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番外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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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星竹是留守儿童，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是山里皮惯了的野猴子。
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秋天偷果子，冬天捕野鸟……只要是进了他眼的东西，就没一个能逃得走的。
上大学的第一天他到得最早，然后来了一个室友，两人做了自我介绍，知道了一个叫洛星竹，一个叫陆川柏。
两人没过多久就熟识起来，一个喜动，一个喜静，一个大大咧咧，一个心思缜密。
除了周衔羽，洛星竹最好的朋友就是陆川柏了。
洛星竹是第一次离开家乡到外地上大学，他没想到B市这么冷，冬天的时候冻得受不了，他带的被子又不够厚，于是在一个寒冷又寂静的夜晚，他抱着自己的枕头钻进了陆川柏的被窝。
以前在家的时候有朋友来找他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所以他从不认为男生钻男生的被窝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如果真要说有，那可能就是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吧！
洛星竹钻进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陆川柏紧张了一下，立马往外腾了点位置，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但他是去取暖的，怎么可能放人跑。
于是洛星竹又蹭蹭蹭地贴上了陆川柏，开始卖惨：“陆川柏，我都快被冻死了，你帮帮我呗。”
在黑夜中他看不见陆川柏的神情，只能感觉到身边的人过了一会儿才把手伸出来，试探着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然后又快速地收回去。
“哎呀，你摸手能知道什么，你摸我这儿，都冰冰凉凉的了。”洛星竹天真无邪地拽着陆川柏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然后又把脚塞进了他的双脚中间，陆川柏被冰得吸了口气，却没有松开。
“没骗你吧，都凉了。”
洛星竹的话刚说完，宿舍其他两个人突然发笑：“洛星竹，你让陆哥摸你哪儿呢？”
“就是就是，大晚上的不睡觉在那儿乱摸，小心摸出火来。”
“放屁，我就是过来取暖的。”洛星竹一身正气地反驳。
陆川柏没有反驳，只是把被子拉高了一些，然后挪回来让洛星竹抱着自己，把手枕在他头下，小声说着：“睡吧，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被暖暖的陆川柏抱着，洛星竹觉得是没那么冷了，便心满意足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没课，洛星竹是被饭香味给勾醒的，他的身边早就没有了陆川柏，趴在栏杆上往下一看，另外两个室友正在吃饭。
“好香啊，你们去买饭了？”
“没有啊，”一个室友回，“是陆哥买的，你的还在保温袋里温着呢，快下来吃。”
室友的话刚说完，就看见陆川柏从厕所走了出来。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洛星竹坦坦荡荡无所畏惧，陆川柏却率先移开了视线，一边挽着袖子洗手一边不自然地说着：“快下来吃饭。”
“来啦！”洛星竹掀开被子下了床，欢欢喜喜地拿着牙刷去站在陆川柏身边接水，结果两人刚一挨上陆川柏就走了。
洛星竹心大，从不去在意这些。
从那天晚上以后他就一直睡在陆川柏的被窝里，第二天没课的话陆川柏会早起买饭，如果有课的话两人就一起下楼去吃早餐。
一个学期快过去了，别的同学都说他们两个兄弟关系真好，每次听到这种话洛星竹都是撩一下头发，然后得意洋洋地说：“那当然，陆川柏可是我最好的哥们。”
但是陆川柏从不回应这种话。
寒假开始后洛星竹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自己温暖的老家，他没想到的是陆川柏会千里迢迢地来拜年，好像就是从那一年开始，以后的每一年陆川柏都会来。
不止是寒假，暑假他也会找理由去。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他每次都去，即便迟钝如洛星竹他也察觉到了，再加上大二开学后总有同学将他们的兄弟情形容成不可描述的爱情，洛星竹也慢慢地开始往那方面设想。
大四那年的冬天，有一个周六晚上，其余室友都不在，只有他们两人，于是洛星竹抱着他的枕头又去了陆川柏的被窝里。
和往常一样，陆川柏给他留出位置，等人躺下以后就立马牢牢地圈在自己怀里，然后再把被子好好地压住，避免有风进来。
可是洛星竹的心思却不如以往那么单纯了，他闻着陆川柏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想起那些玩笑，不禁开口问：“陆川柏，你觉得我们这样正常吗？”
“不正常吗？”陆川柏反问。
“一开始我觉得很正常，可后来他们都乱说，说你喜欢我。”洛星竹持续进攻。
陆川柏依旧抱着他，连思考一下都没有，就那样直接把话说了出来：“他们没有乱说，是我告诉他们的。”
话音落，他松了松自己的手，低头看着睡在身边的人，问：“我松手了，你想逃吗？”
出乎意料的，洛星竹没有反应，他甚至感到了一丝的安心。
宿舍过于安静，连两人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陆川柏见他不走，又问了一遍：“小竹，你现在睡在我床上会很危险，确定不走吗？”
洛星竹的心砰砰砰地直跳，陆川柏说话时的热气直喷在颈窝里，惹得人痒痒的。
他抬起头，于黑暗中尽量寻找对方的唇，然后顺从本心贴了上去。
唔，被扎了一嘴，他吻错了，吻到了下巴上，细小的胡渣扎得有些疼。
还没等他出声埋怨，自己的下巴就被陆川柏给捏住了，稍稍往上一抬，一个吻就落了下来。
很奇怪的感觉，嘴唇和舌头软软的，可小胡渣又刺得人有点疼。
但这无疑能激起两人的胜负欲，洛星竹翻了个身压在他身上，本想占据主导地位，却始终未能如愿。
亲吻许久，陆川柏这才放过他，温热的指腹揉了揉他被扎红的下巴，含着笑意问：“怎么样？”
怎么样？要不要谈恋爱？
洛星竹被亲得晕头转向的，听见这话后连脑子也没过，直接就回：“还不错，以后偶尔可以来一下。”
“以后？偶尔？可以来一下？”陆川柏一字一字地重复他的话，怒火已经快要从眼里喷出来。
偏偏洛星竹不知道，继续说着：“你没女朋友，我也没女朋友，偶尔亲一下可以吧？又不可能真的在一起，多奇怪啊！”
陆川柏盯着他看了许久，实在看不见玩笑的意思，松开怀里的人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扔下一句冷冰冰的“随你”。
从那天起洛星竹被冷战了，直到放假回家都没和好。
在家待了几天，实在受不了的他主动打电话过去，先是示弱，然后撒娇，总算哄得陆川柏高兴了，并且答应他过几天来看他。
两个人在山里干了说不得的事，洛星竹提上裤子后就翻脸不认人，直白地告诉陆川柏他们两个之间没可能。
陆川柏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
回到家后洛星竹的奶奶说要给陆川柏介绍女朋友，他没有拒绝，可一旁的洛星竹听了以后心里总是酸溜溜的不得劲。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一起送朋友去机场的那天，在回去的路上洛星竹又想去亲吻陆川柏，他觉得自己有点上瘾，太喜欢和陆川柏亲吻的感觉了。
可是陆川柏拒绝了他，并且说他如果没有打算在一起，那么就不能亲吻。
这话让洛星竹升起了点愧疚感，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不道德。
送走陆川柏的那天，洛奶奶介绍的那个女孩子也来了，两个人单独聊了好大一会，最后笑眯眯的告别。
洛星竹在一旁冷眼看着，一言不语，却总觉得心里更加不舒服。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刚一进门就对洛奶奶哭诉：“你为什么给陆川柏介绍对象啊？”
洛奶奶以为孙子是嫉妒陆川柏有对象他自己没有，连忙答应过几天托人给他说一个，可等他哭完以后却怎么也不肯相亲了。
哼，真是奇怪，洛奶奶心想。
从那天以后陆川柏再也没有联系过洛星竹，连洛星竹主动问候他也不回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洛星竹不好意思向别人打听他的事，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们的关系是最好的，要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陆川柏的近况，那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时间这么一拖就拖到了开春后的五月，大家回校参加毕业答辩。
早上八点，洛星竹推开宿舍门就看见坐在里面的陆川柏，他那颗沉寂了好几个月的心又死灰复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好想跟他说话，好想抱抱他，好想跟他说自己想他。
洛星竹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却听见陆川柏只说了一句：“早。”
很冷淡的一句话，说完就扭过头去了，没有半点眷恋。
坐了一晚上火车的洛星竹身心疲惫，眼下又加了一重伤害，他也敷衍地回了一句“早”，然后回到自己位置上开始整理行李，拿出衣服去厕所洗澡。
宿舍其他人发现他们两个变得疏远了，问洛星竹是怎么回事，洛星竹说不出来，问陆川柏，陆川柏只说准备答辩没时间，渐渐地他们也就不问了。
答辩结束后洛星竹在食堂买了饭后回宿舍，发现除了陆川柏大家都在，就假装很不在意地问了一句：“他人呢？”
室友慢悠悠地转过头来看着他，神秘一笑后反问：“你居然不知道？”
洛星竹一脸懵，“知道什么？”
“陆川柏要走了，他毕业后准备出国，刚刚我看见他和一个女生走了，估计是和女朋友吃散伙饭吧。”室友说完，转回去继续干自己的事。
这件事洛星竹一点儿都不知道，拎着饭如机器人一般走到座位上坐下，手脚冰凉，心里疼得很。
要出国，有女朋友，这些事他一件都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已经这么远了。
一顿饭食不知味，随便塞了几口后洛星竹就去洗漱，然后爬上床睡着。
室友叫他晚上一起出去玩，他说太困不去，蒙着被子继续睡，实际上躲在里面悄悄哭着。
陆川柏回来的时候以为宿舍里没人，可当他正准备开灯的时候却听见很重的一声抽泣。
是有人在哭。
他借着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顺着哭声找过去，发现是洛星竹的床铺。
上面的人一边戴着耳机听歌，一边哭得忘我，丝毫没有发现宿舍进人了。
陆川柏收起手机，轻手轻脚地拿起自己的睡衣进了厕所，洗完后出来踩着楼梯上了洛星竹的床。
突然而来的重量吓了洛星竹一跳，他从床上坐起来，摘下耳机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呆呆地问：“你要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在干什么？”陆川柏移过去用手背替他擦了眼泪，颇为无奈地问，“哭什么？”
洛星竹别开脸，不开心地回：“你要出国。”
陆川柏：“我出国你哭什么？”
“你有女朋友了。”洛星竹继续说。
陆川柏：“我有没有女朋友和你有关系吗，你又哭什么？”
“我……”洛星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低着头沉默不语。
陆川柏坐在他对面，扯了扯他盖在腿上的被子，问：“洛星竹，你哭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舍不得我？”
是因为喜欢吗？因为舍不得？
洛星竹眨了眨眼睛，豆大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之前才说过两个人根本没可能，现在听说人家有女朋友了又难受，这是在干什么啊，矫情又别扭。
于是，洛星竹擦掉眼泪，倔强地回：“我哭是因为要毕业了，毕业了舍不得大家都会哭的，和你要不要出国，有没有女朋友没有关系。”
话音落，陆川柏那边响起长长的一声叹息，然后便听见他说：“小竹，你怎么这么嘴硬，承认喜欢我就那么难吗，要是有一天我真的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了，你会不会为今天没有把喜欢我这件事说出口而感到遗憾？”
“小竹，你是个胆小鬼。”
洛星竹：“可是，可是之前我对你说了那些话，现在我要怎么跟你说喜欢？”
陆川柏：“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去计较之前的事，我始终相信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时空里，之前的小竹会去向之前的陆川柏道歉，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的小竹要不要和此时此刻的陆川柏在一起？”
洛星竹还是太懦弱了，不敢回答陆川柏。他从小就跟在爷爷奶奶身边，一年到头只能见爸妈一次，就是过年的时候，那是掰着指头都能数清的天数。
过年的时候有多开心，开工的时候就有多难过。
一开始洛星竹还会撒泼打滚地不让爸妈走，后来次数多了，他渐渐不哭闹了，只是在心里觉得自己总被抛弃，唯一守着他的只有爷爷奶奶。
没过几年他妈妈就查出了癌症，很快的时间人就没了，之后压力全顶在他爸爸一个人身上，没日没夜的加班，结果在上班途中出了意外，人也没了。
自那以后洛星竹的心里埋下了颗种子，他惧怕过于亲密的关系，就算是有了，一旦发现自己有掌握不住的可能性，就会立马抽身而出。
所以他可以允许自己和陆川柏玩玩，但从未想过动真格，甚至连喜欢都说不出来。他怕自己陷进去了又得不到，白惹一身伤。
见他不回应，陆川柏继续说：“小竹，出国是真的，不过我没有女朋友，虽然我特别特别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但现在决定权在你，要不要在一起由你来说。”
沉默许久的洛星竹终于抬起头来，皱着眉问：“没有女朋友？”
“没有，之前你奶奶介绍的那个女孩子我们相互之间也没有那个意思。”陆川柏肯定地回，今天这个只是同学，中午一起出去的时候被室友给撞见了，这才产生了误会。
“永远在一起？”他又问。
陆川柏回：“嗯，永远。”
得到答案后洛星竹又沉默了，焦躁不安地扣着自己的手指。
“这样吧，我两年后回国，给你两年的时间考虑，两年后的今天我去你家找你，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那就把家里的大白狗拴在院子右边的花椒树上，不愿意的话就别栓，可以吗？”陆川柏给了他一个缓冲的机会。
洛星竹思考了一下，缓缓点头同意，过了会儿却又提出要求：“那在你走之前能亲一下吗？”
他是真的想念和陆川柏亲吻的感觉。
“不行！”陆川柏拒绝了，笑着说，“我更愿意两年后在拴着大白狗的花椒树下亲吻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两年后……
陆川柏下了飞机就火速转车赶往洛星竹家，这里的变化是最小的，还和当年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地里种的不再是玉米，而是油菜花。
他西装革履，俨然是一个成熟的精英人士，眉眼间的稚气尽退，掩不住的是疲惫中的兴奋。
飞了十几个小时，出了机场后又没有好好休息，一路紧张不安地进村，幻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在看见光秃秃的花椒树时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没有那条大白狗，只有发着绿芽的花椒树，就像他的爱情一样没有开花。
他在花椒树下站了许久，这才收起难过准备转身离开，结果却听见了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在身后说话。
“大白狗今天出去玩了，栓不住它，只好我亲自来树下等你了，可你实在太慢了，我等了很久你都没来，刚去了个厕所你就回来了，是不是成心跟我作对啊？”
洛星竹懒洋洋的语调听起来很舒服，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背着双手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久不归的人身后。
“陆川柏，你让我好等。”
陆川柏转过身，无奈地笑了一下后将人抱住，“洛星竹，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你等我两年怎么了？”
从大一的初见开始，这个人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在自己心里生根发芽，最后长成翠绿挺拔的竹子，无法移除，碰一碰都是伤筋动骨。
洛星竹不和他耍嘴皮子，想了两年的人此刻就在身边，不干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
于是，他看着陆川柏的嘴，露出一副馋得不行的模样，问：“爷爷奶奶出门去了，陆川柏，你要不要趁现在没人，赶紧在花椒树下吻我？”
待他说完，陆川柏应声落下一个吻，初时温柔，像蓝天飘过一朵棉花云，慢悠悠的，后来深入，像坠入深海让人窒息，只能不断掠夺对方肺里的空气。
如果不是花椒树上有刺，只怕他们就要压上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番外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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