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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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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的瞬间,梨白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意思,人与人之间总是要猜,需要获得别人的喜欢,接下来办的事才顺畅。
很小的时候,梨白像个哑巴。她喜欢在暗处观察人们,看他们虚情假意,明明不喜欢也要说喜欢,在这点上,小孩子也许会纯粹一些,可是后来,梨白发现,小孩也是天生会说谎的。是天性里自带的恶吗?她这样想。她想到家里阿姨给她讲的新闻,说幼儿园老师给睡觉的小朋友贴上创口贴,等他们醒来的时候,问他们怎么受伤的,有人说摔得,别的小朋友打的,有的因为伤口嚎啕大哭,每个人都在说谎,完全打破了某些大人所说的小孩子从来不会说谎的说法。
曾经的梨白也是个仗义的孩子,在幼儿园的时候,她表现得过于成熟和理智,吸引了一部分的小孩崇拜和跟随,钱书胜是其中一个。初见的时候,他被人欺负,眼泪鼻涕很难看的铺在脏兮兮的脸上,看起来十分滑稽可怜。梨白对身后跟着的小鬼头们没有什么看法,钱书胜看起来也和他们一样。不过为了维持人设,她还是制止了这场欺凌的行为。
他把她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在这个被所有人嫌弃的世界里,梨白是钱书胜唯一的救赎。在他因为私生子身份而被其他小孩孤立的时候,梨白站了出来,允许他跟在身后,允许他站在她的身边。她是洁白的软软的棉花糖,是钱书胜心底的天使。他嫉妒她的身边总是有那么多的人,他想梨白要是他一个人的朋友就好了呀。
梨白教会他反击,自信和从容,即使别人都看不起他,他也要活得比谁都好。从一个畏畏缩缩的可怜蛋,变成狗腿阳光的小胖子,梨白把他养的很好。然后在某个时间节点,他从人人唾弃的私生子,变成了钱家名正言顺的孩子,他的父亲出了车祸,伤到了某个位置,再也不能生育,他被父亲的“合法妻子”收养了,他们要培养他成为一位真正的豪门贵子。
“梨白,我害怕,我感觉她很讨厌我。”新的母亲很严厉,从来板着脸,从她的眼里,他能看到嫌恶和怨恨,钱书胜有些不知所措。
“比起从前呢?从前她讨厌你,现在她仍然讨厌你,有什么变化吗?”梨白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晃着。
“从前我不会常常看见她。”钱书胜有苦难言,现在,他能天天看见她,天天活在她的监视之下,这让他很难受。
“她会打你吗?”
“那倒不会,可我担心她会。”钱书胜这段时间被养得很好,原先小尖下巴现在变成了圆润的球形,红扑扑的脸上,五官皱成一团,看起来像是案板上发酵的面团,白胖,营养过剩。
梨白转过脸,说道:“她对你挺好的,没打你没骂你,给你吃给你喝,不过是严肃了些。你没发现吗?最近他们都愿意和你玩了,因为你们现在平等了。”平等的关系,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世界变得友好起来。
小小的钱书胜很好骗,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这段时间他的生活质量直线提高,以前不和他玩的小朋友也会主动来接近他了,问他的限量版球鞋,问他的变形金刚,问他家里高尔夫球场有多大,问他要不要一起玩乐高/上马术课。问题可多了,每次都把他围在中间叽叽喳喳,他都看不到梨白了。
短短一年,怯懦的自卑的私生子变成了娇纵高高在上的小少爷,他被所有人簇拥追捧,可他仍然跟在梨白身后。
梨白是靠人格魅力获得孩子们喜欢,钱书胜是靠身份价值被孩子们家长喜欢从而获得孩子们的喜欢,这是一种阶层圈子。
“梨白,你可以只和我做朋友吗?”自信的钱书胜小朋友不知何时变得高傲起来,他发现自己可以和梨白站在平等的位置,他现在拥有很多,别人都争着和他做朋友,可他只想和梨白做朋友,梨白身边的朋友太多,他渐渐感到不公平不满。从前他不够强大,而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自小受尽白眼的钱书胜拥有一颗敏感又敏锐的心,他能捕捉别人的情绪,感知恶意与善意,他极度会察言观色,自然明白这些孩子跟在他身边是受了家里人的指使与熏陶。他们接近他,全是为了他的身份和地位,他们的家人渴望与他的家族攀上关系。从不敢接受,惶恐,到如今的傲慢,理所当然,钱书胜脱胎换骨,他从里到外的,成为了娇生惯养的金贵少爷。
小小的孩子总是很容易被惯坏,小小的钱书胜看着小小的梨白,理直气壮地要求她从今往后只能有他这个朋友,这样才是公平的。
“这样呀。”梨白自然没有同意,她发现从前这个跟在她身后的哭唧唧的小胖墩不再需要她了,他的身边不再有霸凌和鄙夷,他对待她,从以前的仰望到现在的俯视,和他自以为是的“朋友公平论”,不过是一种傲慢的掌控欲,他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并且着迷。
梨白的不以为意让他恼羞成怒,他用零食和恐吓,威胁其他人远离梨白,起初的目的是为了独占,后来渐渐演变为一场专门针对于梨白的孤立。
“以后,星星是我最好的朋友。”梨白不在意,钱书胜想让他在意,自以为寻找到一个绝顶聪明的办法,他交了另一个朋友,把所有的零食都分给她,把所有的关怀都给了他,他企图用这样的方法,让梨白注意他,让她后悔,让她嫉妒,让她明白他的可贵,让她回头来,乞求成为他唯一的朋友。
“好呀。”失去一个朋友,梨白仍然有许多的朋友。从钱书胜身上,梨白明白了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的寓言道理。她想,小孩子也会说谎,小孩子也会出尔反尔,他们才不是世界上最纯粹天真的,他们的心也是充满“恶”的,他们存在于大人们编织的罪恶的花园摇篮里,他们染上了利欲的恶习,浇灌恶之花,成为恶之花。
钱书胜从追捧中悟出某个道理,梨白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从前和现在,她都对他很好,是因为她对所有人都很好,不会因为他身份的变化,而变得谄媚。他喜欢这样的梨白,也讨厌这样的梨白。于是他灵光一闪的蠢法子,彻底让他从梨白身边PASS掉。
“梨白,钱书胜让我们不要和你玩。”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子偷偷拿了一块糖塞给梨白,她不愿的,梨白在她总是流鼻涕的时候,会温柔地用手绢擦去她自己都嫌弃的鼻涕,会在男孩子调侃她鼻涕大王的时候,坚定地说她最最漂亮可爱了,她喜欢梨白。钱书胜是背叛者,她向梨白告状,诉说钱书胜用零食收买梨白身边的孩子们的可耻行为。她保证自己不会被收买,哪些人意志不坚定的,她都一一将名字讲给梨白。
“谢谢你甜甜。”梨白拍拍她的脑袋,甜甜感觉嘴里的糖甜到了心里,她和梨白才是最最好的朋友。
等到钱书胜发现自己的法子不起效还和梨白渐行渐远的时候,他终于悔悟了。他像一条不管不顾的赖皮蛇,不顾其他人嫌弃的目光,嚎啕大哭的满地打滚,他只是一个孩子,可以做许多丢脸的事,他对梨白说我错了,我还要和你做朋友,你不要不理我。
“梨白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傲慢的钱书胜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可怜兮兮的跟屁虫,梨白去哪里他去哪里,他把自己喜欢的都塞给梨白,只是想梨白和以前一样对他,不要像之前那样无视他,像看无关紧要的人。
“说起来,我和梨白还是青梅竹马。”多年后的钱书胜,总是为此沾沾自喜,他们有从小到大的情谊,这是“后来者”们都无法否认的过去。他的眼里也有遗憾,如果当时没有那些为了博取关注而做的幼稚愚蠢的行为,也许真没准他和梨白从青梅竹马到两小无猜再到某种可能,钱书胜后悔不已,为了这个任性的过错,多年来,他小心维系着和梨白的情谊,做不成最好的朋友,但可以成为时间最长的朋友,在时间上,没人能比得过,对此,他深深自信着。
大度的梨白在钱书胜毫无底线地撒泼卖萌下原谅了他,从幼稚园,到小学,初中,他们都在同一所学校,直到高中钱书胜出国,他们后来靠电话和通讯软件联系,没有一刻断过联系,到现在,他们是二十多年的好友,彼此深深信任。
“所以,你相信男女间有纯友谊。”作为现任,莫天青自然地问到梨白这个“历史悠久”的竹马,自然地了解他们的过往,企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只要彼此有度,大家就能永远是朋友。”梨白点点头。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分开后,他们都能和你心无芥蒂地成为朋友了。”莫天青明白症结在梨白这儿,她总能恰到好处的与他们保持距离,足够念念不忘也足够愧疚怀恋,梨白深谙人心。
“这世上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这是梨白的法则,她渴望多一个朋友,渴望别人需要她,即使是伤害过她的人,她也能让伤害转变为愧疚与亏欠,相处自在和谐,是她的追求。大家舒舒服服的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
“这算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天赋。”莫天青感慨,他感觉自己离答案不远了,今天的梨白格外不一样,在这个校园里,梨白释放的能量和气场是胜券在握又自信满满的,她与他彼此坦诚,这一切的触发点,是陆显之和王天陵,还是钱书胜,或者,是见到某人后释放的情绪。
“我的老师,说太过感性的人成为不了一名合格的咨询师,过于投入和过度共情,这是大忌。”
“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当然,太过理性的人,也不算是一位合格的咨询师。无法共情,会形成心理和行为上的高傲与冷眼旁观。”
莫天青问:“这是你自己的观点?”
“人总是在学习成长的。莫天青,你是感性的人,还是理性的人,或者两者兼有?”梨白垂眸,长长的睫羽在雪白的肌肤上投下青灰色阴影,像是停驻的蝴蝶,伸手就能抓住。
“我一直在学习怎样打造一个完美的梦。”
“学会了吗?”
“学无止境。”莫天青站定,他望向到头的绿茵,前方是因为太阳的照射白的发亮的康庄大道,梨白站在明暗交线处,背后的光将她整个抱在怀里,她眸色明亮,锐利直白的盯到莫天青的心里去。
她分享了好几个秘密,懂礼貌的人应当回馈她同等的暗语,毕竟他们现下算是最亲密的恋人。
“你真是。”莫天青扬起无可奈何的笑,他耸肩表示拜服,愿意吐露一些他的想法。
“看来这个学校让你勾起了许多回忆。为了感谢你的分享,我也交换一个秘密,你是我的初恋。”
“这不算秘密。”梨白吐槽,某人看起来游刃有余,实则在某些方面生涩得厉害,横冲直撞,实在让她受了一番苦头,后来慢慢教他引导他,才好上许多,现在才能算上契合愉悦。
莫天青脸色一僵,摸摸鼻子,“你还真是不客气。那我们说说别的,我曾经见过你,在一场学术研讨会上,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对你印象深刻。”
“哦,你是想说在那场会议上对我一见钟情。”梨白不吃这套,她似笑非笑地听着莫天青的故事,说她做报告时候侃侃而谈充满自信,那个时候的她是心理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导师寄予厚望,同学崇拜向往。
“听起来像那么回事。”梨白想了想大学时候的自己,轻狂又自负,她一直对心理学感兴趣,接触过后更是着迷,她从心理博弈中寻找真理,后来思维在某一处崩塌,于是她胆怯了,然后放弃,归于平凡。
“如果没有浪费这些年。”莫天青停顿一瞬,梨白在人生的每一个节点都充满了自主性,她并不为浪费这么些年感到可惜,现在走上咨询这个道路,看起来是他引导的,实际上也是她自己选择的。
“如果没有浪费这些年。”梨白接上他的话,“我也会成为一个无聊的平凡的女人,过程不一样,结果也会是一样的。我没你想的这般优秀,回忆的滤镜被夸张美化了,莫天青,讲讲你自己吧,我想了解你。”
她勾着笑,说着想要了解,挖开他的心,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们互相有着自己的秘密,梨白透露了一些,莫天青也该识趣些,有些想法猜测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她想听他亲口说,这是她给他的一个机会。
莫天青沉吟片刻,然后开了口:“我觉得我们是同类人,梨白,猜透你的心思很难,但也正是乐趣所在,从第一次见到你,你的身边总是簇拥着一群人,你笑着,眼里满是真诚与谦虚,拥有Z国人温良的底色。我心想,这样一个处处讨人喜欢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充满能量吸引所有人靠近,像中心能量体,给予他人力量。你仿佛天生自带心理师的敏锐与掌控力,观察出所有人的弱点与喜好,你牢牢抓住他们的心,在他们眼里,你是完美的一张网,任何人都无法逃脱你的注视。我被这种奇特的性质所吸引,尝试倚靠行为观察去达到这种天然的亲和力。在Z国,或许可以被称为无法言说的玄学磁场。我的导师,一位蛮横的脾气不好的老家伙,说Z国的莉莉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令人开怀喜爱。这位莉莉是谁,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高台上含笑做着报告的人,温和的气场,不紧不慢的语调,幽默的灵魂,大家都被这个前途不可限量的东方女孩所吸引。”
“梦境会补充”世界”,我们可以通过潜意识去引导预言······”这是一个有趣的理论和说法,台下的人频频点头,不知不觉专注于建造女孩诉说的世界。彼时的莫天青听着这道清泠的声音若有所思,他想或许可以通过一个梦,去创造世界,在梦里,他是主宰是上帝,他可以打造一个完美的梦境,去引导人们创造出全新的自己,这是一个伟大的假设,莫天青兴奋得浑身发抖,他想到这个绝佳的主意,他得与一个同类分享。梨白模糊的身影逐渐在他的眼底清晰,她的眉眼,她的穿着,她微笑的幅度,莫天青感受到一种同频的颤动自心的深处战栗,他们的视线在空中搭成一座桥,他们的思想在此刻共振。
认识她,接近她。
他的心里一道声音这样呼唤,他紧紧注视着,像一团火焰。
台上侃侃而谈的女孩似乎注意到这道浓稠热烈的视线,她疑惑的扫视全场,只是被人打断,一位难抑激动的同龄人站起来提出了问题,显然他也从梨白的描述中获得了启发,梨白静静凝听他的话语,思考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陆续又有人站起来,向梨白提问,她不慌不忙,一一回复。她被许多人明亮的炙热的目光所包围,对于刚开始那道陌生的目光,她已然不在意了。
后来,莫天青在外围,看见这个女孩面对一群人自信大方的交谈,他们被她的言论折服,争相认识她,莫天青也准备向前一步,却被人挡住视线,再看过去的时候,梨白已经离开了。
“我一直关注你的信息。”在大洋彼岸,莫天青将从梨白这儿获得的启发付诸行动,获得资金做起实验,最后他成功了,成为了一名“造梦者”,不同于传统心理咨询师,他创造梦去追寻来访者内心深处的自我,帮助他们梦想成真摒除痛苦。
在后来的某一天,他从一个朋友口中了解到梨白之后发生的事。
这位朋友来自梨白同一个学校,现在在心理界也算小有名气。
“对,她为了男朋友放弃了导师的研究生申请。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一个还算有天赋的女孩子,可惜了。”
“后来呢?”莫天青问。
“后来,不知道,她变得平庸。”对于这样一个平庸者,没人会在意她的后来。
莫天青回到Z国,利用他的理论造梦,他的来访者们鼎鼎有名,寻找一个人十分容易。机缘巧合之下,他接触到赵霄,进入到他的梦里,勾勒出另一个梨白,荒谬的是,在梦里,他变成了赵霄,和梨白谈了一场恋爱。
在一场无聊的宴会上,他看着这位年轻的园林设计师,兴致缺缺,只是出于礼貌应酬,直到听见某个中学名字,他凝住了目光。他记得,梨白当年是高考状元,报道上写着她的母校名字就是赵霄的学校。
“赵先生,对于您母亲的病症,我想我们需要详细聊一下。”莫天青表演得像个热心的绅士,可靠的热心肠的,令赵霄受宠若惊。
他听过这位的大名,知道他为人傲慢,一般人不会被他放在眼里,在M国很有名。莫天青主动接近攀谈,令他有些惊讶,和他聊天很舒服,不知不觉交代了自身的信息,没成想他如此平易近人且心肠热切,对于一个平凡妇女的心理问题,也表现出担忧,相处起来他与传闻不符,是个优秀且谦逊的青年。
“不瞒你说,我打算回国发展。”莫天青看出赵霄的疑惑,耐心解答,“我想寻一处地方,最好安静一些,需要一个别致的地方,可以令我的来访者感到安心,刚刚和你的交谈,我发现很喜欢你的一些想法,我想我们可以合作。”三言两语,莫天青拉近了距离,他谈到自己的理想,学有所成也要回归故里,即使有一些名气,也不过是为了心中的信念,他想帮助更多的人,无论是谁,有名的无名的,在他眼里都是需要帮助的来访者。一番话有理有据有情有义,赵霄被他打动,心中交了这个朋友。后来他们相谈甚欢,赵霄信任他,讲了自己的秘密与困惑。
“说起来可笑,这么多年,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还常常梦见她。我感觉无法挣脱,不愿放手,这真是奇怪的魔力。我想你能帮我解开这个梦。”赵霄全然信任莫天青这个朋友,他带领莫天青走进他的梦,寻找一个解法,但是这个人暗怀鬼胎,是一匹伪装的豺狼,他渴望取代他,去抓住掌控那个梦。
一切无法控制,赵霄被囚在黑暗中的笼子里,他嘶吼呐喊,最后变成一具傀儡,多年来压抑的情绪爆发,在重新看见梨白的那一刻,他的病症爆发,宣泄的情感像黄河之水一般,泛滥不可控制。他已分不清是自己的心在嘶吼,还是莫天青这个背后提线师放大了他内心的压抑。他想要梨白,想要重新站在她的身边,拥抱她,亲吻她,囚住她,让他们一起回到那个盛夏的午后。
“梦该醒了。”
莫天青打碎了这个梦,一切四分五裂,赵霄从碎裂的镜面中看见他们拥吻嬉闹,他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莫天青,莫天青······赵霄咬着牙一遍遍念着,饱含恨意与痛苦,可他无力改变,他恨呐。
可是那又怎么样,莫天青胜券在握,从开始的布局,引诱梨白进入他打造的梦里,他可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朋友圈,招聘,简历,面试,一步一步,莫天青见到了梨白,他找到了他当年梦的创造者,与他心中别人口诉的平庸者重合。
本来是打算,如果看见一个被生活打磨得毫无棱角的平平无奇的女人,他就假装失望一下,放她离开。只是,这个看起来略带疲惫的女人,抬眼看人的时候,平和的虚无的光悬落在黑沉的眼眸中,那种淡漠看透一切,他观察她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思考她行为的意义,试探地造了一个梦。
故事的起点便在这里。
一切变得有趣,他决心教会她缺失的这些年,重拾她的天赋,去创造属于他们的世界。这一刻,他迫切地需要一位同类。
梨白,梨白。他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像是有一艘小船,晃晃悠悠地飘在无边无际的海里,荡漾着,他昏昏欲睡。他在等待一场冒险与刺激,奇异的是,他的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安定,矛盾的,纠结的,跳跃的心脏逐渐不受控制,他明白了赵霄口中的奇怪的魔力,并且深深着迷。
“有没有想过,创造一个梦,构成完美的世界。”莫天青发出了邀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梨白沉默着,对于莫天青描述的世界有些好奇,但她十分谨慎,莫天青这人,外表看似正常,实则内里是黑芝麻馅儿的。
“我考虑一下吧。”梨白对于莫天青描述中的过去光芒四射的自己,十分尴尬。她想他得洗洗眼睛和脑袋,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没他说的这般充满魅力。她承认他是个天才,脑回路与其他人相比,也不同寻常,她尊重也认可这点,于是打算顺着他,再观察观察,后头不对再离开便是。
得到的答案意料之中,莫天青也并不着急,他不知道梨白心里计划好了之后,也许在某天就会消失,否则,他不会如此淡定和自信。
梨白像一块海绵,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养分,她是一位很好的学生,富有创造力和恒心。莫天青也是一位很好的导师,将自己的所有倾尽,他努力将她拉入自己的阵营。
“相信我,你会为它着迷。”无时无刻,莫天青传输自己的理念。
“当然,我为你着迷。”梨白却说着情话,眼也不眨,不知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