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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沐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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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太后娘娘心善仁慈,和蔼可亲,你可知道这个女人可是当了两任皇帝的皇后,即便陛下夺了帝位,人家还是好好在太后的位子上坐着,这位太后过于高明,你这小丫头片子绝不是她的对手,还是不要与她亲近了。”
楚念点了点头,“多谢父亲提点,女儿省得了。”
楚靖之刚听完学,便听一直等在门口的家中小厮讲楚念出宫回家探亲了,像是脱缰野马一般蹭的冲出了博闻书院,然后去到蜜香斋买了楚念最爱吃的果脯和糖果。
回到家里的时候,楚靖之的两只手一手提了三大纸袋子,几乎是把蜜香斋里卖的零嘴儿都买了回来。
“阿念,快来吃啊,哥哥买了你最爱吃的果脯和酥糖,还有肉脯,干果,也都是极好吃的。”
小时候,楚念贪吃,最喜甜食,父亲母亲怕她吃坏了牙,也不给她买,哥哥就用去书院的零花钱给她买果脯和糖果吃,然后他们兄妹三个想方设法把这些零嘴儿藏到父亲母亲发现不了的地方,合起伙来骗父母。
孩提时那些童真快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吃着果脯,回忆过去,楚念内心有些感伤,觉得蜜香斋的果脯都比从前酸涩许多。
“等哥哥考上功名,做了比爹爹更大的官,我们爷俩一起护着阿念,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阿念。”
楚念噗嗤笑了,“阿念现在是宫里的昭仪娘娘,陛下待我也不错的,谁还敢欺负我呀!”
刘芊芊渐渐敛去笑容,神情严肃问:“陛下他真的待你不错?”
大概是觉得自己情绪变化太过明显,刘芊芊笑着解释道:“不……不是说陛下他不易亲近,为人冷酷嘛,表姐是打心眼儿里担心你。”
楚念忍不住去回想苏御的言行举止,仔细回答刘芊芊:“陛下这人样貌英俊,气质脱俗,他不大喜欢笑,闭着嘴巴不说话的时候,特别有威仪,让人害怕。他的声音温润低沉,算得上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男声了。说他冷血不近人情吧,他还……”
楚念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多了,便把苏御半夜跳窗子去看她这事及时隐去了。
“他还怎么?”
刘芊芊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啊,他还帮我说了话,使得贵妃娘娘动了胎气一事与我完全无关。”
“哦。”
刘芊芊略显失落地回应了一嘴。
“芊芊呐,你也别总关心阿念,也该关心关心自己啦!等再过两月,你就满十九啦,就没看上哪家公子?”
楚靖之朝刘芊芊打趣。
“哎呀,表哥,说阿念呢,你把我扯进来做甚!你看看我们认识的男子要不就是没有功名混吃混喝,要么就是有了功名穷得叮当响,你舍得把你妹子嫁到那样人家里去呀?再说你自己不也还没成婚嘛!”
楚靖之没想到这话题说来说去会转到自己身上,霎时红了脸庞。
“哥哥我还要读书,要考功名,将来做官为百姓造福的,娶……娶妻生子这种事,也不是……”
见楚靖之满脸窘迫的模样,楚念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楚靖之后面的话也被打断,思绪也从他心里那个女孩儿中抽离出来。
“哥哥,你脸红啦,你害羞啦!”
“好啊,阿念,连你也取笑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哈哈……”
*
苏御是冷着脸回到乾宁宫的,裴青跟在他身后,大气儿都不敢多出一口。
“表哥听学回来啦。”
苏御朝郑欢这样讲,算是给郑欢打了招呼。
“刚回来,今日陈大学士讲学结束得稍早些,奴婢便早些回来。可陛下不是说要天黑才回来的吗,这怎么刚未时就回来了?是治的不顺利吗?”
苏御的脸更冷了,指了指他身后耷拉个脑袋,仿佛做错事了的裴青,“裴青,你来说。”
“那郎中是我属下费了好大力气寻来的,他说他们家祖上十代都是治疗癔症的,有独门秘术。我便命人将其请来,安顿在京中最好的客栈等候陛下。”
说到此处,裴青的头更低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谁……谁知道这家伙就是个……跳大神的。”
“就是个什么?”
郑欢竖起耳朵听也还是没听清裴青后面的话。
“哎呀,他就是跳大神,骗人钱,半点医术都不懂的大骗子。见陛下过来,张牙舞爪,嘟嘟囔囔,神神叨叨,最后含了一大口凉水,对着陛下的脸就要往外喷水,要不是陛下反应及时,用折扇挡了一下,陛下恐怕就……”
就被一个骗子给吐了。
皇帝有癔症,算是历来君主的大忌,见不得苏御好的人数不胜数,苏御身患癔症这事便一直隐瞒着。
可苏御治病确实从未耽搁,这四年来寻求各地名医诊病。只是没想到,还能遇上此等事。
郑欢忍着笑,道:“奴婢这就吩咐下面人准备,让陛下沐浴更衣。”
一日的时间总是极快,不过眨眼功夫,已经夜幕降临,刘湘亲自下厨,烧了一大桌子的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晚上,阿念就和娘一块儿睡,咱娘俩啊,好好说说话。”
“湘儿,人家阿念现在是昭仪娘娘,怎能和你一老太婆睡一张床。”
刘湘这边刚兴致勃勃开了口,楚恒便往她头上泼冷水。
“怎么不能,我就要跟娘一块儿睡,跟娘说悄悄话,不带爹爹。”
楚念余光瞥向刘芊芊,发觉她似乎有些失落,随后改口道:“还有表姐,我们娘仨一块睡。”
听楚念这样讲,刘芊芊的面上总算浮现些许笑意,随后道:“阿念,你跟姨妈一块儿睡就好啦。表姐就在自己屋里睡,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姐认床,换了床会失眠的。”
“老爷,锦衣卫指挥使裴大人到了。”
用过晚膳,正是一团喜气的时候,府上下人匆匆来禀。
苏御的心腹大晚上来楚府,不知是何用意。难道说楚念出宫探亲是苏御所不准的,苏御此举实乃报复?
楚恒攥紧了手,暗中生出些冷汗。
“让裴大人进来。”
裴青一路带着小跑进了楚府见到了楚恒。
“下官给裴大人请安。不知裴大人夜里到访所为何事?”
裴青苦笑了下,道:“不知楚昭仪可睡下了?”
这个时辰,楚念应该还没睡,裴青转了转眼珠,瞧了瞧身旁随侍的下人,闻了闻楚恒身上残留的菜香,心中这般猜测。
“娘娘奔波劳碌,已经睡下了。”
楚恒不知道裴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知这样的回答可以让女儿安然在家中住上一夜,是他们一家人的幸事。
“不……不会吧,陛下还等着臣去复命呢。”
苏御说如果裴青不把楚念找回来陪他沐浴,他就要以裴青办事不力为由打裴青五十大板。
裴青是见了郑欢被打五十大板后,身上那血刺呼啦模样,是决计不会让自己也那么凄惨的。
说起来这苏御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说风就是雨,早上时候跟着楚念一路,要是想见人家,直接进了楚侍郎府不就完了,他偏不。
说他不想见楚念吧,大晚上还要让楚念从家出来去陪他沐浴,人楚念好好的探亲都被苏御搅和了。
“裴大人?”
裴青这才回过神来,态度比先前强硬许多:“本官奉陛下之命,要赶在戌时之前带楚昭仪回宫。还请楚大人命下人传话,让楚昭仪快些收拾,下官在此处等候。”
听了这个消息,楚念委屈想哭,但看着母亲就在身旁,若自己不坚强,恐怕日夜担惊受怕的还是她母亲,于是强忍着心痛,违心地笑了笑。
“娘,哥哥,表姐,阿念得先回宫了,等日后……有机会,阿念再出宫看你们。”
坐进裴青备好的马车里,楚念放肆地哭了一路,直到从马车里下来,楚念才收敛起来,取了手帕好好擦了擦涕泪。
“陛下现在在元清池,臣带娘娘去找他。”
楚念哽咽着点了点头。
苏御坐在温泉池中,池水升腾的热气将他笼罩着,极度的温暖舒适让他近日来沉沉的头越发澄明起来。
苏御不自觉摆弄温泉池水,听着水花碰撞的清脆声响,他的心情更好了些。
“臣妾给陛下请安。”
苏御转了身,看向楚念,楚念却偏过头去,不敢去看苏御泡在池水里的,露在外面的上半身。
“嗯,来啦。”
苏御摆了摆手,示意随侍在他身旁的所有内侍全都退下。
元清池这地方就剩下楚念和苏御两个人,楚念低着头,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儿。
她长这么大,过的都是娇贵小姐的生活,伺候别人的活计她好像从未做过。
她不知道若是要伺候苏御沐浴,她都需要做些什么。
苏御将一条绣着金龙的官黄色巾帕扔到楚念手上,然后朝楚念使眼色。
楚念接过巾帕,又顺势瞧了瞧苏御露在温泉水外面的沾着水珠的肩膀,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你打算站在那儿,站到天亮吗?”
苏御一脸的傲娇,伸出手来,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过来给朕擦擦。”
楚念迈着碎步,一点一点艰难地挪到池边,蹲下身来,将巾帕晕湿,用沾着水的巾帕轻轻擦拭苏御的肩膀。
苏御神色放松,眉宇舒展,嘴角浅浅上扬着,是一副极享受的模样。
“听说太后娘娘准许楚昭仪今日回娘家探亲,这亲探得如何?”
苏御转头看向楚念的脸。那小脸儿跟小花猫似的,双眼红彤彤的,显然是哭过许久的。
“你哭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楚念眼中的泪水再止不住起来。
“陛……陛下恕罪。”
不就是大晚上叫她过来,让她没能在家住上一宿嘛,这算什么事啊,值得她哭这样。
苏御叹了口气,取了托盘里的一块崭新的巾帕,从温泉池中出来,坐在台子上,帮着楚念擦眼泪。
“你莫不是水做的?这么爱哭鼻子!”
苏御拿着巾帕的手掐住楚念的鼻子,继续道:“擤一擤。”
楚念瞬间瞪大了眼睛,眼泪也忘了流,终于意识到苏御在做什么,顿时又像是块儿木板僵在那里不敢动。
“哭的这些涕泪啊,若是不擦干净是会伤脸的,等明儿个,你这脸上就得长满了大包和丑陋的斑,到时候你爹娘看了你都得吓得跑老远去。”
楚念被苏御胡诌的话吓怕了,听话地使劲儿擤了两下。
苏御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又换了个崭新的巾帕沾了些许温泉池水,帮着楚念擦脸。
待楚念真的不哭了,苏御才穿上了厚实的浴袍,坐在楚念身边,细细端详她。
“楚昭仪,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