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权杖》Mercury红发控

82、第082章

　　赤帝宫和明妃楼各有一堵照片墙，上面都是帝恒跟光子的合照，每一张都洗了两份，至于那幅画神给画的坐像，被帝恒镶在寝殿的屏风上。
　　不知不觉里，她和他的默契度提升了，很多时候不必彼此告知，一个眼神，一个瞬间，便能心意相通。
　　和虹端的交易生效后，光子便决定了，她要到海堡去，既不能让帝恒为难，也不能让光之国难堪，刚巧，帝恒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一直到孩子出世，光子都可以在海堡里安安心心的度日。
　　两个人的默契，居然是同时为了对方的想法着想，帝恒比光子做的更多，他派出随行护卫自己的帝师团，让他们去海堡全方位警戒，他预断出，在孩子平安出世前，一定还会有不少的狂风骤雨。
　　行前的一夜，她把安神茶拿给帝恒喝，看着他安静的睡容，她的眼中漾起了暖暖的欣慰，她想告诉他，她爱他，她爱这个王，却又不因为他是个王。
　　从确信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爱上他开始，以往那些猜疑和不安，都尽数消去，爱是无怨无悔的东西，它让她开始懂得站在其他的角度看事情，让她回光之国，并不一定是担心的儿子未来掌权，而只是为了在他分shen乏术时，可以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啊。
　　况且这次，是她把安全待产的机会拱手推掉的。
　　很多心情，帝恒都不曾明说，以他的性情更不会表露出来，可她知道，对于父亲的威胁，他早已经受够了，她坚信，换做任何人，被父亲拿母亲的下落来威胁，都会受够的。
　　然尽管如此，帝恒的眼里，帝恒的气息，依然没有丝毫恨意，他只有决断，在该与不该中抉择，而从没有恨与不恨间的挣扎。
　　这一点，光子觉得自己永远望尘莫及，她是有恨的，恨昏君，恨迁党，恨那个不见天日的黑暗统治，恨兰咏，恨半迁，恨一切把美好从她生命里剥夺走的家伙。
　　帝恒明明知道这些，却一点也不嫌弃她，抛去人人皆道的血统和家世，他依然不曾对她的经历抱有微词，也或许他的雄心从不会停留在这些小节上，但于她来说，他已经和天地盟的大家一样，是无可取代的存在了。

　　明夫人享有的荣宠，不是谁都能从君王身上汲取的，虹端知道，相夫光子的肚子大概不会有其他的动静了，而且就算没了这一胎，那个女人还是会给帝恒生孩子，歌嫣的效用似乎不大，歌莺的恩宠也没有回来，必须另谋他法了。
　　歌莺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就知道劝他这个公公，不要跟赤帝闹太僵，毕竟是亲生父子，帝恒不会不顾及的，但如果当父亲的逼的太紧，只怕会弄巧成拙，给奸人吹枕边风的可乘之机。
　　虹端恍悟，深觉有理，但他依旧不打算放过相夫光子，他还赞许在近来的“同盟各国会谈”上风之国的国主，歌莺的父王，因为他一直在针对光之国，处处让光之国受阻，这也都是虹端授意歌莺去做的游说，对他这个远程操控者来说，老实巴交连女儿的话都言听计从的歌顿，表现的相当优异。
　　虹端同时叮嘱歌莺，不能忘了歌嫣，这个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小声小气，但眼神里透漏出来的算计他看一眼便知道了，他不得不提醒心爱的儿媳妇，一旦歌嫣的肚子有了动静，不要客气，待其将孩子生下以后，立刻除掉生母，只有这样，一国之后才后继有人，无法怀上赤帝孩子的歌莺公主才能有属于自己的后代。

　　相夫光子启程去了深红蔷薇海堡，路途遥远，行事隐秘，可依然有不断的杀手，在危及她和孩子的性命，幸亏有帝师团的各个师团长，这些帝恒手下的一级干部个个能力超群，拥有分毫不逊于天地盟上主的战斗力，所以相夫光子这段时间的海上生活，过得还算安心随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几乎没有见到帝恒，她每到日落和日出之时，都会想起他们在海堡里共度的一个星期，惆怅，忧郁，帝恒擅长空间术，他如果有时间，一定会来看她的。
　　可她没有把丈夫等来，倒是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那天，师团长们都以为她睡了，结果她口渴，去厅里倒水喝的时候，听到守护在门外的沙棘和罗勒，轻声的对谈。
　　为了直接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帝师团都是轮流当班，守在她卧室的入口，以及各个重要位置，也亏得这样小心翼翼密不透风，她才能安枕无忧到此刻。
　　可沙棘滔滔不绝的内容，还是让她头晕目眩，数月的身孕，并没有使她丰腴起来，反而，她还变得消瘦了，每天都食欲不振，可为了让孩子得到充足的营养，她按照食谱，勉强自己吃喝，顿顿不差，孩子倒是在腹中健康成长着，但她自己，却愈发的感到体力难支。
　　赤帝三年七月下旬，风之国找茬入侵光之国，从水域和向荣之地同时进攻，不过，在一个星期左右的较量后，风之国大败而归，反倒是被攻打的光之国，几乎没有损伤什么，大获全胜。
　　由于是歌顿亲自率军的，因而他一战败，就公然的发出世界级消息，控诉光之国将他这个风之国的王者打伤，还说光之国国主派人对他追杀不绝。和风之国由于联姻而关系增进不少的火之国，在两域开战后也打算掺和一脚，前国主越过赤帝君王直接发布决策，要作为风之国的同盟，去攻打光之国，名义是“替风之国国主讨回公道”。
　　想也知道，帝恒一定不会同意，可虹端抢在儿子之前擅作决定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从他这么多年来严苛的要求帝恒、压制儿子事事必须顺从他的霸道，就能看出这一点了。也正因为如此，虹端在国府中积攒多年的势力，也未必是帝恒一朝一夕就能瓦解的。就算他全力反抗，虹端的消息已经放出来了，势必会箭在弦上。
　　光子的身子比从前发沉了不少，害喜的现象也很严重，可她听到消息的第二天，就坚决的要求，要回火之国去，按照计划，她必须在这里足月生产才行，师团长们没一个肯放行的，因为他们接到的无上王令，便是守护明夫人，直到王的后嗣降世。
　　“这是我的决定，和你们无关，我绝不能让光之国和火之国开战！”
　　于公于私，她都非走这一步不可，帝师团干部们眼见她执着无比，倘若不依便大有绝食抗议之意，就只能退让一步，顺从行事了。
　　一点时间都没耽搁，她乘船、坐车，一路赶回火之国皇城，用最快的速度直奔虹端的寝殿，她向他下跪，第二次卑躬屈膝，请求他放过光之国。
　　“光之国冒犯到我火之国的同盟头上，我作为同盟协议的火之国签署代表，怎么能坐视不理呢？”他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对于屈膝跪地的有孕之人，毫无恻隐。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怎样的您很清楚，风之国先找茬发难，输了却反咬一口，两军交战，死伤难免，况且助贤擒住了歌顿，又放掉他，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你的意思是，风之国撒谎了？”
　　“他们撒谎与否，都不能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光之国是正当防卫，况且，风之国是火之国的同盟国，难道光之国就不是了吗？”
　　“同盟之间难免分亲疏，这就跟人与人之间的远近一样。”
　　她知道，虹端是在暗指，他亲近歌莺，疏远她相夫光子。
　　“不过也不是不能给你机会，看在光之国对火之国有过帮助，价值还差强人意的份上，你的以往过失我可以不计较，想让我放弃这次对光之国的攻打，那就乖乖的，去摆平另一场战争吧……明天这个时候，你到议事大殿上来，现在，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翌日，同一时间，皇城议事大殿。
　　忽然从皇城离开，又忽然回归的明夫人，让很多人都诧异万分，帝恒离开皇城也有几天时间了，他经常会消失个数日，再重新回来，连虹端都不知道他究竟去做什么，也几乎无人能拦住他。
　　帝师团一定传了讯息给他，可过去一天了，他还是没回来，光子就暂时不报希望，通知了冰绡以后，自己先上了群臣聚集的议事殿。
　　之前，她已签下“后代无继承权”的协议，并且还依了虹端两个附加条件，第一，隐瞒帝恒，第二，隐瞒其他人。也或许就是因为这协议众所不知，虹端才能这么有恃无恐的，在她已经做出让步以后，依然得寸进尺、咄咄相逼。
　　“白驹一族坐拥数座大城，现在居然兴兵作乱，反抗我炎之一族的统治，早就听闻光之国的红发修罗骁勇善战，这次，就派你出征，去平定这起叛乱吧。”
　　虹端理所当然的一番话，瞬间激怒了炎之冰绡：“王叔！明夫人可是身怀六甲的孕妇！你怎么能派她去打仗呢？！”
　　“我还以为天地盟出来的女战士多厉害呢，区区有孕就难住你了？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平庸女人，就别标榜强大了。还以为你为了两国和平有多高多深的觉悟呢，结果只是动嘴说说，别说只是怀孕，就算是坐在轮椅上起不来了，真的下定决心守护两个国家，也一定会发生重新站起来的奇迹，而你，口头上说愿意为了平息干戈做任何事，实际上连仗都不敢打……”
　　虹端的嗤笑和言论，让冰绡火上浇油，她正要为友人据理力争，友人却先一步开口了：“我从不认为自己有多强大，但如果虹端国主您言而有信，不会出兵攻打光之国，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去做，我的觉悟如何不要紧，我的名声如何也没关系，现在，我只想答应您的一切要求，条件是，让两国即将掀起的战火，熄灭于萌芽。”
　　“这就对了，天地盟不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吗？现在故国遭难，身为故国之人，当然当仁不让了，而且换个角度想，如果你平定白驹叛乱成功，也是对火之国的一项功劳啊，我们的史册会给你留一席之地的！”
　　当事人已经应下了，冰绡无法再说什么，她想了几十个对策，其中最值得倚靠的，就是她跟着出征，但凡需要作战，她挡在光子前面就行了，光子只需要走这一遭，至于其他的，她炎之冰绡不介意全权包揽！
　　然而，冰绡的内心计划才刚刚开头，虹端就一颗猛弹炸毁了她的思维，让冰绡有生以来的愤然，似乎都凝聚、灌注在这一刻了！
　　“为了证明你不是个偷懒耍滑的人，你最好做出点保证，有了战斗，不能退缩，面对危机，不能逃跑，最重要的是，你必须赢下这一场仗，不许你有失败的结果！”
　　“那么，我该如何证明呢？”光子知道，这老头子还有后招没使出来，她虽然被动，可一点退缩和逃避的想法都没有过。
　　兵来将挡，无惧无畏，是她从十三禁卫军老师们身上学来的军人品质，是整个天地盟到死都不会打破的原则。
　　“军令状。”虹端邪笑着说，仅仅三个字，残酷程度就绝对碾压了那日的协议：“你就当着众臣的面，签下这纸军令状，如果你赢不了，或是当了逃兵，你就要接受制裁。”
　　“王叔！你太过分了！你不觉得这样灭绝人心有失大国风范吗！”
　　“来人，请清焰公主出去，本国主话没说完，谁许你大呼小叫的！”
　　“你们敢跟本公主动手？！”
　　眼看着百人精英要上来围剿冰绡，光子出言阻止，她不想让冰绡因为她而被虹端针对，这个残酷无比的老人，今天治了她相夫光子，明天八成就轮到冰绡了，焰神国主去世了，帝恒也常常不在这里，还有谁能保冰绡周全呢？
　　“冰绡，我没关系的，行军前为了鼓舞士气，签军令状也是常有的事。”她握紧好友的手，感觉得到冰绡掌心里急出来的汗，看得到冰绡眼睛里亮晶晶的水光：“我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的实力，即便我怀孕了，也不影响结果。”
　　“对啊，你不是有活体元能吗，那么保护区区一个孩子应该不在话下，换言之，如果你连孩子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责备别人容不下你的孩子？”
　　玩的一手好诡辩，可惜光子无心和他计较，这是一个多么不平等的条约。唯有一点，虹端倒是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就是用活体元能保住孩子的办法。这个办法，也成功安抚了死活不答应的冰绡，让她那焦躁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相夫光子隐瞒了她的另一番心情，那就是，她不堪其辱，如果她退缩了，等在前面的不仅仅是光火两国的战争，还有她的尊严，也会因此而折损到底！

　　冰绡是皇城里，最关心光子的人，她知道凭她已经无法阻止虹端的残酷了，就只能迂回行事，她去劝说帝师团，在帝恒正式下令以前，陪同光子出征，即使光子反复要她安心，她还是不能对一个孕妇上战场这种事视若无睹。
　　帝师团对炎之帝恒忠心耿耿，却也不是死板迂腐之辈，虽然这次他们的主君还没下达直接命令，不过在临产之前，他们依然是奉命保护明夫人的护卫，既然如此，不论夫人在海上城堡，还是去围剿白驹，就都还是他们要拼尽性命去守护的对象。
　　出征前得到了这样强大的援助，相夫光子大有如虎添翼之感，前路势必凶险，可想到她身边有这么多值得信赖的人，还有未归的丈夫对她的期待，她就信心倍增了。她还知道，除了自己，帝恒是最期盼孩子出世的人。
　　因此，她会好好的保住这个孩子，不惜一切。

　　光子，虹端，一切住在火之国皇城的人，迄今为止，不曾知晓炎之帝恒“动不动就消失数天”的原因，很多人猜想，这位君王是便服出巡、体察民情去了，毕竟他继位以来的种种举措，都充分体现出他有多么睿智英明，又有多么擅长把控臣民们的心。
　　但是这次，他后悔了，后悔火之国他没能好好看住，后悔三心二意去管治另一个鲜为人知的组织。他恨不得发动神技，让时光倒转，回到相夫光子还没去海堡的那天，这样，他就可以提早回来，阻止她荒唐的决定。
　　明明知道荆棘满途，或许还有无数的陷阱，她依然选择前去，还签了可笑的军令状，这是预备死在战场上吗？他迟回一天，得到的就是她已经出征的噩耗吗？
　　浴血，重伤，他联想到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有生以来第一次萌生出恐惧，这一次，他连跟她争论的机会都没有了。
　　父王一定派去了眼线，如果光子有一分一毫失当的举动，那么军令状上的杀伐赌注就会生效，帝恒还知道，这其中就包括——明夫人假手于人，借助赤帝之力。
　　所以，他甚至连瞬间出现在她面前，都办不到，他是可以强制性的迫使她屈服，但凭她高傲的自尊，不屈的性情，又怎么会安心接受今后的生活呢？
　　他忽然发现，原来他炎之帝恒，当今的创世神觉醒者，也有手足无措、进退两难的时候。
　　——我这一生所有的意料之外，都出自于你，相夫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