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招我》迟椿

10、第 10 章

　　最后温佴放弃了，买了三桶爆米花，算清了。

　　她眼睁睁看着陈晟坐在中间。
　　温佴:“……”
　　按理说不应该让陈嘉茹坐在他们中间吗？

　　陈晟低笑：“怎么，你不想和我坐啊？”

　　温佴：“……”
　　她没有回答陈晟，视线偏移，精神注目地看着电影。

　　散场后，温佴眼眶湿润，她没想过有天会被卡通片感动到流眼泪。吸了吸鼻子，温佴郁闷极了。

　　陈晟仿佛有那社交牛逼症，他环顾上下，找上排准备走的小姐姐借纸。

　　拿了包纸，抽出其中一张，他递给温佴，话调里淡淡的宠溺：“怎么这么爱哭。”

　　温佴抽泣着，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敞开纸巾擦了擦眼泪，哑音小声辩驳：“很感人的好不好。”

　　陈晟笑了笑，他鲜少看电影，这样幼稚的片子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正当他觉得没劲透的时候，隐约听见温佴吸鼻子的声音。

　　陈晟开始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哭的？很真情实感吗？
　　好像也就那样。

　　收回了心绪，陈晟站起身，拿出了手机扫一扫，对着上排小姐姐说：“我扫你。”

　　上排小姐姐受宠若惊，没想到借包纸还能迎来搭讪，她正点开二维码，就听那帅哥说：“收款码。”

　　小姐姐：“……”
　　她呆滞的点开收款码，收到了五块钱。

　　纸钱吗？小姐姐卡壳一瞬，下意识说：“没这么贵……”

　　陈晟收了手机，也没解释，只说：“谢了啊。”

　　陈晟耐心不足，等了一会儿，便吊儿郎当开口：“温佴，还没平复啊？”

　　温佴：“……”
　　她默默紧了紧手里的纸，鼻子通红哭到堵塞，声音沙哑却又软绵绵地，没什么杀伤力的说：“我好了。”

　　出来后已经三点，温佴和陈晟二人告别，坐上了回校的公交车。

　　电影有一处感人的地方，是她能够深感其受的。那是她空缺的。

　　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微风轻柔地打在她的脸上，不疼，无尽的轻松袭来。

　　她有些眷念不舍，竟错过了下车的绝佳机会，一路坐到了最后一站。

　　“最后一站邻水青山到了，请乘客们有秩序下车。”

　　广播的女声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温佴才恍然地从神绪里出来。
　　她摘下耳机，悲伤的音乐戛然而止。

　　温佴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跟随着乘客下车，又去了对面的公交站，等着下一班送她回校的车。

　　一来二去，到寝室已经四点半。

　　范琳琳出去了，温佴松了口气。至少一回来听到的不是尖锐的谩骂声，她确定以及肯定范琳琳会对她冷嘲热讽，所以才执意在外逗留不想回到这个令她压抑的寝室。

　　余琦一脸复杂地看向她，不顾张琪欣在不在，直戳道：“温佴，你想成为第二个张琪欣吗？”

　　张琪欣的手一抖。

　　温佴也随之一怔，她不明了地偏了偏头，忽而笑了。
　　“什么意思？”她说。

　　余琦欲言又止，她本不想干涉太多的事，可面前的人不是软弱好欺负的张琪欣。她总觉得温佴这人没表面上那样好脾气，或是说，温佴只是某个点没有爆发而已。
　　这是余琦的直觉。

　　她叹了口气，感到深深的无奈。
　　余琦家境不算很好，中等偏下，父母对她期望很高，希望她能够好好读书，将来有个好作为，如果她的父母知道她在学校是个欺负同学的坏孩子，大约会心寒。

　　无力感蔓延全身，余琦抬起眼皮，“你就不能不和范琳琳对着干吗？”

　　温佴一时哑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为什么要呢？”
　　她为什么要跟随别人的想法，为什么要去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的事？

　　余琦被呛的一噎，硬气道：“范琳琳回来一定会骂你，爱信不信。”

　　温佴沉默了。
　　岑寂的宿舍，掉根针也许都能听见声响。

　　她轻轻开口：“我们为什么要被别人所束缚呢？”

　　我们生来就是不同的灵魂，有不同的价值观与道德观。
　　不要试图让人接受自我的想法，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方向不同，地位不同，所看待的事件也不同。

　　温佴不是余琦，她做不到承受范琳琳所有的娇纵与脾气。
　　同等，余琦也不是温佴，她无法与范琳琳对着干，源于她的自卑与懦弱。
　　所以啊，人生来就是不同的，又何必相比。

　　有勇气面对他人的讨厌，这是属于温佴强有力的精彩人生。

　　果不其然，范琳琳赶着查寝时间回来，看到躺在床上的温佴时，甩了个冷眼过去，阴阳怪气道：
　　“哟，还有人知道回来呢。”

　　温佴翻书的手一顿，加大了耳机里的音乐声，不想理范琳琳。

　　范琳琳对温佴没有对张琪欣那样的肆无忌惮，她还是有点儿怵——
　　毕竟有陈晟在。

　　陈晟是温佴同桌，要是真把温佴惹急了，谁知道陈晟会不会帮忙。
　　再者还有叶妤这号人。

　　温佴不知道范琳琳心里嘀咕了多少，也没想过自己要倚仗着谁在这混，她只嫌声音太大震的耳朵疼，又默默调低了音量。

　　范琳琳心中有气没地方发泄，环顾一圈，盯上了温佴的下铺，张琪欣。

　　四目相对，张琪欣瑟瑟地看她一眼，很快躲避了视线。

　　范琳琳无端地生出火，破口大骂：“你看我干嘛？傻逼！”

　　温佴茫然地怔了怔，她代入自己了。
　　扪心自问，自个儿好像没看她吧？
　　应该……不是说她吧？
　　难不成范琳琳为了骂她还编故事了？
　　她垂眸，有些不解。

　　张琪欣唔咽片刻，似受不了她的辱骂，脸通红地吼道：“我欠你钱了还是怎么着！你要这样针对我！”

　　温佴这时才确定，范琳琳说的不是她。
　　更让她惊讶的是张琪欣的反驳。

　　在她粗浅的认知里，张琪欣是个逆来顺受的可怜人。听到她第一次吼人，第一次说重话，温佴竟有些讶异地认为自己和张琪欣居然某个点是相合的。

　　范琳琳被凶懵了，瞪大瞳孔，破裂般道：“张琪欣，你居然吼我！！”

　　张琪欣悻悻地憋了声，刚才那句话是她最大的勇敢。
　　她的勇敢用光了，所剩无几。
　　剩下的只有满脑子的慌张。

　　她该怎么办？会被范琳琳欺负吗？答案是肯定会的。

　　范琳琳记恨着她，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她，像要用眼神杀死她。

　　像是不会游泳在岸上玩耍的人被一个作恶的手按在水池底端，喘不上来气。

　　夜晚，张琪欣辗转反侧，想逼着自己入睡，却始终睡不着。

　　她打开卡顿的旧手机，给那个加了好友却从未说过一句话的转学生——她的上铺，发了一条消息。

　　温佴收到消息时，正窝在被子里看陆畏他们斗嘴。

　　手机上端显示一条新消息，她一顿，退出了界面。

　　张琪欣的消息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我想自杀。】

　　温佴瞳孔地震，第一反应竟是低下头，偷偷睨了一眼她的下铺。

　　被子里的微光让她短暂的放松，窝回被子里，她颤着手点开张琪欣的聊天界面。

　　她不太会安慰人，笨拙又磕绊地发了句：【你怎么了？】

　　张琪欣：【我不想活了。】
　　张琪欣：【被欺负的滋味太难受了。】
　　张琪欣：【人为什么要这样呢？善良一点不好吗？我为什么遇不上善良待我的人。】
　　张琪欣：【不要善良也没关系，把我当透明人也没关系，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用言语侮辱我呢。】
　　张琪欣：【温佴，我真羡慕你。】

　　温佴愣了下，眉节皱了皱，怎么会突然扯到她呢？

　　解惑的人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因为你的同桌是陈晟，因为你和叶妤玩在一起，所以范琳琳不敢对你怎么样，而我呢，我就像一条狗任她打骂。】

　　这安静的夜晚，温佴依稀能听到范琳琳的呼吸声，她今天大概累了，睡的很早。

　　温佴竟觉得有一丝可笑，被她欺负打压的人正缩在被子里想要寻死，而作恶的人却睡的香甜。

　　她沉重地敲键盘：【张琪欣，我无法与你共知，但我能感受到你的悲哀。】

　　【我认为，你该活出自我，你该捡起你的自尊心反驳他人的言论，你该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已然高二，还剩一年半时间就要步入高考，我们无法透支太多的时间在其他任何地方上。】
　　【我无时无刻想要逃脱现下的环境，但我和你一样都离不开。我们只能靠自身的努力，为了渺茫的未来而努力。】

　　【别考虑太多，喝一杯水，或是听一首歌，然后睡一觉。】

　　倾心脱出所有的话，温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她想，她只能做到这样了。
　　对于这个不太聊络的舍友，她也只能如此安慰张琪欣了。

　　再多的，温佴恐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张琪欣像是被安抚了，过了大概十分钟，她郑重其事地发了句：【谢谢你。】

　　【你是好人。】张琪欣说，【你会得到好报的。】

　　温佴轻轻地笑了下，如果她能得到好报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大概就可以轻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