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3 ...
-
03.
吃完年夜饭,收拾好桌子,我们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守岁。
老爸又端出了棋盘拉着闷油瓶下棋,我和老妈坐在旁边看着春晚闲聊。
我已经很多年没看过春晚了,除了几张老面孔之后,屏幕上的许多人都不认识,只能感慨着娱乐圈的更新换代太快。
只不过春晚也就是放着当个背景音乐罢了,也没太认真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妈聊天。
只不过这么些年的经历都不能说,删删减减之后能吐露的也不过是一切都好四个字。
老妈叹了口气,“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这么小的个子,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
我心里被她的话弄得酸酸的。
她坐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鬓角已经生了白发,我清楚地意识到,我长大了,她也老了。
没想到她话锋一转,“你现在也不少了,我年纪也大了,趁我现在身体还好,早点生个孩子,我还能帮着带几天。”
我:……妈你也太能见缝插针了。
其实我早就做好了一辈子不结婚的打算,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累了,只想与小哥胖子在雨村养老。
只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除非我想把她气死。只能打着哈哈敷衍道,“这不是缘分还没到嘛。”
“缘分,缘分。”老妈说激动了,拍了一下沙发,“你见都不见一面,怎么知道没有缘分?”
我一个头两个大,“我不是说了明天去见吗?”
她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生怕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我借口困了连忙溜走。
我家是三室两厅,其中一个房间做了书房,我和闷油瓶又来得突然,家里没有多余的棉被了,只能我们两个人挤一张床。
幸好这张床够大,被子今天刚拿出来晒了,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柔软又暖和。我闭着眼睛躺着躺着,真的慢慢睡着了。
隐约间只感觉有人掀起被子在我身边躺下,清淡的气息闻起来很熟悉,我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自动挪了个位置继续睡着了。
半夜突然惊醒了。
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我缓了一下意识才全部回笼,微微侧着身体,正好对着闷油瓶的脸。
皎洁清凉的月光从窗帘罅隙间洒落,正好照亮了他的小半边脸。
我也不是没跟闷油瓶睡过同一张床,尤其是在墓里下斗的时候,但这样和平宁静的夜晚还是第一次。
他的呼吸很轻,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垂下,遮住了那双淡漠平静穿过无数时光而沧桑的眼睛,显得越发像个大学生,乖巧年轻。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眼睛。
刚一接触,指尖仿佛有电流经过,心底一阵酥麻。
然后我就看见闷油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气氛尴尬得近乎凝滞。
我傻兮兮地举起手,脑子一下子卡壳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睡不着?”反倒是闷油瓶出声打破沉默。
我胡乱点点头,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小哥你别管我,继续睡吧,我保证不打扰你。”
闷油瓶静静地看着我,通过月光我能看见他黝黑的眼底,如同一汪宁静幽深的湖泊。
“为什么?”
闷油瓶又吐出了三个字,感谢我的闷语十级,轻松理解了他是在问我为什么睡不着。
“可能是睡太早了。”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双手撑起身体半坐着,突然来了兴致,“不然我们来聊聊天吧。”
“聊什么?”
“随便什么。”我说。
像年夜饭的味道怎么样,又或者吐槽几句春晚,你跟谁学的下棋,之后的除夕我们也可以一起过就好了等等,之类的琐碎又平凡的小事。基本上都是我在说,闷油瓶在听,偶尔出声回答几句,浓重而宁静的夜色下,我们两人讨论着这些没营养的话题,内心却被细碎地填满,充实又温暖。
我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隐约间听到有人在耳边说了句晚安,可惜声音太轻,我的意识直接陷入了黑暗中。
天还没亮,我就被叫醒了。
新年新气象,在我爸看来正月初一是绝对不允许赖床的。我裹着被子打着哈欠,在我妈的再三催促下终于慢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你看看你,懒成什么样了,人家小张早就起来了。”
我能跟小哥比嘛。我盯着鸡窝头迷迷瞪瞪地进了卫生间,一番洗漱之后终于清醒了。
正月初一的早上我们家习惯吃饺子,热乎乎的一碗饺子下肚,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老爸老妈要出去拜年,出门前嘱咐我记得今天的任务,我敷衍地应了,看着时间还早,干脆拉着闷油瓶出去闲逛。
我们两穿着同款羽绒服,黑白双色,本来胖子也有一件,可惜他最近吃好喝好又养了一身膘,压根穿不进去。
闷油瓶本来想穿黑色,我眼疾手快地选了黑色,说实话我早就看他一天到晚穿着身黑色不爽了。
他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在普通人身上显得臃肿的羽绒服穿在他身上依旧显得颀长,帽子上一圈白色绒毛又长又软,轻轻贴着他的脸颊,消弭了大半的清冷,沾染上几分人间烟火。
我一时看得愣神,直到闷油瓶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一大段距离才回过神,赶紧小跑着追了过去。
“小哥。”我心里涌动着滚烫的情绪,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街道两旁的小店,日新月异的发展之下,许多店铺早已经改头换面了,但总有些经过岁月洗礼依旧保留了下来。
“这家早餐店在我小学的时候就开了,没想到现在还在。”我哈出一口白气,“可惜现在店主回家过年了,不然带你去尝尝。”
闷油瓶随着我的视线,将眼神看向街道两旁。门板上贴着红彤彤的福字,两边是鲜亮的对联,四周显得很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响起。
顺着街道一路往下走,我眼睛一亮,指着前方说,“那是我读的初中。”
闷油瓶居然来了兴致想进去看一看,可惜大门关了不让进,只不过这也难不倒我们两。
绕到旁边,双手一撑从围墙上翻了进去。
时光荏苒,记忆中的中学已经大变了模样。更加气派的操场,排列整齐的教学楼,落光了树叶的榕树笔直向上,可以想象出它盛夏时郁郁葱葱的样子。
我和闷油瓶在操场上闲逛,一些早就就淡忘的记忆从岁月长河中浮现,逐渐变得清新。我那时候长得又瘦又小,热衷于看书不爱运动,写作文时一本正经地写长大以后要当科学家,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走上这条道。
我随心所欲地说着什么,零零碎碎,颠三倒四,杂乱无章,从门前的榕树说到操场上的红旗,闷油瓶很给面子地听着,黝黑的眼珠时不时地盯着我看,很是认真的模样。
我一笑,拉着闷油瓶往前小跑了几步,“我记得这里有一个湖,不知道还在不在。”
居然真的还在。
清澈的湖水静静地流淌着,倒映着阴沉的天空,旁边的柳树低垂,没了绿叶的枝条轻拂着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那时候只要一不开心了,就会来这里坐着。”我靠着栏杆往下看着湖水,“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眨眼,那些年就过去了。
闷油瓶站在我旁边静静地看着湖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北风刮了起来,吹在脸上生疼。我哈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手指,这天可真冷。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回去吧。”
我点点头,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到时间了。
一点凉意落在鼻尖,我抬头一看,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起来。
我和闷油瓶都没带伞,只能冒着大雪走回去。
漫天飞舞的白雪飘飘洒洒,犹如柳絮纷飞,落在我们的身上,很快就白了头发。
我很不时宜地想起了一句话:与君共白头。
甩甩脑袋把这胡思乱想抛开,我最近真是被相亲弄得压力太大,脑子都出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