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寄养在叔叔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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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萱从没想到，十五岁的时候还会遇到一个从没见过的亲戚，而这个素未谋面的亲戚，将会是他接下来一段时间寄养对象。
到小区门口时，妈妈客气地在微信上和那人打了个招呼，一点也不像她跟其他亲戚一样话唠，显然很少往来。
“跟他说了一下，我们直接去就行。”和梁默说完，林珍棠又斜睨了一眼后面的林萱，“你的种真是生了个“好”儿子，要不是最近表现好点，我才懒得管他。”
梁默一听就头大，最近半年来没少为这事吵架，林珍棠是有些地方过分，但说到底根源还是在林萱身上，他懒得搭理林珍棠的阴阳怪气，扭头上前把行李箱从林萱手里夺过来，张口吼到：“简直手无缚鸡之力，拿个行李箱还要两只手？快点跟上！”
林萱低着脑袋不做声，小跑两步到他们后面，一楼大厅很是空旷，可以清晰听到妈妈的皮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他放轻脚步跟在后边。
在电梯里林萱眼看着蓝色数字从个位慢慢变成了两位数，他的心脏也随之越跳越快，那个人会等在电梯门口吗？他是什么样的人？要不要趁电梯门开的时候跑掉，一路跑回家，就不用害怕了。
但爸爸妈妈不会允许的，必须要面对，林萱捏紧拳头，放在胸前深呼吸，将胡思乱想和快要颤抖的紧张压下。
“别做出你那副样子，别人看到就讨厌。”林珍棠瞥见他的动作，训斥到。
林萱咬着下唇，把脑袋别向一边忍住眼泪，妈妈就知道凶人，他心里酸酸的，十分委屈。
就和在家一样，任何举动都可能招致责骂，他在爸妈面前恨不得成为一个木头人，不，那也会被骂。
林萱使劲捏紧拳头，把眼泪憋回去，在爸妈眼中他似乎一无是处，深深的隔阂也让林萱愈加拘谨。
梁默最见不得林萱那不机灵的模样，他瞪着在电梯里呆站着的林萱：“傻着干嘛，出来啊！”
林珍棠见状，毫不留情地讥笑他：“就是吃那些药吃得反应都慢了。”
从半年前自己坦白后，在妈妈眼中，好像身上的一切缺点都变得和那事儿有关了，林萱迈步到他们旁边，低低地“嗯”了一声。
找对门牌号，林珍棠推梁默去按了门铃。
这个亲戚是妈妈的表弟，具体的叫法也懒得管，出发前爸妈很随意地说：“反正叫叔叔就对了。”
门铃响起一分钟后都没有动静，整层楼陷入了异常的安静，林萱站在后方，忐忑不安，门里是怎样的世界？他看着棕红色的板子，好想里面出来的不是亲戚，而是一个怪物，把所有人都吃掉！
又过了十几秒，里面传来声响，外表看起来很神奇的门锁“啪”地开了，不是怪物，是一个很高的人，他打开门笑着走出来，林萱不禁躲在后方，从父母之间的夹缝里胆怯地打量这个叔叔。
和想象中的不同，这个叔叔穿着很随意的休闲服，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又让人感到亲近，往那一站很难相信是父母的同辈人。
霄煦涵对林萱的父母礼貌地点点头，也看到后面满脸好奇的林萱：“表姐姐夫，请进，还有林萱。”
被他透过父母间的夹缝看到，林萱感觉心脏一紧，他总是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祈愿，比如学校因为事情而放假，或是今天直到结束这个叔叔都不会注意到他。
林萱跟着走进去，他想露出笑容，表现得自然一些打招呼，却感觉自己做了个像哭的表情，干脆低头，怯生生地喊：“霄……霄叔叔。”
这个叔叔的姓好奇怪，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霄”这个姓，爸爸和哥哥都是姓梁，妈妈和他是姓林，外公也姓林……总之，他第一次知道叔叔的姓是霄的时候，琢磨了很久也没想通。
霄煦涵上前，这孩子似乎心不在焉的，也许和其他人说的一样，比较内向，他拍拍林萱的肩膀：“别紧张。”
“没有……”林萱下意识地否认，但他咬了下下唇，再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为自己找借口，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霄煦涵轻笑，他招呼着几人在客厅坐下，从梁默那里接过行李箱，看向林萱：“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走吧。”
林萱呆呆地应了一声“哦”，才慢半拍地跟上去。
要在这里住一年多，林萱抬头，霄煦涵高大的背影提着行李箱走在前面，他恍惚间回到了高一开学的时候，哥哥走在楼梯上面，给他讲母校的趣事，两人都很开心。
那是林萱第一次离开相处多年的朋友，离开熟悉的镇子，当哥哥帮他报完名离开后，林萱独自呆在宽阔的校园内，从教室来到操场，又回去寝室坐在床上，整个人都茫然无措，就连天空都仿佛不是同一片，心中只剩下空虚和不安。
霄煦涵打开靠里的那扇门，把行李箱放到地上，回头见林萱局促地站在门口。
昨晚他已经把里面打扫干净了，没什么问题才对。
“怎么了？有什么就直接跟我说吧。”霄煦涵走上前去，如果要住在一块，基本的沟通还是有必要的，得让他放轻松。
霄煦涵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林萱，前几年去表姐的老家团年的时候，他被一堆人聊天吹牛烦得头疼，就走到房子外面人少的路上散心。
林萱在路边拔杂草玩，他看到霄煦涵在旁边站着，还用几根草编了个粗糙的手环，笑着递给他。
显然林萱已经不记得此事了。
在老家的时候，霄煦涵经常从表姐的抱怨里听到，这小孩每次人多都要躲着，又不爱说话，孤僻得很，不讨喜。
讨不讨喜不知道，对霄煦涵来说，那一幕的林萱就是他对小孩子的最高期望：安静、开朗、也不调皮。
林萱盯着地板，支支吾吾地说：“太宽了，我……”
“林萱！不要给人添麻烦哦！”
妈妈在下面喊到，把林萱要说的话塞了回去。
“我自己来收拾就好了。”林萱摇摇头，上前拿过自己的行李箱，抬头看了一眼霄煦涵，又扭头看着楼下客厅，“霄叔叔你先去和我爸妈聊天吧。”
霄煦涵无奈地笑笑：“那你先弄，我稍后再来帮你。”
“谢谢，我没问题的。”林萱说完，就放下行李箱准备收拾。
林萱总是会下意识地去否定或是拒绝，他感觉对任何东西都受之有愧。
大人们其实也没什么聊的，林萱相关的早就说好了，每个月打给霄煦涵三百的生活费，学费他们给，有额外支出再联系就好。
霄煦涵对钱从不斤斤计较，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对这些亲戚来说，钱已然是一种维系关系的纽带。
“如果他给你添麻烦了，告诉我们就好，他有些问题太过分的话，好好教训他。”说这话的时候，林珍棠眼中露出了一抹明显的厌恶。
霄煦涵微微皱眉，不做答复。
梁默干笑两声：“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总之你觉得讨厌，我们就把他接走，你不用有顾虑。”
霄煦涵站起身，对他们说：“没事，我先看看吧。”
他对照顾小孩没有任何经验，不过林萱都15岁了，不至于还会犯什么大错。
临走前，梁默把林萱叫下来，和林珍棠把他带到阳台上，避开坐在沙发上的霄煦涵，压低声音说：“你没带不该带的吧？”
“你不是检查过了吗？没有。”林萱不耐地看着林珍棠，来这里之前，妈妈是看着他一件一件把东西往里面装的，最后还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这样最好。”林珍棠重重地出了口气，她还不放心，让林萱把书包给她。书包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他很自然地放下递过去，谁知林珍棠拉开拉链，突然瞪大眼睛，从里面露出来一个牛公仔，气得将书包砸在地上，冲着林萱大吼：“这是什么？你说你没带？！”
说完，林珍棠就伸出手要打林萱，梁默赶紧拦住她，却也不敢驳斥，只是轻缓地说：“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对啊，这是你给我买的。”林萱满不在乎地说。
谁知，这话更加惹火了林珍棠，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梁默：“你看看就是你和你爸妈这样惯着才惯成这样！再说了，正常人谁取名叫‘默’，就是这样林萱才内向！”
林珍棠可以把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两个东西联系在一起，于林萱看来，她就是那种说“基站导致疾病”的人。
林萱最不乐意她污蔑爷爷奶奶了，不满道：“这都能联想，你真能瞎扯。”
“你再说一句！”林珍棠登时瞪大眼睛，怒火中烧，她推开梁默，抬手一巴掌扇在林萱脸上。
“啪！”
林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被打了一个趔趄，眼泪无意识地溢出来，紧接着脸上火辣辣地疼，他扶着墙站稳，擦掉眼泪，愤恨地瞪着林珍棠，大吼：“我有病的话你也差不多！”
说罢，他上前一步将林珍棠手里那个公仔抢过来，捡起书包，里面的墨水瓶已经摔碎了，墨水的气味缭绕在四周。
林萱将书包挎在肩上，一只手抬起来擦眼泪，另一只手捏着公仔，把地上的墨迹蹭干净。
妈妈总是自以为是，爱对别人恶语相向，却容不得半分指责，爸爸和这样的人结婚，真是倒大霉！
林萱走进客厅，带着哭腔对在喝水的霄煦涵说了声“对不起霄叔叔”就低头跑出去了
林珍棠气得浑身发抖，梁默抱着她不让她爆发，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在别人家吵架，多丢人啊。”
“你还知道丢人，他出那档子事你怎么不说丢人！”林珍棠一把推开他，看着门口，气得眼睛发红。
梁默叹气，走进客厅惭愧地看着霄煦涵：“真是对不起表弟，唉，我去找到就把他带走，让你见笑了。”
霄煦涵摇摇头：“没事，还是交给我吧，你们放心离开，我去找。”
“不用管他！死了最好！”林珍棠在外面声音尖锐地说。
虽然来往不多，但这个表姐的“事迹”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无论是林珍棠对林萱流露出的厌恶，还是这样的激动情绪，霄煦涵都能肯定，林萱没有什么大错。
既然被委托了，也多少尽点责任，霄煦涵并不打算就这样拒绝寄养。
他把二人送进电梯，没说什么。
林珍棠深呼吸一口，对霄煦涵道歉后就跟梁默离开了，他们要几周后才会和工程队出去工作，还会过来几次。
……
林萱用不了电梯，只好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不知道走到几楼了，他趴在楼梯转角的窗户上往下看，从这到地面有几十米吧。
“世上只有妈妈好……”
林萱退后，抱着膝盖坐在楼梯上，怔怔地眺望蓝天和掠过的鸟雀，呢喃着唱了一句，又紧紧咬住下唇，把眼泪憋回去。
一点也不好。
林萱在和爸妈袒露自己的想法后，以为最差的结果是他们不同意，打一顿，勒令不许再有那种想法。
却没想到，妈妈就如同伺机而动的虎豹，见到猎物就狠狠地扑咬上去，很快就将事态推到了林萱难以控制的地步。
她借题发挥，指责爷爷奶奶的教育有问题，和爷爷奶奶闹矛盾，而后分家，林萱不知道妈妈从头到尾有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心理想法，也许她自始至终都想着可以顺理成章地摆脱爷爷奶奶了，甚至幸灾乐祸。
小时候妈妈有好几次把奶奶气得饭都吃不下，她一直都和爷爷奶奶不对付。
林萱起身跨步冲到窗台前，身体探出窗户好多，他多想就这样自由地坠入深渊，好在一瞬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抓紧窗框，随着心脏的一阵狂跳，心情又愈加沉重。
“啊~！”
林萱深吸一口气，对着城市和远方大喊，又愤懑地抬手砸在墙上，眼泪夺眶而出，想到爷爷奶奶他就愧疚不已，完全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更没想到林珍棠会这么坏，她才是有病，自私的那一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被寄养在叔叔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