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权杖》Mercury红发控

148、第 148 章

　　清早，皇城外仙织台还未开业，光子第一个到达现场做开业前准备，等工作人员陆续到位之后，她还要回去给长润长清准备早饭，近来，她愈加注重自己如何成为一个独立的母亲，在不接受任何人的协助帮忙下，一个人“站起来”。
　　回头去开窗子的瞬间，炎之帝恒清俊的面孔映入眼帘，他神出鬼没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大早上就突然袭击，还是把她吓了一跳：“你不声不响的进来，是故意吓唬我吗？”
　　“我就是想看看久违的、你慌张的样子。”
　　光子平复砰砰的心跳，白了他一眼，继续去开窗：“那你就尽可能的捉弄吧，反正以后也没这样的机会了。”
　　“光子，不要让我多次重复，我是不会放手的，我……”
　　“好了好了，一大清早的，我就不信你是为了说这句话故意跑这一趟。”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光子怎么都没想到，帝恒竟然把她带到他的私人空间，创世神觉醒者的私人空间，看上去都和其他的档次不同，天空的深邃蔚蓝像波涛汹涌的海面，空旷的地表远方有一栋栋擎天入云的建筑大楼，身侧的河流里滚滚波浪好似玫瑰花汁，鲜艳夺目。四野飞起的鸟儿，拖着长长的五色尾羽，长鸣贯空，宛若凤鸾。
　　“我今天，会让你理解我所做的一切，而且，我相信你会理解。”
　　他用一句话，拉回她飞走的思绪，而冷静之下蕴含的疯狂，令他的长丹凤微微变圆，光子下意识退了半步：“我都快不认识你了，看着现在的你，我几乎怀疑，一直以来我眼中的你是不是真正的炎之帝恒！”
　　帝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微微睁圆的眼里有数之不尽的兴致，语声也因为兴奋而耐不住的颤抖：“从前还没有这样强烈的感受，你知道吗，光子，现在每一天，我的力量都在疯涨，每一天都会比之前得到的更多，就好像天地万物都在向我涌来……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光子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爱人，她知道他有异于凡俗的野心，国权也好，神权也好，可怎么都没想过，会演化到现在这一步。即便她打算离他而去，也万万不想见到今天的局面。
　　帝恒把脸转过，朝着她灿烂微笑：“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光子趔趄一步，眼里的光近乎破碎：“你打算用这神力做什么？”
　　“无休无止的涌上来，源源不断的涌上来……你在享受活体元能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我在问你！打算用它做什么！”
　　帝恒语气里的温度逐渐低了下去：“人类如此丑陋，你说我会做什么？况且之前，我给过你提示了。”
　　“新人类？你难道要用大开杀戒的方式？”
　　“那不是大开杀戒，光子。”
　　“创造一个就要毁灭一个，还不是大开杀戒吗！”
　　“怎么会，我不喜欢流血，也不喜欢杀戮，我要做的是改造，改造目之所及的生物们，创世神初代既然选择造出他们，后代的觉醒者就有权改造他们，这就跟……国家改造制度是一样的。”
　　光子的瞳孔骤缩，没来由的一股寒意袭上心头：“那你说，你预备怎么改造？”
　　帝恒随手打开一扇空间之门：“这就带你去见证术法界美好的未来。”
　　光子以为，他的计划要全部通过万花筒造物装置来实现，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万花筒，只是他众多计划里的其中一环，众多辅助里的其中一项，当相夫光子走近那片巍峨参天的雄伟建筑时，她的汗毛无可抑制的竖立起来，并非她见识短浅，而是纵观整个术法界，还从未有过这种规模和高度的建筑，它们瑰玮无比，高达千米，云层上端的建筑已经肉眼难辨了。
　　帝恒抬手就推动了上百吨重的大门，光子看他轻轻巧巧的样子，就知道那不是人类术师可以到达的境界，哪怕是她这个巨力专家。
　　门内的景象让人叹为观止，机械化工厂在当下术法界各国随处可见，不过用元能操纵的巨型机器、哪怕一个部件都复杂到令人匪夷所思的机械，她还是头一回见到，碧姐从前说过，术法界再发展一百年，兴许会达到高端科技的时代，而两百年之后，就会步入特级高科技阶段，对此，碧姐还特意画出畅想图，如今，那副畅想的景象就呈现在相夫光子眼前，就好像她已经乘坐时间机器，到达了未来。
　　机械化的壮观场景，让光子几次怀疑这是不是幻象，直到帝恒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这里，是诸神团的人类改造基地，左边是试验场，右边是制工厂。”
　　从对此情此景的震惊里拔出神来，光子回归自己的意识，她看着帝恒充满期待的眼神，忽然觉得心酸，他以为，这样破釜沉舟将他心底的所有打算告知，就会挽回她，可她已经决定的事情，已经成型的观念，又怎么会因此而动摇呢？
　　帝恒看着她，透支眼里的温柔也在所不惜，他曾经不想让她获悉太多，就是担心她的内心细腻柔软，会因此对他产生看法，可事到如今，他只好全力以赴了。
　　他必须对自己坦诚，必须对自己承认，他，炎之帝恒，不怕失去任何东西和人，因为他有把握，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手中，但唯独面对相夫光子的时候，他的自信莫名就不存在了，她就好像会一去不复返似的，让他无法对她的未来志在必得。
　　她不安，他比她还要不安，她的不安源自于他觉醒之力一天涨于一天，而他的不安，是她会从此消失。

　　回到本空间世界，第二天，光子主动来找帝恒，这让帝恒相当意外，也相当惊喜。
　　“帝恒，我想过了，我已经不打算继续下去了，你可以说我不够坚定，我受够了里里外外的评头论足，受够了被人当作衬托那些公主闺秀的样品，叫人比来比去，我就是我，这个世界上有无数比我好的女人，也必定有无数更能与你相配的女人，终有一天，也或许这一天已经到来，你，会爱上其他女人的，动心或许对我有过，但你或许也对别人有过，我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这种动心也许只是一种不加考虑就产生的本能，和你要选择共度一生的唯一挚爱是不同的，我不想将来那么丑陋的离去，所以请你尊重我的决定，放过我。”
　　她无法改变他追逐“理想”的脚步，可她更不想眼睁睁看着他用伤害无辜的方式实现夙愿，她唯一的选择只有逃走，离开，可她又知道，他一定需要一个强大的理由，那么，就给他吧，这是光子面前为止所能想到的，最佳的措辞了。
　　然后，她不等他的回答，径直走出赤帝宫，没成想女客桑妮胆大包天，竟然就藏在殿门外偷听，还笑里藏刀的嘲讽着：“真是不好意思，除了我，锁钥侍女还有其他的女客们，都想向纯王妃你传达一个事实呢，那就是……你这么矫情，没人会同情你的。”
　　光子笑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收起你们假惺惺的慈悲吧。”
　　桑妮持续冷笑：“一个有礼仪素养的人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说出这种话呢，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情绪化甩脸色给别人瞧呢。”
　　光子回头，看着慢慢走出来的帝恒，想必桑妮根本不知道一国之君会为了这个纯王妃依依不舍，光子弯弯眉眼，毫无眷恋：“对，我从来不是一个有礼仪有家教的人，随你们怎么看怎么想，我就是我，不论美丽的活着还是丑陋的活着，我都不需要跟你们眼里的合格女性去比较，更不会再理会，你们怎样看我。”
　　可帝恒已经深深清楚，光子是一个自小经历过磨难，又很少得到过温情的人，因此有谁对她好，她就会把这个人装进心里并誓死守护，还极度的害怕失去。她没有从头贯穿到尾的如水温柔，没有养尊处优下形成的情绪寡淡，她受的苦任何人都无法想象，所以她有时会激烈，会冲动，会气盛。她把黑白善恶分得相当明了，恩怨分明又嫉恶如仇，这样的她注定在前期不会是一个温文冷静的人。
　　然而时光会打磨一个人的棱角，让她选择性的放弃一些火爆和冲动，使之更为成熟，炎之帝恒自信的以为，普天之下除了天地盟的人，就只有他，是真真正正了解并理解相夫光子的了。
　　可这样的她，如今却要飘然远去，像一团干净而缥缈的晨雾，不可捉摸。

　　桑妮等人的纠缠并没有结束，光子到下一个转角，就碰上了锁钥，这个总背着海罗莎耀武扬威自以为是的大侍女，带头嘲笑如今她们眼里落魄的国主王妃：“你搞掉了歌莺，却搞不掉我们端庄大气的海罗莎国后。”
　　桑妮也在旁边加钢儿，说尽风凉话：“能力出众又怎么样，没有家世不还是被挤兑走。况且我从来不认为赤帝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
　　光子以往听了不少当面背后的这类闲话，她多半采取无视态度，偶尔也会发出几句犀利回驳。而这次，她不沉默，也不怒斥，只是让轻笑的声音，永永远远烙印在这些女客的心目中，成为她们毕生的噩梦：“你们可都是赤帝代言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喜欢谁不喜欢谁你们比他还笃定，不用搜肠刮肚的拿话编排我了，你们把他当个宝，就自己留着去吧，我不掺和了。”
　　又一个转角，就快到明妃楼了，光子想，她已经没有几次步入这扇大门的机会了，没料到，帝恒早早离开了赤帝宫，就等在这里。
　　她很平静，因为就跟进入这扇门一样，她再见他的次数，想必也是有限的了，她无暇去想自己有多少不舍，因为那只会牵绊她的脚步，磨损她的理性和意志。
　　两个人在附近的玫瑰园子里找长椅坐下，傍晚，玫瑰花香甜的气息随风而来，炎之帝恒谈起她一直以来被纠缠的名为“血统”的旋涡，相夫光子，则是淡然一笑：“做老百姓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甚至以自己是光之国百姓而感到自豪，但是，用这个词去形容我的人却把它当成羞辱之言，在这样的人眼里，老百姓居然是用来骂人的代名词。也罢，现在我要回去了，回到我没有这些乌黑肮脏等级歧视的光之国去，你可以说我这是逃避，因为，我就是要逃回那片净土上去，都说世间无纤尘不染之地，但相较之下，总有短长。”
　　“在你眼里，火之国是什么，我是什么？”
　　“你是我的丈夫，火之国是你的家，但，它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那是因为，光子你从没把火之国当做你的家，在你眼里心里，只有光之国是至高无上的。”
　　“你愿意这么想，我不否认，而且我承认，光之国在我的灵魂里生了根，它就是至高无上的。”
　　一个情绪低落，一个无怨无悔，一个目光涣散，一个眼神清明。
　　帝恒不明白，她如此的热爱光之国，把光之国当成生命一样看重，可却从没有为了光之国做出一点伤害火之国的事，这是为什么呢？
　　但是很快，他想明白了，光子不愿意、也不想那么做，哪怕十三禁卫军的队长们曾经让她对赤色权杖下手，她终究还是止步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感，在他的胸臆中酝酿、滋长、最后爆发，他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这一次，先转头离开的是他，光子坐在花树底下，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间泪水滑脱。
　　至少此刻，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对帝恒的爱一日未变，哪怕有一天他真的变了心，彻彻底底的变了心，她也不会变。
　　她是相夫光子，一个可以没有爱情，却不能丧失信念和理想的人，对于帝恒的渐行渐远，她所能选择的只有给予彼此自由，因为，她并不想做个纠缠别人的人。
　　成长会过滤掉一些东西，但有些根深蒂固的，怎么都舍弃不掉。

　　明妃楼的夜一如既往，宁谧无波，长润和长清在各自的小床上，在光子的安抚下慢慢入睡，孩子们可爱纯真又单纯无垢的睡脸，让光子愈加坚定了一个抉择，她，要带走他们，她不会任由自己的孩子，在炎之皇城这样的虎狼窝里成长。
　　听说海罗莎为了暗恋的帝恒记了整整十二年的日记，光子纵然没有这样的恒心，今夜，她却也想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留下一笔。
　　“我曾经以为，两个人不论相差多少，只要彼此相爱，就一定可以为了对方改变自己，高的那一个适当降低高度，低的这一个努力提升自己，到最后就会磨合出最适合的氛围，哪怕不能达到一个水平线都没问题。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那些只是我幻想出来的童话而已，有多少人，从起跑线就已经给这种结合判了死刑。”
　　道理很简单，她不在乎的东西，帝恒也不在乎，很长时间过去以后，她依然不在乎的东西，在千千万万个在乎声里，帝恒还能保持初衷和信任吗？
　　想起他跟海罗莎，光子就无论如何都不敢咬准了，她的感情观，向来是宁缺毋滥，不能容忍和接受的，那就亲手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