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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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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香宫。
温芜穿着一袭薄衫歪在藤椅上,面容微有倦怠,枫梅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后顺手拿了个软垫靠在她背后:“这个天已经开始凉了,娘娘也自己注意点,免得又犯了咳疾。”
“哪里就那么弱了?”温芜叹了口气,“你也太小心了。”
枫梅道:“小心点总没坏处,您又喝不了那个苦药汁子,回回折腾那么一番,受苦的还不是您自己。”
温芜便没吭声,过了一会才说:“反正我这病是别想彻底治好了。”
“娘娘身体没大问题,主要就是心病。”枫梅看了她一眼,“依奴婢说今晚秦淑妃的生辰宴您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参加,您一直待在宫中不见人,陛下哪能想得起您来?”
“他想不起来我就算时时凑到跟前也没用。”温芜秀气的眉头微微拧着,“况且若是别人就算了,秦淑妃……”
枫梅见她面露犹豫,便问:“秦淑妃怎么了?”
“上次就是她提了一嘴陛下在翠汀轩我才过去的,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枫梅反应极快:“娘娘的意思是秦淑妃故意引您过去的?”
温芜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猜测而已,但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枫梅说,“秦淑妃可是和薛皇后还有容贵妃差不多时间入宫的,如今那两位都不在了,只有她一个人稳坐中宫之首,要说一点手段都没有,谁信?娘娘如今是打算怎么样?查吗?”
“这事儿又没有证据,怎么查?况且即便查到了什么,她也只是利用了一下虞美人,又没直接做什么。”温芜闭了闭眼,“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不中用。”
枫梅摇头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出去,这时一抬头瞧见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不禁瞪大了眼睛:“……陛下?!”
温芜也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身,主仆两人慌乱地跪下行礼,萧璟抬手道:“免了。”
温芜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萧璟了,她虽然性格内敛,但对萧璟主动来看她还是喜出望外,同时也有些紧张:“陛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秦淑妃的生辰宴才刚过半,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席上才对。
难道是特意来的?
想到这里心中愈发欢喜。
萧璟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了枫梅一眼,枫梅心思灵透,立刻道:“那奴婢就先出去了。”
直到她离开后,萧璟才开口:“朕今日……”
嗓音艰涩无比,温芜愣了愣后发现他脸色也非常苍白,不禁着急起来:“陛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臣妾让人传太医来看看?”
萧璟摆摆手,顿了片刻才接着道:“朕今日见到一位故人,可因为分离的时间有些长,不确定是不是她……”
温芜有些错愕,不明白萧璟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
“……所以特地来跟你求证。”萧璟定定看着她,“那首梅花落的曲子究竟是谁教你的?”
温芜霎时愣住了。
这个问题在他第一次听到她吹笛之后就问过了,她照着薛拂烟教的理由说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别人吹过,萧璟当时明明都信了,为何现在又会问起?
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说出薛拂烟的话会不会连累她?
仿佛看穿了她心里所想,萧璟沉声道:“你不要有所顾虑,那是朕的恩人,说出来只赏不罚。”
温芜松了口气:“陛下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其实那首曲子是岑夫人教给臣妾的,至于她是从哪儿学的臣妾真不知道。”
萧璟半晌都没说话。
温芜心惊胆战地看着他,这一刻的萧璟是她前所未见的,明明外表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内里却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连灵魂都摇摇欲坠的那种碎裂。
“陛下……”她不放心地喊了一声。
萧璟回过神,有点自顾自掩饰的意味:“没……没什么,朕没事……”
温芜看他却不像没事的样子,顿了顿又问:“岑夫人……是您的恩人吗?”
萧璟沉默良久,忽然笑了一下:“是啊。”
“那……”
她想问那为什么您看起来这么失魂落魄的,但没问出口,萧璟先道:“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教你的那个人。”
温芜虽然迟疑,但还是应道:“是。”
萧璟离开澜香宫时风比之前大了起来,吹的身上一片冰凉,他走着走着脚下突然一软,若不是及时扶着旁边的柱子几乎就要跌倒在地。
是故人归吗?
远方夜空几点星子闪烁,他怔怔地盯着,忽然有点不知今夕何夕,心脏跳动的厉害,可又时不时感到刺痛,他在清醒与凌乱之间挣扎,甚至都有些害怕,等明天醒来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是一场幻梦……
*
次日上午,岑冽刚进宫不久就被宣进了沐德殿,他以为萧璟有什么急事,脚步略微有些急促,谁知进去以后却发现他坐在桌前出神。
萧璟平时很少有这样的状态,岑冽不免觉得疑惑:“陛下,您召臣来有何事吩咐?”
“哦。”萧璟回过神看着他,“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最近城中情况如何?有无大事发生?”
岑冽作为武德司总指挥使,一般探到大事就直接禀报了,萧璟以前也不会主动询问,为何今日一反常态?
他虽然费解,但还是规规矩矩回答:“没有,明氏余党都彻底清楚干净了,陛下大可以放心。”
“你办事朕自然信得过。”萧璟淡笑了一下,尔后看着他,“抒忆,咱们认识多久了?”
岑冽短暂地愣了愣,马上道:“快十年了。”
“都这么长时间了。”萧璟叹息了一声,“要说我身边最信任的人,除了梅公就是你,你们对我而言是缺一不可的。”
岑冽都有些忐忑了。
今天的萧璟实在太难以捉摸,虽然他以前就很让人看不透,但也不会说这种类似推心置腹的话。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好在萧璟自顾自转了话题:“你……夫人最近怎么样?”
“还行。”
提起这个岑冽倒想起了他准备与孙玉槿和离的事,虽然这件事最终是两人之间的决定,但他身为皇帝的亲信臣子,还是有必要禀报一下的,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萧璟接着问。
岑冽觉得他今天每个问题都有些突兀,想了想道:“因为桃花醉。”
这个答案也算是情理之中,毕竟大部分人知道孙玉槿都是这个原因。
萧璟点了点头,继续问:“你们……相处的如何?”
岑冽终于忍不住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君臣之间问这种问题着实有点怪异,更遑论还是萧璟,但他紧接着道:“你不用当我是皇帝,咱们认识这么多年,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为过。”
岑冽不理解,但不得不回答,他本想习惯性地说“还行”,但话到嘴边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么说那会显得接下来的和离非常突兀,于是改口:“不太……如意。”
萧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个答案,过了一会才想起来问:“原因呢?”
关于这个岑冽倒提前想过了:“以臣目前的身份来说有些委屈四姑娘,每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影,怕不是个良缘佳配。”
“那……你有何打算?”
岑冽终究没将和离说出口,只是道:“这还得看她的意见。”
萧璟目不转睛盯着他,忽然喊道:“岑抒忆。”
“嗯?”岑冽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非常不明所以,“陛下有何吩咐?”
萧璟沉默半晌才道:“桃花醉没有了,让她回琅花苑再酿一点吧。”
“……是。”
*
“上回我明明看到还有那么多,怎么一下都没了?”薛拂烟非常不可思议,“谁敢在皇宫里偷酒喝?”
“其实也挺久的了。”岑冽说,“而且也不能等到一坛都没有,那不是供应不上了么?”
薛拂烟昨日才拿到东西,今天不太想返回宫里,但圣意难违,只能郁闷地抱怨:“圣上前阵子不是改喝雪玉春了吗?怎么现在又想起桃花醉了?”
岑冽叹了口气:“君心难测。”
薛拂烟:“……”
“那我岂不是又要像以前一样了?”
“这个圣上没说,不过……”岑冽看着她,“你如果执意离开京城,也不耽误酿桃花醉送进宫里,就是麻烦些。”
薛拂烟拧着眉,半晌没说话,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只要一离开京城她就不愿意再和这里的任何事情有牵扯。
最终她不情不愿地再度回到宫里,因为心里有事干活的时候没精打采的,甚至琢磨要不把桃花醉的配方改了,这样就不是以前的味道了,那萧璟总不会再这么执着了吧?
或者……
她低下头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
片刻后猛地摇了摇头。
不妥,绝对的不妥。
为了脱身搭上自己的一双手实在太不值了。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应付眼前的再说。
一边想一边转过身,哪知下一刻吓了一跳。
萧璟竟然站在门口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