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权杖》Mercury红发控

77、第077章

　　连日多事，她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其实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她常常忘记自己的生日，从小的时候开始，家人不记得，开始记得是在加入天地盟以后，可她已经养成了粗略带过的习惯，如果没有人提醒她，她真的能当做不存在一样。
　　这一年三月三十日，相夫光子，十九岁了。
　　因为之前歌莺的事，光子连续多日不理会帝恒，他即便来了，她也把房门关紧禁止他进来，其实，两人从前也会因为意见不同而小有争执，光子也会生气，但每次发生后的第二天，光子都会看到桌子上帝恒给她准备的早餐。
　　这次，也是一样，不过地点换成了冰绡的公主殿。
　　光子气鼓鼓的，这丫头，回来了也不提前通知她一声，进殿第一件事就是找冰绡算账，然而人没看见，殿里空荡又昏暗，所有窗帘都拉紧，灯一盏都没亮，光子以为出了什么故障，正要细看究竟，突如其来的明光冲入视野，随后入目的一切，让她意外万分。
　　鲜花，红烛，佳肴，美酒，还有一侧钢琴之畔，弹琴男子纤长手指下跳跃起来的优雅音符，这些都是有预谋的计划，然而明明知道自己被这对堂姐弟联手欺骗了，相夫光子还是觉得很幸福。
　　肯在她身上花费工夫的人不多，何况，他们是她在火之国最重视的亲人，是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拥有，更叫人觉得满足的了。
　　冰绡悄然归来，原打算给光子一个惊喜，结果帝恒先一步等在这，请求冰绡帮忙，制造机会让他们两个重归于好，虽然帝恒没有说明细节，可冰绡知道，肯定又是犟脾气的光子，单方面不理自己的男人了，冰绡本就看好他们两个，自然一口答应，全力以赴，哪怕光子真的责备她，她也认了。
　　在公主殿为她举行生日会，想必光子不会拒绝的，帝恒知道，她不喜欢一群人为她庆贺生日，也知道这个习惯是她到了火之国以后，因为各种原因才养成的，可不论她想怎么样，他都只愿尽量去满足。
　　“好啊，还说我是你的好朋友，一看到你弟弟就把我忘了，还帮着他戏弄我！”
　　“天大的冤枉啊姑奶奶！我可是为了你们两个能早生贵子啊！你要体会我的苦心！”
　　“冰绡！”
　　“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这是你们两口子的专场！祝你生日快乐！帝恒堂弟我先撤了啊！接下来你自己搞定吧拜拜！”
　　冰绡抓起手提包落荒而逃了，连旅行所穿的衣裳都来不及换下，公主殿于是成了“帝光”的二人世界。
　　几天不见，再看他时，她竟觉得他憔悴了，也变瘦了，眼里清透的微光，有那么一刻似乎向她传达了一项重要的讯息——他是真诚的，他对她的心，是认真的。
　　“生日快乐，光子，我想了很久，该送你什么会让你开心些，所以我想到，我们去旅行吧。”他轻轻扣住她的双肩，虽然是决意，却依旧用征询的温柔口吻：“你喜欢吗？”
　　她从来没有说过，她有多羡慕冰绡可以自由自在的出外旅行，当冰绡向她提出邀请的时候，她又是多么想一同跟随而去，她从来不知道，帝恒可以为了她细心到这个地步。
　　这礼物，太贵重，也太叫她惊喜了，除了感动的抱住他落泪，她不知道还怎么去表达现在的心情。
　　“你已经很久没对我笑了，我想天天看到你的笑容，光子。”他捧住她泪痕遍布的脸，在她的眼角和眉梢，落下轻如羽毛的吻，化解她凝固已久的惆怅。
　　“我们去哪？”她用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展开笑颜，薄唇轻抿。
　　“听你的，其余的五大强国，还是冰花月裳，或者光之国？”
　　“光……之国？”
　　“嗯，听冰绡说，她这次就去了光之国，游览了那里的名山大川，各处景致，还去了凝光城观光呢，虽然你对自己的国家了如指掌，可当做回家探亲，再走上一遭，也是不错的。”
　　“真的可以吗？”
　　“当然，不论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差一点，她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多么想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可是一想到尚在面前的重重阻碍，以及回来之后可能要面对的更大麻烦，她就退缩了，也冷静了：“谢谢你愿意成全我，可我还是觉得，不要了吧。”
　　“为什么？以往你做决定，都是相当干脆的啊，这次，也无需……”
　　“帝恒，你我都知道，现在不是随心所欲的时候，就算将来，也不能由着我个人的意愿，光之国，有你给我的空间隧道，我偶尔回凝光城看看大家就很知足了，我不要什么礼物，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帝恒戳了戳她鼻尖，宠溺微笑：“傻丫头，我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这样好了，我带你去深红蔷薇海堡住一个星期，陪你散散心，这边的事，就暂时交给父王还有冰绡。”
　　“好，我听你的。”

　　听说堂弟大功告成，冰绡这才放心大胆的回到公主殿，她拉着光子不让走，非得打开自己所有的宝箱，让光子尽情的挑选个够。
　　“回来的仓促，还来不及准备礼物给你，你尽管挑，要多少拿多少，都算我的！”冰绡爽朗洒脱的拍着胸脯，豪情万丈。
　　她向来大方，对待自己认可跟喜欢的人更加如此，光子瞧她有趣的模样，禁不住越来越开心：“冰绡，你要是想送我礼物呢，就把你这次在光之国的见闻通通讲给我听！”
　　“不是吧？就这点要求？”
　　“当然了！你的这些宝贝，虽然名贵，却也未必是独一无二的吧？可你的亲身经历就不同啦，那才是无价之宝呢！”
　　“好吧！我正好要讲给你听呢，我跟你说！我碰到晴尊大人啦！她真是太完美的女性了！我好喜欢她！……”
　　两个人很久没这样畅快的彻夜长聊了，冰绡喜欢讲，光子更喜欢听，两个人的投契程度，就跟打小儿的情分一样，后来，光子谈到月橘的辞世，冰绡为之惋惜遗憾。
　　公主殿总是热闹哄哄的，因为冰绡不论对待谁，都一样的和乐亲切，讲话讲到口干舌燥的时候，她去冷藏箱里取出自己喜欢的青苹果汁，还有光子喜欢的青梅果汁，对杯碰饮，如欢畅喝酒一般。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啊？”
　　“还没确定，应该就在近期吧。”
　　“什么嘛，简直就跟蜜月出行一样啊！”冰绡打趣着，一副羡慕的不得了的样子：“虽然一个星期不算长，但起码是你俩的二人世界，其他人求都求不来呢！”
　　“能抽出一些时间，已经很难得了，别说一个星期，就算只有一天，我也觉得很高兴。”
　　“你呀，就是太容易知足了，不过这样也蛮好的！”冰绡搂住光子肩膀，既是安慰，也是称赞：“人生就是这样，越想争的，越未必能得到，而不去争的，反而能拥有更多！光子，我希望你和帝恒能永远保持这样，平淡的生活里，又不乏浓烈的情感！”
　　生活平淡如水，感情浓烈似酒，大概，是所有女性对于婚姻和家庭的渴望境界吧，相夫光子起初不懂这些，也没研究过，所谓感悟，无非是真的设身处地后，自己慢慢体味到的罢了。

　　两人换了寻常出行时的便服，坐着无蓬的马车，于两日后启程赶往西部的境外大裂谷，穿过那里，可以乘船入海，直达波罗狄浅海。
　　他们所乘的船也是帝恒为光子精心准备的，可在光子看来，不过是两个人出行，带的侍者护卫也就十来人，实在没必要浪费这么大一艘船。
　　“在我们度蜜月的这个期间，它还要去执行别的任务。”
　　“原来如此……话说，这真的算是迟来的蜜月吗？”
　　“嗯，补上的。”
　　光子被他的语言和表情逗笑：“不愧是堂姐弟，她也是这样说的。”
　　只顾着吹海风，帝恒觉得还是有点浪费这海上航行的光阴，于是他又给光子带来了一份惊喜，当光子被拉到画室舱的时候，只闻见一股淡淡的油墨味，她虽然不擅长油画，但因为天地盟里有一位神级的油画大师，所以，她耳濡目染，也比较熟悉油画颜料的优劣，像这种气味淡雅清香的，历来出自火之国的春水一族，春水虽然是幻术种族，可历代族长出奇的擅长油画，他们的作画鬼斧神工，就跟相机拍的一样逼真还原。
　　还想着究竟是哪位大师在用春水家的名贵颜料呢，春水唯墨的出现倒真叫她大吃一惊了，这位有“画神”之称的春水一族族长，正是天地盟城主绿阳的父亲，而绿阳，就是他们天地盟的“人形相机”了。
　　帝恒请来火国画神随行，就是为了给相夫光子画一幅坐像，她换了火之国风格的古代宫廷装，又梳了典雅的发髻，化了清新的淡妆，画作落成之际，正值当天下午，海上烈日最足的时候，帝恒又把她带到船上最大的那间舱房里，再次让她目瞪口呆。
　　一堵一堵纵向排列的墙，贴满她从小到大，一切帝恒可能收集到的照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存在被用这样的形式一张张的记录下来了。
　　“喜欢吗？”
　　“喜欢，可你不觉得，太孤单了吗？照片上，只有我自己啊。”
　　帝恒哑然，随后失笑的一捂脑袋：“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那以后，我们一起拍。”
　　“现在就要！”
　　她拉住他的手，开心的一路小跑到甲板上去，她要跟他拍很多很多的照片，在船上的每个角落，在海堡的每个角落，在阳光和蓝天之下的每一个角度。照片是他们铭记光阴瞬间的铁证，烙印着帝恒不同寻常的诸多时刻，有着夸张笑容的，有着搞怪神态的，有着滑稽表情的，还有两个人各种各样平时旁人见都见不到的互动。
　　照片很快就洗出来了，光子还开玩笑，说给他们照相的幸亏是守口如瓶的长歌，不然换个人，估计帝恒这小子还不放心呢。
　　抵达海堡的第二天，天还没亮光子就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跑，幸好来得及，海与天的交界处还一点痕迹都没有，她光着脚，又蹬蹬蹬跑回到卧室，像拔萝卜一样预备把被里面的男人拖出来，结果一不小心中了埋伏，被那装睡的小子一把拉回被窝，还死死摁压在他身上。
　　“快跟我去看日出！我还没看过海上日出呢！”
　　帝恒眨开一只眼皮，微抬下巴给了她一个示意，光子无奈，只能凑近了亲他一口，红毛小子这才心甘情愿的起床穿衣。
　　看完日出，感受到不曾感受过的美妙瞬间，光子心情大好，以往的忧愁和消极都释放掉了一般，帝恒还带她去看海堡里饲养的白海豚，差不多的时候，回到餐厅吃早饭。
　　愉快的时间总是转眼即逝，一个恍惚，就日落西下了，平时，光子想要静心的时候，想要找回平静的时候，除了写字，也可以跟着帝恒下棋。帝恒经常一个人下围棋，用他的话说，可以排解寂寞，自从光子来了以后，两个人就经常“交战”，可惜光子棋艺不佳，为了能追上帝恒的步伐，她就回凝光城去找宁日潇请教，磨砺技艺，她想，势均力敌一些，帝恒的乐趣也会为之增加，不至于让他太败兴。相夫光子从来都不是全能才女，她也有许许多多不擅长的东西，可她会努力，一旦开始学，就势必会钻研出成就来。
　　“叫吃，看来我距离要赢你，又进一步了。”
　　“别太张狂了哦，看招。”
　　“啊！怎么会这样！”
　　“哼哼，还不认输？”看着她慢慢把小嘴撅起来，输的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帝恒一脸被她娱乐到的表情：“之前可说好了啊，输的人，负责明天的早餐。”
　　“愿赌服输，算你赢了！”光子把棋子儿一撂，往后一仰，摆出没心思再下的样子。
　　“承让了，夫人。”
　　用过晚餐，他们去海堡外面的浅滩上散步，朝看日出，暮看日落，一天时光就这样欢度过去，回到内室，两个人在大茶海面前忙活了一会儿，煮了最新鲜好喝的花果茶，光子坐在帝恒腿中间，两人一块儿窝在沙发上，看同一本书。
　　帝恒果然等来了他夫人的承诺兑现，看着满桌子色彩缤纷的饭菜，他的肚子很快叫起来了，然而才吃一口，他平淡的容颜就浮现出一怔。
　　“很难吃吗？”她的围裙还没脱，手里举着饭勺，鼻尖上还残留着面粉：“抱歉，我不太会做吃的。”
　　看着她为难的表情，他忍俊不禁：“我还以为，明夫人无所不能呢。”
　　光子有点小沮丧：“无所不能的是你吧，我从来都不是……”

　　虽然平时，光子也多次叮咛，要他不必动不动就送礼物给她，可帝恒似乎也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充耳不闻，该送还送。
　　这不，又一个礼盒摆在了她的面前：“这是……女尊鸽血戒，之前不是已经送过蔷薇宝石指环链了吗？”
　　帝恒从后面将她圈在怀里：“想再送点特别的给你。”
　　“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把我惯坏吗？”
　　“就是要惯坏你。”
　　“好吧，我也随身带了一样东西，送给你好了。”
　　是她自己的头发，绑着那一日，他送来的他的头发，结发之情，独一无二。
　　“这是定情信物？”他眼神发亮，幅度清浅的表情也遮掩不住眸中的光芒。
　　光子俏皮的一笑：“也是补上的！”
　　不觉中，一个星期的“蜜月”快要步入尾声了，最后的这个夜晚，帝恒像依依不舍似的，在她身上索取了很久，虽然平时，他依旧是那副禁欲正经的样子，在光子面前多半时候也是，只不过到了晚上，某个特殊的时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都喊了好几次累了，该歇歇了，显然比她更主动更消耗体能的他却总是舍不得停下，他的左手托住她纤细的后颈，右手在她的身上恣意游走，有时候，他真希望她胖一些，珠圆玉润一些，那样的话，看上去就没那么叫人心疼了。
　　为此，他还专门找了营养学专家，给相夫光子制定食谱，有时候自己脑子里也会蹦出一些灵感来，他总想方设法让她增加有热量的食物，例如肉类，她生来不喜欢吃肉，为了他，也只能偶尔的动动筷子。
　　等她沉沉睡去，再度醒来时，自己已经被搬上返航的大船了，昨天折腾了整整一宿，难怪她累得半死，一枕头丢到门口的红毛小子身上，她有点生气：“不是下午返航吗，怎么现在就回去了……”
　　“我想临时改变计划，再拖延两天，带你去菊央的影视基地。”
　　“不行的！”她穿好衣服，从床上飞下来，义正言辞：“说好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
　　“可你还没玩够，不是吗？我想让你再玩几天。”
　　“欲令智昏，作为国君，你肯来陪我到这散心，我已经很满足了，回去以后，你要继续做一个勤勉的君王才行，马上告诉掌舵的人，我们不去其他地方，我们回火之国。”
　　他看着她严肃认真的面孔，一丝不苟的神情，忽然憋不住乐出声：“我想到了你会这么说，所以，我把菊央请到船上来了，你想不想见见他？”
　　光子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不愧是帝恒，做事还是很靠谱的：“想见！”
　　从某种程度上说，菊央这个男儿身少女心的“妇女之友”，是很合相夫光子胃口的，三观审美都很搭调，她也觉得惊奇，不过才见过寥寥数面，两个人就志趣相投到怎么都聊不够似的。人与人之间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有的人和人，日日相见也未必投契相合，也有的人和人，相见恨晚，惺惺相惜，譬如她跟冰绡，跟绮珍，还有如今的菊央。
　　菊央是电影导演，很挑剔，对“美”的要求相当高，所以他在给电影组挑选造型师时，苛刻到除了光子这个级别的，一律拒之门外。
　　光子也很慷慨，对于朋友的请求，她一国币不要，也全力以赴，距离到火之国还有几小时航程，尽管菊央说了，不急着要，可她还是规划好时间，笃定能在下船之前完工。
　　在帝恒看来，认真做事又自信满满的女人是最美的，菊央的视角则略有不同：“我欣赏会打扮的姑娘，光子尤其擅长，但从不用在她自己身上，极少看到她上妆，这样的姑娘真的很独特。”
　　对于这点，帝恒自然是深谙其理的，温润的微笑中，含有浓烈的爱意：“她不需要上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菊央认识他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用这样专注的目光凝视一个姑娘，哪怕只是个远远的侧影：“哎呀，我们的主君大人，终于明白情为何物了哈！”
　　炎之帝恒不置可否，他从没有正面表达过，他对相夫光子是不是这种情感，因为连他自己都没问过自己，心里，真的知道“爱”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