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首辅的家养小猫咪》钗头燕

26、第二十六章

　　美意正要跟上去看，身体被一阵晃动，迷蒙的睁开眼。

　　“陆意你怎么睡着那？着凉了怎么办？”

　　是陆二的声音，美意揉了揉肩膀坐起来，原本在腿上上坐着的猫没了踪迹，一激灵，赶紧站起，“猫，猫那？”

　　陆二抬手指了指外面草坪上，“在哪那？”

　　美意这才看到狮子猫自己在来回踢着藤球，甩了甩昏沉的脑袋，“都怪下午的太阳太舒服了，这才不小心睡着。”

　　“是有什么事吗？”美意朝陆二问道。

　　陆二叹口气，“郡主已经入府了，这会正在福寿堂，约莫再有一炷香估计就到院子了。”

　　“郡主？”美意惊讶的叫出声，再次听到这两个字，瞬间将她拉回到那日在郡主府内看到的一切，那个男人，红衣服的跟郡主有私情！对了！她们是要算计陆染。

　　真是个猪脑子，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忘了，今天一定要提醒陆染小心郡主。

　　“你发什么呆啊，赶紧收拾收拾，等着郡主来。”陆二见她又呆住，忍不住出声，明明看着是个伶俐的小娘子，怎么动不动发傻。

　　“好好。”

　　“等会你就在旁边站着别动，郡主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少说话。”陆二想到之前每次华阳来后，总是喜欢折腾他们这些下人。

　　看向美意的眼神充满怜悯。

　　外间传闻他也是知晓的，思索片刻后，咬牙开口，“等会就你就在亭子外候着，若郡主问起来谁照顾美意，你便说我就好。”

　　“为什么？”美意不解，谁照顾狮子猫不都一样吗？而且郡主也没有太可怕呀。

　　每次来的时候都喜欢抱着她撸，还总夸她聪明，送了她好多珠钗环佩，还有各式贡品绸带花。

　　不过她跟外男私通，还跟贴着主人，确实不是个好女人。

　　“来不及解释了，你就按照我说的做。”陆二看着院门口的动静，语速飞快的交代，而后往前迎了上去。

　　美意不懂其中意思，但想到陆二先前的维护，也顺从的出了亭子，按他所说，做个隐形人。

　　只是陆染的院子从未有丫鬟伺候，更无任何女子，美意再降低存在感做个透明人也无济于事。

　　华阳才进院子，就在行礼的一行人中看到美意，尤其是头上那颗硕大的珍珠在日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

　　朝着黄莺使个眼色，就到亭内坐下。

　　黄莺自然懂其意思，看向美意的眼神里充满奚落，有人要倒霉了。

　　刚才郡主在福寿堂受到的气，刚好有发作的地方。

　　“你跟我进来。”黄莺站在美意面前的台阶上，盛气凌人道。

　　正在低头装鹌鹑的美意这才抬头，用细嫩的手指指着自己道，“我吗？”

　　“不是你还能有谁？下贱的东西，也敢动小主子的钗，不要命。”黄莺翻着白眼，厉声道。

　　陆二一听这话，心里暗道糟了，刚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大胆；只怪他是个男子，不懂这些珠钗环佩。

　　眼见黄莺扯着美意进亭子，如何是好？

　　踉跄的被人拉进去，美意看着周围不善的目光，有点害怕，郡主怎么变成这样了？

　　“跪下。”黄莺说着朝美意的膝窝踹了脚。

　　虽是绣鞋，但黄莺力气不小，一脚下去，美意只觉得膝窝钻心的疼，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抬起头。”

　　接着入耳的是华阳充满威严的声音，美意猛地倒下时，双手撑地，这会掌心好似被地面擦破，来不及查看。

　　脑后的头发就被抓住，整个人被拎着跪在地上，脸朝向华阳。

　　一双杏眸水汪汪，因着被突如其来的折腾，眼里带着迷糊，还有几分怯意，让人忍不住升起保护欲，尤其是琥珀色的瞳孔像极了狮子猫，充满灵气。

　　华阳越看心中的怒火越高，不知为何，她对上这双眼眸时，心里的黑暗统统被照了出来。

　　好似穿透了她的内心。

　　眼见陆意被这般对待，陆二赶紧上前，跪在地上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这是府内新来照顾小主子的，她不懂事，是我没教好。”

　　“您要怪就怪我吧。”说着用手来回扇着双脸。

　　若真是让陆意落在华阳郡主手里，那才是脱层皮，陆二知晓她原本是从陆家镇接来照顾老夫人，阴差阳错进的陆染院子，并不能算下人，说起来更是大人的远方堂妹。

　　“哼，她用了郡主赏给美意的钗，一个下人，这般岂不是算做偷？”黄莺振振有词道。

　　“郡主不过是帮陆大人收拾这些手脚不干净的下人，陆二你着什么急？”

　　又是钗，被人按在亭内的美意心中多出丝后悔，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华阳的秉性，陆二已经那般帮她，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他再受过。

　　“我不是下人。”

　　“呦，那你是哪来的小娘子。”黄莺半倾着身子，用手背拍了拍美意的脸颊。

　　美意将脸撇过去，躲开她的手背，开口道，“陆大人是我的堂兄，我是照顾小主子的，这珍珠钗我见送到我房中，本以为是赠与我，不曾想是郡主赏猫的。”

　　“哈哈哈，好一个堂妹，我竟不知才两三日的功夫，这陆府多出了这么多妹妹。”华阳唇角不屑的笑道。

　　“既然是照顾主子的，那便是下人。”黄莺补充了句。

　　刚才在福寿堂陆老夫人的因着白芍的事，用个小丫头不断敲打她，那丫头嘴里说的也是堂兄，她最恶心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

　　美意不懂华阳话中意思，人又被侍女按着，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郡主若不愿，往后我定不会再碰。”

　　“哼，我只知晓府内老夫人只有陆染一子，其父一脉单传，更无兄弟，你这堂兄妹，更是无稽之谈。”
　　“乱冒充朝廷忠臣的亲眷，掌嘴。”华阳睁着眼说瞎话，而亭内众人却无人反驳。

　　陆二正要开口，被身边的小厮拉住，“陆二哥，你可别说了，郡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是因为钗的事啊。”
　　“你这再劝解连累自己不说，陆小娘子也捞不出来。”

　　美意听罢，张嘴就要反驳，又想到她现在只是个乡野小娘子，并非陆染的掌上猫，顶撞了郡主，往后.....
　　昨日那个卖花的妇人不就是如此，郡主一句话就要东躲西藏的生活。

　　美意认命闭上双眼，只是许久都没感受到黄莺的巴掌落下，反倒听到声女子尖叫。
　　再睁眼就看到狮子猫挡在身前，朝着黄莺龇牙咧嘴；

　　而黄莺捂住衣袖，满脸惊恐，嘴里大喊：“救命，救命！”

　　“没用的东西。”华阳撇了黄莺一眼，嘴里骂道。

　　贵人的吩咐没能实现，美意不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是什么，又见狮子猫这般维护她，心中感动极了。

　　由于刚才狮子猫的凶狠，压着美意得女侍怯的很，手下也松了许多。

　　美意顺势从两人手中挣脱，然后往前去捞住猫，嘴里小声嘟囔，“小意乖，不要伤人哦，快把爪子收起来。”

　　原本凶巴巴的狮子猫在美意的低声安抚，又恢复到方才的可爱模样。

　　抱着猫，美意再次抬头望向华阳，她已经决定接受郡主的惩罚，若真的由着性子借狮子猫来顶撞郡主，必然会让陆染难做，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倒是个不分亲疏远近的畜生。”华阳眯眼望着亭内的一切。“去抱过来。”

　　黄莺捂住手臂，听到华阳的话后，颤颤巍巍的靠向美意，刚才狮子猫凶狠劲，她可没忘。

　　美意的手再次从狮子猫的额头抚过脊背，不断的安抚，等黄莺靠近时，将它双手奉上。

　　黄莺踌躇片刻，伸出双臂接过，转身飞速走到华阳身前，“郡主小心，它爪子厉的很。”

　　华阳并未理会，接过后，放在双腿上，手搭在它那缎子般的毛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至于狮子猫的眼睛却没有离开美意片刻。

　　黄莺见猫这般温顺的在郡主手中，朝着女侍使眼色，再次将美意按住。

　　刚才她吃得亏定要找回来，摸了下不再渗血的小臂，眼里带着狠色朝亭内走去。

　　美意自知这次定是逃不过，不过她却未再闭眼，而是直勾勾的看过去，她要记住这张脸，记住欺负她的人，她虽然位卑，可上辈子不断的忍让并未让日子好过。
　　如今反抗不了，将来也许不一定？若不是今日见到郡主，都差点忘了那天在假山时听到的事。
　　未出阁却与外人私通，放在寻常百姓家也是难忍。

　　黄莺将巴掌高高扬起，用了十足的力气。

　　啪！

　　美意只觉得头冒金星，左半张脸嗡嗡的疼，灼烧的痛感从脸颊升腾起来。

　　原本还十分温顺的狮子猫直接从华阳怀中弹起，跳到了黄莺身上，又是刷刷两爪子，挠得黄莺捂着脸尖叫。

　　而华阳的手也被勾出几道血痕。

　　“畜生。”

　　震怒的声音从亭内响起，“给我按住这个畜生。”

　　黄莺被挠的只想跳进水里，而美意看着眼前慌乱的一切，唇角勾起个浅笑，只是笑容牵扯到肿胀的脸颊，又倒吸口气。
　　闹吧，闹吧，以后看你还敢耀武扬威的带着人来。

　　美意试着与狮子猫沟通，让其往陆染房屋方向跑，她在做猫的时候，知晓，陆染有轻微洁癖，往日他的房间除了几个固定打扫的人，旁人根本不能进。

　　只是猫往那方向跑的时候，华阳的眼里闪过丝算计。

　　“千万不要伤着它，听到没有。”华阳说罢，直接从亭内起身，迈着步子也追了上去。

　　美意仍被按住，看着华阳追猫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往日她来，不管是逗猫还是喝茶，从未离开过亭子，为何今日？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陆二见郡主已经离开，三两步走上前，将女侍推开，把美意拉了起来。

　　“你放心，大人马上就回来了，定不会让你再吃亏。”说着眼里闪过不忍，瞧瞧着小脸，肿的跟满头一样。

　　美意并未在意他的话，心神一直追随着华阳的背影，她虽有心让狮子猫往陆染的屋内去，但华阳起身后就让其往别的地方跑。
　　可不知为何，华阳和侍女追赶的方向仍是陆染的屋门。

　　呲溜一声，美意看着猫窜进了屋子。

　　陆二顺着美意的目光，也看到华阳脚步未停，就要跨进去，无措大喊：“郡主，那是大人的寝屋，您不能进。”

　　而华阳却好似未听到那般，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陆二顾不得受伤的美意，赶紧追了上去，大人往日处理政务都是在侧屋，若是......

　　美意只能感受到狮子猫的情绪，也不知屋内发生何事，生怕它真的出岔子，紧随其后。

　　只是两人到屋门口时，就听到华阳的声音。

　　“将门关上，堵住它，别让它蹿出去。”两个壮硕的女侍听罢，直接把门从里面合上，而后顶住门口。

　　站在门外的陆二和美意跟两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郡主您快开门，大人回来会恼您的。”

　　美意更是满心后悔，她真是个猪脑子，明明知晓郡主对陆染心思不纯，那日假山后面的声响她还不懂吗？
　　方才怎能为私欲，而让小意这么做，脸上的疼痛丝毫不及心里的难受。

　　等陆染踏进院子看到的便是，陆二锤着门，美意肿着侧脸，在一旁焦急转圈，不少女侍围在屋门口。

　　“乱糟糟，成何体统都给我让开。”陆染沉着脸，声音中带着怒气。

　　制造乱境的侍女这才垂头让出道路来，陆染带着护院到门前，朝里面喊道，“开门。”

　　原本里面正在书柜前翻找的华阳停下手中动作，随意从书案上拿起一张猫咪图，装作欣赏的样子，又给门口的女侍使个眼色。

　　门从里面被打开。

　　众人进去后，美意飞速扫视后低下头，原本整洁的屋内这会被弄的乱糟糟，根本不像是为了抓猫，反而像是找什么东西一般。
　　都怪她，都怪她，又小心的瞄眼陆染，今晚上她一定要好好跟他认错道歉。

　　“呀，都怪我看这画太入迷了。”华阳捏着画，如梦初醒的样子。

　　脸上挂着娇俏的笑，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捏着卷轴到陆染身前，讨好的说道，“要不是因为美意，我都不知道陆大人的画工这般精湛。”

　　“这是臣的寝室，望郡主移步说话。”陆染并未接话茬，反而黑着脸躬身。

　　华阳好似听不懂他的意思，继而用葱白的指尖，指着上面的芙蓉花道，“原来美意还会照镜子，你瞧真的太可爱了。”

　　“请郡主移步。”

　　“陆大人你怎么这般不知风趣，本郡主在给你讲画那。”

　　“请郡主移步。”

　　“好了好了，我走便是，哼，我以后一定会再来的。”华阳说完并未将画放下，而是一副小女儿作态，认真的看了整个屋后，脸上带着不情愿走了出去。

　　美意将一切情形收入眼中，真不亏是从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出来的人，对待下人的跋扈，惩治她的蔑视，还有这会闺阁闺女怀春心的娇羞，切换自如。

　　由于都被华阳牵制住心神，众人并未再继续找寻狮子猫。

　　等乌泱泱的下人都跟着陆染和华阳出去后，美意故意落在最后，她感受到狮子猫是躲在床下。

　　三两步到床前，蹲在地上，朝里面招手，“小意，小意，过来。”

　　只是这次猫并未如往常那般听话，反而将肥硕的屁股对着美意，它好像生气了。

　　喵喵喵

　　几声猫叫更像是控诉美意方才的不作为，将它递给华阳。

　　“乖，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她是郡主，我得让她。”美意絮絮的解释，想到挂着的香囊中还有鱼干。

　　便掏了出来，“小意，来鱼干。”

　　伸着胳膊往里递，脑中更是不断朝着它发出安抚的信息，不断解释。

　　半响狮子猫才转过身，踏着傲娇的步伐从床下走出，嗷呜一口将美意手中的鱼干咬掉。

　　美意揉了揉它的脑袋，将其从地上抱起，由于来回的逃窜，原本白皙的毛发这会又沾染了不少灰尘，细心的用手帕一点一点擦掉。

　　等美意抱着猫起身正要离开，陆染黑着脸走进屋。

　　美意顿时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而他却半个眼神都没给，径直走到窗边的榻前，查看起猫咪的藤框和各式玩具。

　　而后到书柜前，打开柜门扫视。

　　美意在原地缩着脖子，紧紧抱住猫，不断降低存在感。

　　“过来。”

　　正低头看鞋尖的美意听到这两个字，猛地抬眼，眼神中带着询问，“是我吗？”

　　“不然那？”

　　陆染薄唇轻吐，他刚到院子就看到门前这丫头，半边脸肿的比发面馒头都厉害，只是那会得先处理华阳的事，没顾上，将人送走后，再回头竟然没看到她的踪迹。
　　再进屋时看着乱糟糟的一切，心里更是烦躁，只是扭脸瞧着她那傻愣抱猫的样子，还有那双清澈的眼眸，火气也渐渐下去。

　　美意心中有愧，面对陆染时，更觉得矮人一等，还以为要因为今日没看好猫的事被惩治。

　　脚下步子挪的艰难，不过是正堂到侧屋的距离，硬是走的比乌龟还慢半拍。

　　见着景象，陆染只想发笑，随即一甩衣袍，坐在矮榻上，静等她挪过来。

　　走的再慢也有到头的时候，等看到陆染的鞋面，美意停了下来，只是抱猫的手更紧。

　　“抬起头。”

　　陆染瞧着对面跟他坐下后一般高的小娘子，轻叹口气，这脸上的伤约莫也是因为他，华阳那性子，真的是....要不是因为.....

　　美意抿着唇，将头抬起，眼里已然噙着泪。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看好小主子，让他跑进您的屋，让郡主也跟了进来。”

　　美意说着泪水顺着双颊往下流，“我不该带小主子的钗，让郡主看到。”一切的起始都是因为她贪图发钗的精美，上辈子没有戴过，所以才抵不住诱惑。

　　姑娘家爱俏本没有错，陆染见美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中生出丝疼惜。

　　又看眼她那肿胀的右脸，划过一道又一道泪痕，就想要抬手将其擦拭。

　　美意见他抬起的手跟黄莺扬的一样高，吓得腿打颤，脚下更是往后挪，只是屋内被翻的凌乱，绣鞋底薄，不知踩住什么，整个人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