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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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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拂烟拼命在林中狂奔,即使到这时候心中也是激动大于恐惧,她料定贺靖驰就算发现她逃跑了也不敢进来寻找,但因为青诡禁林白天也一样危险重重,所以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打算先找到那所茅屋再说,出处就在茅屋后面的河边,前世她和岑冽走了三四个时辰才出去,现在就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更久,还得是在顺顺利利的情况下。
之前在林外还能听到隐约的兽吼,但真的进来后却安静的可怕,偌大的林中仿佛就她一个活物,明明周围悄无声息,她却有种强敌环伺之感,激动的心情也终于平静下来,转而被恐慌所取代。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前世之所以能顺利离开青诡禁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岑冽在身边,可也不知为什么对自己的运气有种莫名的自信,然而真的事到临头那自信却一点点瓦解。
掌心渐渐有汗渗出。
走到前面一个拐角处,连半点准备都没有,一具血淋淋的骨架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她短促地发出一声惊呼,随后扶着一棵树大吐特吐。
那骨架应该刚被分食不久,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昭示刚才的情况有多惨烈。
她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顺着原路返回,可想到这是去那所茅屋的必经之路,只能又硬着头皮咬牙前行。
这条路走完,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好在终于柳暗花明又一村,前方出现了一大片竹林,再仔细聆听似乎有潺潺流水声传来。
她顿觉前路充满了希望,稍稍歇息了片刻,然后一鼓作气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这时,竹林中忽然走出了一只斑斓猛虎。
薛拂烟直接傻眼了。
那只虎看起来意态闲闲,仿佛就是在自家门口散个步,甚至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不过在看到面前有人时立刻停了下来,紧接着发出一声低吼。
薛拂烟万万不敢相信自己都快爬出坑了,结果又突然掉落坑底。
怎么办?
跑?
脑中有想法,奈何腿是软的,不但没能跑反而瘫坐在地,随着一声虎啸响起,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若早知道追求自由的代价是送命……不,她想过的,只是高估了自己的运气。
不过接下来突然一道箭矢破空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一支利箭准确无误射进那猛虎的腹部,它发出一声凄厉怒吼,随后掉头奔进了山林中。
薛拂烟心有余悸地转过头看向那射箭之人,一看之下有种刚出虎口又进狼窝的感觉。
是贺靖驰。
他沉着脸走过来,不容分说举剑指向她的喉咙:“你辜负了我的信任,岑夫人。”
薛拂烟忙道:“其实我……”
可惜贺靖驰不听她的解释,剑锋直接转向她的手臂:“我只是说过不杀你,但不代表不会让你痛苦,你胆敢在我手底下耍花招,就得付出代价。”
说罢,手起剑落。
薛拂烟吓得失声惊叫:“等等!我不是……”
就在这关键时刻忽听“叮”一声响,一道暗器击中了剑柄,那力度极大,贺靖驰手中的剑被震的险些脱落,与此同时有一黑影从天而降,贺靖驰反应也快,迅速举剑迎战。
薛拂烟脱力般的大口喘着气。
片刻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从被挟持到现在,岑冽来救她这个可能一直被她划分在计划之外,也没抱什么希望。
但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她一时说不清胸臆中什么感受,但那种绝处逢生的触动却久久不散。
岑指挥使与贺副将打的难解难分,最终的结果是贺副将略逊一筹,薛拂烟眼看岑冽手中的剑似乎要刺进他的身体,脑中登时一个激灵,连忙跑了过去。
岑冽却没有动手,只是眼眸紧紧盯着贺靖驰,里面酝酿着风暴,看上去随时会动手。
贺靖驰倒是满不在乎,甚至嗤笑了一声:“我倒没想到岑指挥使真的会来救人,只是我的条件呢?我不是让你带着萧璟项上人头来的吗?”
薛拂烟吃了一惊,这个贺靖驰简直是疯了。
岑冽一字一句道:“你—做—梦!”
“是,我做梦,醉生梦死。”贺靖驰哈哈大笑着,形容几近癫狂。
“薛牧已经死了,你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却蛰伏这么久替他报仇,简直冥顽不灵!”
“我冥顽不灵?薛将为什么被捕入狱,他有没有谋逆你他妈比谁都清楚!我不该为他报仇吗?岑抒忆,你为狗皇帝卖命卖到这个程度,真让我看不起!小心有一天自己也是这个下场!”
薛拂烟心中无限悲凉,薛牧射杀莫宸妃在先,如果萧璟不是皇帝,那薛牧或许还可以反抗,可偏偏萧璟当了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薛拂烟猜测这应该是他最后举荐剑自刎的原因,可贺靖驰不知,只当萧璟是担心他功高震主所以蓄意谋害。
而时至今日,岑冽也不可能告诉他原因。
“既然已经落在了你手上,那废话少说,直接动手吧。”贺靖驰冷笑着,毫无畏惧。
岑冽从容不迫与他对视,片刻后慢慢举起手中的剑。
薛拂烟万分着急,不管怎么说贺靖驰是这世上除了她之外唯一念着哥哥的人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那个……”
刚说了两个字,岑冽忽然一剑朝贺靖驰刺了过去。
她大惊失色:“岑抒忆!”
那剑并没有刺进贺靖驰的身体,而是偏了一寸没入了旁边的树干。
薛拂烟心里噗噗直跳,贺靖驰脸色也有些白。
“我不杀你。”岑冽收了剑,“但出了这个林子,别再让我看到你。”
他说完拽着薛拂烟转身离去。
薛拂烟走了几步,听见贺靖驰在后面说:“你会后悔的。”
*
穿过竹林之后,那所茅屋就近在眼前,一样的地点,身边也是一样的人,有那么一瞬间薛拂烟觉得前世和今生重合了,让她恍惚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青诡禁林人迹罕至,茅屋里所有的陈设都和过去一样,西面靠墙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东边角落里有一个灶台,另有几件简单的生活用具,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岑冽脸色不太好,一直没开口说话,薛拂烟起初以为是放了贺靖驰的原因,直到进了屋里他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扶住他:“怎么了?”
岑冽薄唇轻抿,依然没说话,接着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然后伸手脱掉外袍。
薛拂烟这才发现他左肩有一道伤口,此刻还往外渗着血迹,但外袍却完好无损,这说明在与贺靖驰打斗之前就已经受伤了。
她有些着急,直接撕下裙子一角打算替他包扎,但岑冽却哑声制止:“别碰,可能有毒。”
薛拂烟一听更紧张了:“那怎么办?”
“我自己来。”岑冽说完望着她,“你……能去帮我烧一锅热水吗?”
“好。”
薛拂烟转身走到灶台前,烧一锅开水对她来说不算难事,但也不简单,尤其在这种情况下,等到手忙脚乱的烧好端过去,岑冽已经除去了上衣靠在床头等着,微微闭着眼睛,看上去不太舒服。
“大人?”她喊了一声。
岑冽睁开眼睛,然后坐正身体,从腰侧拔出一把匕首。
薛拂烟有些不敢看,于是走到灶台边又开始烧水。
岑冽处理完伤口就睡了过去,额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薛拂烟用袖子替他擦拭掉,然后拿过外袍盖在他身上。
之后就一直在旁边守着,时不时屈起手指碰碰他额头,所幸不曾发烧,她放心了不少,不过随着天黑又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本来山林里的夜晚就很危险,更何况还是青诡禁林,这茅屋是个遮风挡雨的好场所,但根本无法抵御野兽袭击。
偏偏随着天黑之后风也大了起来,那尖利的声音仿佛鬼哭狼嚎一般,听的她毛骨悚然,于是把桌子,凳子,所有能用上的东西统统搬过去抵在门口。
同时也明白了前世为什么岑冽非要去外面守着,不仅仅是要避嫌,更是为了让她睡一个安心觉。
而这一世,也该换她守护他了。
薛拂烟守护的很尽心,抱膝坐在地上,床头放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虽然只有一点微弱的亮光,但与外面不可预知的情况比起来也安心多了。
不过到了半夜风更加肆虐起来,几乎呈呼啸之势,木板门都被吹的咯吱作响,她不免又慌了,转头去看岑冽,却发现他面庞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伸手一试,果然烫的惊人。
她六神无主,又急又慌,偏偏就在这时“砰”一声响,抵在门边的凳子被大风吹掉了下来。
那一瞬间薛拂烟心里狠狠一颤,从未有过的无助让她几乎快哭了出来。
片刻后咬咬牙,走过去重新将门抵好,然后开始烧水,之后用手帕拧干替岑冽擦拭额头与手心,这是目前这个处境下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所幸岑冽身体底子好,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身上就没那么烫了,而她却因此出了一身汗。
最后一次替他擦完掌心,她终于捱不住困倦,打算眯一小会。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岑冽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薛拂烟对上他的视线后还愣了一下,接着又惊又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岑冽目不转睛盯着她,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上来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