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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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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雨下的很大,村口的路全是泥泞,风也打紧,摇摇晃晃的走来一个瘦高的男人。
衣着单薄朴素,就只一件蓝色涤卡,黑色西装裤,脸上有雨水还有一些污泥渍,上衣和裤子不同程度的黄泥,必是这一路走来有点艰辛。
虽说这雨有稍大,一个健硕的男人也不至于出落的此般模样。
原来是舍不得放下拿在手里油亮的尖头皮鞋,赤脚走在这泥泞的雨路之中。
家中的老母忧心忡忡的在家等待着归来的儿子,眉头一直紧锁,脸上的皱纹就更加明显了。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深痕,但眼里却充满了希望,对生活的无限希望。
紧紧的握着一沓蓝色的钞票,出神的望向窗外。
外面突然雷声大作,风声骤响,不禁让这老母心头一抽。院子里的小黄狗也不像平日太阳下吐舌头,趴在一堆稻草下,蜷缩着身体,只有尾巴一直在摇,眼睛也如家中那个老母一样,盯着门口。
鸡窝的老母鸡今天又下了两个蛋,它窝在一堆茅草上,眼睛闭着,似乎是在感受自己两个宝贝生命的力量。
踉踉跄跄,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走到自家门口,才准备敲门,小黄狗就开始大叫了起来,一下子跃起来,冲向门口,熟练的把门锁的木棍推开,下一秒就向男人扑去,男人对着狗腿就是一脚,小黄狗很懵的退到一边,委屈巴巴的。
“你这死狗,弄脏了我的皮鞋我把你熬汤喝了。”
小黄在一旁不敢出声,头耷拉着,眼睛向上偷偷的看着男人,它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踢它。
老母听到外面的声响,立马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心疼的看着门口的男人,他不是别人,正是老母的儿子——阿虎。
老母心头痛啊,看着儿子满脸污泥,头发散乱,睫毛上还有雨滴,浑身上下都脏的不行。
老母搀扶着男人往屋里走,可这分明就是男人搀扶着老母。
进到屋内,老母连忙把一块布拿来给男人擦去脸上的雨水和泥土。
擦完又转身走向鸡窝,她趁老母鸡不注意,悄悄拿走了一颗鸡蛋。
灶台旁的水壶烧的很开,老母用冷水冲洗了一下鸡蛋,就把鸡蛋放入水壶里煮。灶台下的柴火烧的很旺,咯吱咯吱作响,小火苗向上飞去。
男人坐在床前不说话,眼里却看着老母的一举一动,手里用另外一块布擦拭着皮鞋,可自己的脚却被雨水侵入的发白。
老母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把煮鸡蛋递给了男人,然后又把一沓薄薄的钞票放在床边。
钞票很旧,有很多褶皱,但每一张都被老母平整的打开,叠放在一起,用根线绑了起来。
“趁热吃了,换件衣服,别着凉了,这雷雨天冷的很呢。”
“好……”男人轻声说。
“还有就是这钱,给你弟送去,他在外边读书不容易,身边总得有点钱才能照顾好自己啊。”
男人一边听着老母说话,一边剥着鸡蛋壳。
“刚下的鸡蛋就是新鲜!”
老母没说话,笑了笑。
男人一口把鸡蛋吞下,腮帮子鼓的满满的,眼角弯弯的带着笑,像个孩子,似乎刚才的雷雨像没发生过一样。
老母也笑了,转瞬傍晚时分,男人挎起一个绿色帆布包,把钱和皮鞋塞进去。
趁着雨后的凉风出发了……
这次男人不再赤脚,穿上了一双布鞋,是老母亲手做的。
刚入夜的月亮和刚升起的太阳一样,泛着微光,只是月亮是清冷的,阳光是明媚的。
男人刚走出村口,就被人叫住了。
“喂,你都不打算跟我道个别就走了?”
“不几日就回来咯,不用搞那婆婆妈妈的。”
“对了,这衣服是我刚做的,你穿上。”
什么刚做的啊,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送给你嘛。
“这可使不得,这衣服的布钱我付不起啊!”
“谁说要你付钱了?”
“那你为什么要送给我呢?”
“你别管嘛,你只顾穿上就得了。”
说完就羞涩地跑走了,头也不回的。
“阿兰……”男人对着跑走的羞涩女人喊了一声。
“那你等我回来!”边说边对远处的阿兰挥着手,女人此时也回过头来,蹦跳的对着男人挥手。
“我真是有福气,能遇到阿兰这样的好姑娘。”男人在心头窃喜着。
“也该出发了。”
院子里的黄狗依旧不明白刚才主人为什么要踢到,只顾耷拉着脑袋瓜子,一声不吭的喘着粗气。篱笆围里,母鸡正疑惑的盯着仅剩的那一个鸡蛋,着急的在茅草跺里四下找寻,可是她永远不会知道它的孩子去哪了,于是只好窝在剩下的那个蛋上,生怕这个蛋也不见了,闭着眼睛,似乎能感受到自己孩子的生命力一样。
水壶里的水还有点温热,老母坐在床边,心里悬挂的心也落了下来,谁家娘不心疼自家的孩子啊。
虽然孩子已经长成了大人,即使胡渣布满腮边,即使也白发苍苍,在父母眼里仍旧是个孩子。不是有人是如此说的,孩子在父母眼里是很矛盾的,有时候你那么大的人了,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有时候又觉得你还在小,别什么都擅作主张。其实这所有的感情都出自于一种护佑,像母鸡护着它的蛋一样。
阿虎走在乡间的公路上,高兴的吹着口哨,手里拿着阿兰给自己的新衣服,他舍不得穿,得留着在正式体面的场合。
他看到远处有辆马车正面驶来,便赶了过去,叫住了车夫。
“师傅,能载我一段路吗?”
“小兄弟,你是准备去哪?”
“我去罗家镇,咱家弟在镇里读书,是个大学生。”嘴脸上扬的说着。
“小兄弟,即使你弟弟是高材生我也不能免费载你啊,少说也要两块钱意思一下吧。”
“哈哈哈,好的大爷!”
罗家镇距离阿虎家很远,一百多公里路,如果全靠走路得很多天,阿虎家这里又不通邮,把东西信件往外送只能靠车马,靠人送。虽然路程遥远,时间很长,但毕竟能送达,在这个不发达的年代也算是不错的了。
一路上,马车大爷和阿虎聊起了自己故事……
大爷有三个儿子,现在只有大儿子还活着,最小出生没几天就病死了,看不起病只得与死神妥协。老二在建筑工程摔了下来,脑袋就砸在一根钢管上,都来不及抢救人就没了气,自己还有个老婆,人倒是活着,他娘的跟人跑了。
马车大爷越说越起劲,似乎好久没和别人说这些话了,又好像这些故事他已经说了很多遍。
阿虎仔细的听着,为老头感到十分惋惜,为他死去的老二,为了他那跟人跑了的成了别人的小姨子。可老头唯独没提他的活着的大儿子。
“今天有柴吗?”
“多着呢!”老头远远地对着东镇一个男人吆喝,然后转身对阿虎说,今天就只能把你载到这里了。
“不送了,一路平安。”
老头跟阿虎道别,就把马车上的柴一捆一捆的背下来,东镇男人立马上前帮忙。
阿虎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便独自离开了。
没有马车的阿虎又只能靠步行,走了一会儿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
“又香又甜的烤地瓜!”
“老板,地瓜怎么卖啊?”阿虎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张大了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红色的,热乎的烤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