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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突如其来的荒野酒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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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平安。
几声鸡鸣声之后,屋外天已明。
打开老屋沉重的大门,屋外入目可见周边的屋子机械拆卸化进程明显加快,到处是瘫倒的外墙,裸露在外的钢筋石板,就连屋外的花草树木都被连带砸倒了些。
透过瘫倒的建筑,缝隙间清晰可见前方道路上横挡着的湖泊。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砍柴刀,又下意识握紧了兜中的战术笔,咬了咬牙,推开了爷爷空荡荡的卧室门,将砍柴刀又放了回去。
比起白天带着武器到处转悠,不如只身行动,等之后再回来的时候还能找到保护自身的武器,以及,说不定他们回来时会用上。
这么一想,心里的纠结倒是少了许多,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出了屋子,将老屋的门锁挂了上去。
临走之时,我特意看了眼猪圈,白日里灯光已然是暗了,也不见母猪的身影,徒留下干巴巴的泥浆与草堆,食槽里,看上去也已然空了很久的样子。
副本进度又加快了。
随手拿起一根摆在一旁的木棍,沿着门前的小道往左一的方向过去。
这一路并不长,过桥之前的路上,原先空荡荡的田里多了许多的花草,空地的每一寸都被充分利用了起来,玫瑰花爬满了道路两旁的空地,衬的二叔家后起的小高层多了几许小洋楼的感觉。
二叔家在小道左侧,而右侧相对着的则是有两家,靠近石板桥的一家坐落在涨势极盛的植被花草之内,而他原先住的老宅则是靠内一点,两家中间由一道极高的黄芽植被隔开。
沿着黄芽植被墙边的小道穿过二叔家的老屋庭院,便能到原先村落里的一处小商店,只不过在意识世界里,并不作商店用,而是一些神秘向的不定期触发点。
只不过人少以及不必要之时,人该苟还是得苟。
我缩了下脖子,躲过右侧传来地若有似无的视线,小跑至小道尽头拐弯往左一的石板桥而去。
石板桥此刻水未没桥,底下水清且浅,水草鱼虾清明。
脚踩在石板桥上之时,脚上的鞋子入眼之时已变成了草编的凉鞋,凉意透过石板桥的缝隙由脚底蔓延至全身,清凉通透之下,思绪也清明了许多。
石板桥正对着的直行小道是往农田的方向去的,刘姓安全村落副本则是需要交叉口向右进小商店门前的小道。
待拐进小商店门前的小道之时,已渐渐出现了往来的车辆人影。
一胡须头发斑白的老人带着发黄的草帽推着单杠的老式自行车逆着方向走来,车后还挂着除草的喷壶,正仔细观察着,又听得身后的方向有三轮小车的喇叭铃声传来。回头一看,果然是一辆崭新的三轮小卡车。
我与对面老人皆往边上侧了侧身子,退至路边让三轮车先行通行。
三轮小车趾高气扬的在灰尘中通行离去,我跟老人这才各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重新回到了各自的道上,交错离开。路面颠簸,脚步一高一低的踩下去,晃晃悠悠。
刘姓村落作为中间过渡副本,熟悉的人家只有三家,小学的校长家以及两个男女同学家,只不过无论哪一家、无论白天黑夜,都没有可以停留驻足太久甚至过夜的可能,只是起到缓冲的作用。
当然,从小学离开逃至老屋所在的副本之时,也是唯一安全可靠的通道。
刘姓村落与小学副本之间,倒是有一小节路程,并不长,只不过偶尔还是会有可逃得开的危险出现,毕竟这节路程包括了从刘姓村落出来的小道拐向左二对着的一小截石子路。
石子路的尽头便是“L”形的水泥路,原先还未能进入使用的公交站牌便是为了这条道上通行的唯一一辆公共汽车所准备的。
“L”形道路的三个点上各有一家小商店分居在交叉路口和路边,石子路连接水泥路的地方,其实还有条略宽的泥路接入。
等公交车的时间需要许久,趁着这功夫我透着学校紧闭的铁栅栏大门看向校内,熟悉的左两排右一牌教学建筑,右边宽敞的草坪操场坐落在右一牌的教学区前,整个校园都被围墙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墙头上插着许多的玻璃渣。
这个时间点看来,校园里空空荡荡,毫无人烟,肯定是处于副本关闭的状态,许是我来的太早,又或许我没凑上好的时候。
“诶,你放假回来了啊?”
突然一声招呼声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出来,转头看去,原来是右边小商店家的女主人,男主人修车,女主人理发,兼带着卖些小零食,儿子好像比我小些,也在这个小学。
“是啊,正好放假了,刘姨你也回来了啊。”
我抬手打了个招呼,看了眼她身后的店面的确是开着,下意识掏了掏口袋,只剩下了战术笔,并没有手机零钱以及其他的存在。
尴尬的笑了笑,内心收起了想要照顾她生意的打算。
她抱着些纸盒垃圾,走到我旁边的小沟边上,一股脑丢了下去,拍了拍手掌上肉眼并看不见的灰尘,一只脚撑在路边高起的小土堆上,抬脸笑着看我。
“你长高不少啊。”
她笑眯眯,说了句在她看来十分正常的判断。
我忍不住笑容有些僵硬起来,看似不好意思或是谦虚的嘿嘿笑了两声。
毕竟自从小学之后,我的确是没再长高了,当然,四六年级之差也只是让我多了十厘米罢了。
目光无处安放的视线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手上,手掌之上隐约还是能见到染发膏腌渍进去的痕迹,眼神一时之间恍惚了下,倒是不太记得她现实里现在的长相了。
“嘀嘀嘀”~~~
一阵汽车鸣笛声响起,汽车来了。
“刘姨,那我先上车回去了啊。”
“去吧。”
刘姨顶着一头乌黑发亮的卷发咧嘴笑着向我点了点头,皮肤白皙,蓬松的发丝在风中飘飞,在席卷而来的灰尘中暗沉了些颜色,黑红色的外套也跟着模糊了些。
车门关上,我在座位上坐定了下来,回头透过窗子望了过去,只看见她转身回店里的背影,年轻而步伐矫健。
“活在意识世界里,其实也挺好的。”
转过身子,看着车前行的方向,喃喃自语。
路面平坦,公共汽车稳稳前行,虽知道自己一向晕车容易在车上睡着,努力强撑着眼皮观察周边的情况,可还是忍不住在反复几次“点头”之后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是被司机大声叫唤醒的。
揉了揉视线模糊不清的眼睛,陌生的建筑映入眼帘。
艹,我就应该站着不睡的!
楼是老式的楼,一板一眼的建筑风格。
荒村野外,这片建筑群犹如沙漠绿洲一般显眼,也令人那种无处逃离感随着时间愈发厚重。
车停在楼前的空地边缘,车上原先的乘客已陆陆续续进了荒野酒店的大厅。司机走在我前面,此刻已经走到了大厅门前。
回头看了眼来时的道,弯曲盘延,显然成了道陌生的山路。
“单人间只有三楼的最后一间了。”
男人翻着手里的册子,抬头瞥了我一眼,示意我先交房钱。
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沿着男人拿着钥匙的手看下那摊在他面前的册子,册子上密密麻麻的登记满了姓名之类的个人信息。
“天黑了,还是找间房安全住下来比较好。”
看到我踟蹰的神色,男人显然料到了什么,示意我注意外面天色已然黑了。
只是,想住跟能不能住并不由我决定。
男人绕过我,看向一旁正在身后抱着手臂疑似看热闹的司机。
“只有这一间房了。”
司机挑眉笑,松开抱着手臂的双手,从口袋里翻出纸钞,顺手丢在了男人面前的柜台上。
拿起揉搓成一团的纸钞,看了下面值,男人眉开眼笑,抬起胳膊将手上的钥匙也丢了过去,全身上下的肉犹如波浪般晃动着。
看着眼前的两人,我心里有些发憷,转身推开了大厅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屋外夜色深沉,不见来时山路,空荡荡的公共汽车在黑夜里依旧亮着灯光,在室外空荡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让人有安全感。
身后玻璃门内,传来两人低低的发笑声。
瑟缩了下,我抱着胳膊沿着楼旁的小道拐进了一间杂乱不堪的小房间。
小房间敞着门,屋内有口正在烧着热水的大锅,靠着灶台的那面墙相对比整整齐齐的摞着一大堆的木柴,边上底下也杂七杂八的放着柴火布料以及其他的易燃物。
窗边也有类似老家屋里摆着的长木柜台,台上摆着面粉捏的团子,一旁地面上随意的摆放着锅碗瓢盆。
看着已停止燃烧只有零星火点的灶洞,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想要将自己塞进去躲藏的强烈欲望。
只是,我努力晃了晃脑袋,伸手拿过一旁的火钳,往里头添了些布料木柴。
灶洞里的火星接触到了新的可燃物,慢慢的又将火光填满了整个灶膛,火光映射在脸上,滚烫一片,却不敢挪往别的位置,甚至,不敢抬头。
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在老家厨房里常一边仔细捏着手下的面团,一边给我重复讲起的故事。
眼角的一抹余光扫见,刚刚一道黑色矮小健壮的身影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在我一不靠墙的一边坐了下来,视线直勾勾的落在了我的身上,滴答的水声频繁的响起,伴着加快的心跳声,一齐砸进了我的脑海里。
灶膛里的火光用尽了燃料,火光渐渐有些暗淡下来,一只细长的毛手慢慢的向我伸了过来,指甲尖锐带刺般,在光下折射着光芒。
“腾”的一声,我抄起手边的细碎的干草丢进了灶膛。
火势再次起来,顺着干草蔓延开来,火光一片。
毛手缩了回去。
我盯着灶膛里燃烧的干草,目不转睛,耳边却传来了窗外新的声音。
“嘭”的一声,声音闷重,不似常物。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眼睛周边的经络不自主的跳动起来,眼唇干涩,余光瞥见那只毛手又在蠢蠢欲动,似乎又有想伸过来的趋势。
我迅速捡起脚边的干草再次丢尽了灶膛的火光之中,“滋啦滋啦”的燃烧声中,那蠢蠢欲动的手又收了回去。
屋外风声呼啸,渐渐盖住了其他的声响。
谁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生是否是真的生,死又是否是假的死。
又或许其实有人知道,只是我不知道,所以不敢冒险,又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我只是畏惧死亡。
“腾”一声响起,火光伴随着干草的投入再次亮了起来。
我握紧了自己在颤抖的手,屋内光影跳动,忍不住偷偷呼吸了口气,鼻腔内瞬间被浓浓的腥臭味塞满,几欲呕吐。
紧紧贴着身边堆放的柴草堆,目光直视灶膛里跳动的火焰,此时此刻,只有他们能给我安全感。
滴滴答答的水声,依旧不厌其烦的环绕在我的耳边。
这一夜,时间格外的漫长,直至第一声鸡鸣声响起。
那黑影慢慢地转身,跨出门槛走了出去,徒留一地被打湿的干草,以及满室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我抱着一根木柴,盯着火光慢慢弱下来的灶膛,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
抬头看了眼黑影离开的方向,门依旧是敞开着的。一根钢筋穿过木门,牢牢焊死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