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权杖》Mercury红发控

46、第046章

　　一觉醒来，嗅觉里的香气散尽了，但入目景象，让她以为还在梦中，装修精致、也算得上富丽堂皇的殿宇里，有悄然进出、奔波不停的乖巧侍女，她问她们这是哪，得到的答案居然是——清焰公主的寝宫。
　　不久，月橘和恩琦也赶来了，她们呆在白帝楼里，根本不知道一个简简单单的赴约，会引发这么多事，加上是光子不让她们跟的，经此一次，所有人都胆战心惊了。
　　光子从月橘这里得知，是公主把她从虎口里救出来的，如果没有公主，她怕是真的要一死雪耻了，赶忙到公主殿前面去找公主殿下谢恩，结果公主殿下一转头，声音发出，让她愣了。
　　清焰即轻燕，这一刻相夫光子感到自己的智商低到了谷底，居然从来没把两个名字联想到一处去，眼前浅金色头发的红瞳少女，不是缦缦，也不是轻燕，而是这个国家最得宠的公主，炎之冰绡啊。
　　华衣美服，也很好的佐证了一切，这些都让相夫光子震惊到无法言语。
　　冰绡见她愣愣的回不过神，惶急的蹲下来连连致歉：“首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屡次欺骗真的毫无恶意，我知道骗了就是骗了，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但我每一次欺骗都是有理由的，光子，请你给我一一解释的机会！我会证明我不是一个喜欢撒谎的坏人！”
　　“轻燕，缦缦，现在是冰绡，你的面孔这么多，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谢恩的局面，竟然转化成这复杂的样子，相夫光子还没从前一波劫难里解脱出来，眼看着自己又陷到一个新的里头了，从来没这么心累过。
　　“我发誓，我隐瞒你的，只有公主的身份，我确实是米古拉的弟子，也参与过很多案件的调查，在外面我不便暴露真实身份，而我假扮缦缦也不是为了接近你，我确实需要一个侍女的身份，在城里来去自如一些，我要查出母亲的死因，我炎之冰绡发誓，这回我说的都是真的！对不起，光子，请你务必相信我！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撒谎了！”
　　光子看着她真诚的目光，本以为该起的怒火，居然就这么平息了，她确实讨厌撒谎，哪怕有再强大的理由，但真的听冰绡一条条列出来，她又觉得这种伪装，不是那么罪大恶极的了，而且，轻燕也好，冰绡也罢，确实帮助过她很多次啊，身份是假的，但心意是真的啊。
　　“能够认识你，是我的意外之喜，在外面我一开始不方便暴露，之后去江菱织造也是想探探你，再后来皇城相遇，我就更无从开口了，或许你会认为我在狡辩，但是请相信我，欺骗朋友，也让我无比羞愧，对不起，光子，请原谅我！”
　　光子长叹一口气，来到这里以后，诸事繁杂，她哪还有心情计较这些呢：“别这样讲，这次还有上次，都是你帮了我，你隐瞒身份是无可奈何之举，并无恶意，我怎么会耿耿于怀呢？”
　　“上次？”
　　“嗯，就是在河边那次，你帮忙引开了夜巡队。”
　　冰绡不好意思的搔头傻笑：“嗨，举手之劳。这次我把你从大王子那里弄出来，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要立刻去告诉帝恒才行。”
　　“公主，我妹妹呢？”光子想起了瑞拉：“我，我是说，河间璃姎。”
　　“应该还在大王子那边吧，我去帮你问问！”
　　冰绡的办事效率堪比帝恒了，仿佛只有眨眼的功夫，就有人来报说储君正妃遍寻不见，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瑞拉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帝恒，冰绡说她已经去给堂弟送信了，可半天过去，那边还是不闻不问的，光子本身不管帝恒在不在意自己，但储君做出这种侮辱人的事，他却保持沉默，当个缩头的，这不是太违反常理了吗？
　　接下来的情势演化更糟，她这个少妃还没追究什么呢，皇城里流言居然乍起，不少人纷纷说相夫光子作为帝恒的侧妃，居然厚颜无耻的勾引大王子，并且已经如愿得逞了。
　　这是一个说不清楚、百口莫辩的事情，毕竟她无法证明自己在大王子这里是清白的，大王子那头也一口咬定是她勾引所致，这在王室之内，已然构成重罪，不久，也开始插手白天事务的夜巡队，在炎之凿凿的带领下，把她强行捉到了皇城第一大殿。
　　这里是火之国皇城最大的议事殿，通常就用来裁决犯了事情的王室贵族，以及商讨一些大小琐事，而今天，它成了盘查相夫光子的审判庭。
　　最早开始动嘴对光子品头论足的，就是火之国三大族阀之首朝雨栖昧家的侄媳妇，冠了夫姓以后唤作朝雨芳纪，她是出了名的悍妒泼辣，也是把花枝招展发挥到极限的半老徐娘，当着一众高于族阀地位的王室们的面，她敢直截了当的给光子难堪：“我原就说即便家世不能首屈一指，但也不能逊色于族阀名门啊，果不其然，贫门贱户出来的，到哪都能干出来龌龊事！你门不当户不对，两人的价值观压根不在一个水平面上，怪不得毫不检点水性杨花！”
　　“这位夫人，麻烦你把嘴擦干净了再说话，这就是你所谓的世家教养吗？”蒙受不白之冤本已让相夫光子恼火，芳纪夫人一番话，更是燃满了她的怒焰。
　　“啧，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孩子真是低贱的千奇百怪！”芳纪的女儿朝雨青央被母亲带来看热闹，她倾慕帝恒已久，自诩身份高贵，歌莺也就罢了，偏偏来了一个出身平凡的侧妃，她为了这件事一哭二闹，如果不是叔爷爷训诫，她肯定没完没了。
　　“大门大户出来的女孩子倒是高贵的千篇一律。”光子看都没正眼看这个表面淑女仪态、开口尖锐似刀的少女，毫不相让怼了回去。
　　“听说你家里一窝子罪犯！父不慈母不爱，这也难怪能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估计连什么是教孩子都不懂吧？卑贱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你是怎么当上侧妃的！”到了这句，就出自七王子炎之君定的宠妃之口了，她素来跟大公主交好，又是七王子众多少妃里最得宠的一个，门第高贵，眼睛时常挂上头顶，连母家稍微低些的王子公主，她都敢不放在眼里。
　　“优李少妃难道没听说过‘歹竹出好笋’？”迟来一步的冰绡一进殿就听见了这尖锐的言辞，她一张嘴，跋扈的七王子少妃就变了脸色，再不敢多发一言。
　　可向来嫉妒冰绡的美鹊大公主不甘示弱，她的母家也是望族，只不过难比冰绡而已，这也一直是美鹊内心不平的地方：“好笋长着长着也许也变成歹竹了呢？”
　　“王长姐也知道是‘也许’啊，什么时候‘也许’跟‘一定’能划上等号了？”冰绡毫不顾忌的嘲笑王长姐的措辞水平，气焰是一浪盖过一浪。
　　炎之焰神这一辈子宠爱过的女人车载斗量，不过到了现在还站得住脚的，屈指可数，以往那些不是死了就是废了，像杞夫人这样的，脸上都皱纹横生还咋咋呼呼的，属实不多见了，她是三大族阀中白驹一家的小姐，母家是水之国王室，所以历来底气都比常人壮许多，可她虽然唠叨，倒也还保有相应的教养，哪怕说出的话在旁人听来尖酸无比：“帝恒王子啊，大家并不是为了扫你的面子，都是为了你好，其实我的想法也一样，出身不好的人啊，气质不见得个个都好，腹中的书墨也是不够多的，我就喜欢出身高贵的女孩子，然后和家境同样优渥的男孩子，通过机缘巧合，在浪漫中邂逅，然后在感情上擦出火花，女孩子未必要多漂亮，当然容貌会给她加分，但不一定非得妖媚绝伦，男女双方，心灵上能够互补就足够了，这就是门当户对的必要性，门当户对的人价值观才一样，这点不论友情还是爱情都适用，大家的话题也扯的够远了，差不多就言归正传吧，毕竟是家丑，出了这殿，就别再提了，至于这个什么……相什么的少妃？虽然出身低的人一向不要什么脸面，但我们这些王室贵族还是要顾及的，帝恒王子可别舍不得呀。”
　　冗长的言语，就只为了以贵族们自认的文雅方式对她这个出身低下的外来者狂轰滥炸？相夫光子气的不知道从哪里反驳才好，槽点太多，她怕还没完全吐完，自己就先被恶心吐了。
　　但炎之冰绡对这一干人等了如指掌，怎么应对也游刃有余：“呵，杞夫人一把年纪，还在做那种公主王子的童话白日梦啊？家世门当户对价值观才一样？价值观不是你家鲍鱼几千国币我家白菜几个国币，价值观是对事物的认知和理解，一个人的学识和见解是后天培养的，你可以全权由父母负责给你找最好的老师进行最好的教育，我为什么就不能持之以恒的也往这个方向努力？途径或许不一样，但终点只有一个，难不成这个终点，只有家世一样的才能找到一块儿去？不爱动的青蛙不可怜，人家顶多是懒，最可怜的是坐井观天的青蛙，以为眼前的一角天空，就是整个苍穹了~”
　　“清焰公主，这就是你的教养吗？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居然这么跟我说话！”
　　“杞夫人不会以为你的教养就很好了吧？至于我的教养好不好，你去找我父亲啊，我是他教的，你有意见啊？”
　　大殿上的唇qiang舌剑，周旋在局外人的中间，反倒是事件中的三个主角——君幸，帝恒和光子，到此刻依旧沉默着。
　　终于，无故遭此横祸的相夫光子站了出来，她斟酌良久，不堪继续受冤，她走到最显眼的位置上，请求清焰公主帮她一个忙。
　　清焰公主叫侍女拿来卸妆液，光子当众擦涂，把额心上完美覆盖着的粉底彻底洗去，露出了鲜红如初的朱砂。
　　不论是众人齐齐开火，还是光子自证清白，亦或是现在大殿里起起伏伏的议论唏嘘声，都没有激起帝恒眼中的波澜，他那不明显的表情变化，也是常人窥探不出来的。
　　王子宠爱多日的女人，居然还是处子之身？那眉心上的一点红就是证明，这在所有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荒唐至极。
　　连虹端的脸色都不对了，他低沉的声音叫出儿子的名，帝恒正要开口解释什么，被光子抢先一步：“来了不少时日，可惜身体一直不见好，实在不方便伺候帝恒王子过夜，所以直到现在，我和殿下还没有夫妻关系，因此我请问大王子殿下，如果我已经委身于你，又何以保留这朱砂印呢？”
　　轻微的唏嘘演化成暴起的震惊洪流，虹端好像比光子被污蔑行为不检时，面色更显得难看，光子瞧他这模样，心里也清楚，如果是前者，那么就是她相夫光子一人之过，废了杀了，都影响不到虹端一家的清誉，可坐实了后者，他儿子可就要成为接下来的议论焦点，甚至是笑柄了。
　　帝恒的反应依然平淡，甚至平静的出奇，他的父王立刻派人来检验光子额心上的朱砂是真是假，火之国王室的点红仪式，可是道严密的程序，其他路子的手段是代替不了的，更不能掩饰一个人是否为清白之身。
　　而检验的结果，却叫虹端在内的殿中诸人大惊失色，相夫光子眉心的那点朱红，确实是真的，而且，就是那日帝恒王子亲手给她点上去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遮遮掩掩？”事到如今，虹端不得不开口问话了，像是在审问光子，也像在质问儿子。
　　“由于我的身体不适，导致不能尽夫妻义务，传播开来对我影响总归是不好的，我为了自保便出此下策，请父亲大人责罚。”她对着公公虹端行礼，又帮帝恒解释道：“是我不愿意的，不关帝恒王子的事，殿下为了国府一直鞠躬尽瘁，又是个体贴宽厚之人，向来不会勉强别人做不喜之事，如要责罚，请冲我一人，只不过……污蔑我的这些人，也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清焰公主也帮腔：“同房不同房，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儿，什么时候这种隐私也要外人去品头论足了？倒是王长兄，还有你们这些碎嘴子，捏造这样的谣言，现在脸疼吗？”
　　大王子见事已至此，便硬着头皮狡辩：“那日本王子喝醉了，以为发生这事，有什么好奇怪的，没有就没有，难不成没发生的事，还要让我负责？”
　　冰绡见不得他这样理直气壮，光子却在这时拉住了公主的衣袖，暗示她不要再为了自己激怒大王子，至于其他跟风的势利眼王室贵族，光子知道，他们说话伤人、信口胡诌，向来是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的，她便无需指望了：“既是误会，证明了也就罢了，说清了也就了了，只不过有些话我相夫光子必须今天在这里说明白，我知道，我这个光之国来的联姻者，让很多人看着不舒服，不管是出身门第，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有了理由，我也没打算从诸位的脑子里抹掉它，随你们怎么看好了，我相夫光子光明磊落，不怕小人算计，但，我也绝不会再给小人第二次任意羞辱我的机会，再无缘无故往我头上扣黑帽子，我就让你们尝试一下‘出身低微’者发起火来的厉害！我相信，有理走遍天下，无理之人，再光华璀璨的帽子也是白费！”
　　这一刻，光域来的联姻者，迸发出的气势席卷了整个议事大殿，她的语声平稳宁寂，措辞也没多凶神恶煞，可单是存在，就已自动形成叫人心惊肉跳的气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