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舞》末*

8、第七章

　　篝火熏然，烤猪的香味也渐渐散发出来。

　　莫七先前一直放着份心思在郁舞身上，见她手段如此凌厉，趁着对手对她有几分轻视直接用毒针灭杀，神色却丝毫未变，他心中也不禁有些微寒。

　　这一时恍惚间就被对手钻了空子，左侧一人剑路一歪，剑锋上挑，直向他双目刺来。

　　莫七神色一凝，猛一侧头，身子前冲，一直空空如也的左手之中忽然滑出了一柄短匕，直接刺入左侧那人胸膛，而他的左上臂处同时也被对方攻出的一剑划出一道不浅的血痕。那人前一刻尚在得意于抓住了他的破绽，下一刻便被莫七刺中了心脏，愣神之间，莫七已手腕一绞抽出匕首，侧身旋踢，把那尚还有微息的黑衣人往另四人的剑锋上送去。

　　那四人为追击莫七，剑势快狠，此时来不及收住，都劈在自己同伴身上。有三人的剑身都刺入那具尸体，一时抽将不出，身上破绽尽露，只有一人，剑势一折，转往莫七下盘攻去。

　　只对一人，杀心渐起的莫大公子绝不马虎，三招之下，袖剑划开了那人咽喉，血喷射而出，溅了他半身。

　　方要转身对付另外三人，却见他们已栽倒在地，面色泛青，口吐白沫，尚还或者，不过却无法动弹。

　　他微吸一口气，看向郁舞，却见她低眉垂目安静地坐着，翻转手中烤猪，微笑着对他道：“我留了手的，是活口。七郎，要杀人离得远些，莫要让血溅脏了我们的晚食。”

　　“好的，小郁儿。”莫七眼中异芒掠过，微微一笑，“我先去把树上的老鼠抓下来烤了。”

　　郁舞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在莫七身形掠向树梢时，又轻声道：“快一些吧，野猪也快要烤好了。”

　　“嘿嘿，好。”莫七风流一笑，手上剑势狠戾了几分。

　　那黑衣人本见势不妙要带人撤退，刚想发信号，却见莫七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下一刻带着寒气的一剑已直逼向他脸面，心下大骇间，只好举剑回防。然而，无论是武功还是气势，他都不如莫七，虽然内力似比莫七要浑厚一些，但第一招就处于劣势的黑衣人在莫七鬼魅般的身法之下只有招架的份。

　　但是莫七方才与那五名黑衣人的周旋也耗费了不少真气，左臂还受了伤，心知若是拖延下去，自己的优势必然会被扳回，定要速战速决。

　　心念转过，手上攻势又狠厉了几分，招招只攻不防，对着对方防御薄弱之处攻去。

　　与此同时，安伯也已放倒了两人，有了余力观察周围。却见莫七半身染血，攻势凌厉，独自对阵那黑衣领头人，而郁舞悠然坐在火堆边耐心烤着野猪，不禁心下火气，出手的招式也不再那般沉稳，一时险些被对手伤到。

　　等他放倒两外两个黑衣人时，正好看见莫七从树梢上跳下来，那尸体被他留在了树上。他一身青衣凌乱，前胸的衣襟也被划破了些，幸而没有伤到皮肉。

　　“少爷，你怎么样？”安伯气息有些急促，眼里却满是对莫七的关心和担忧。

　　莫七摆手：“没事，伤了些皮肉。他们的实力还不到家。”

　　“这只是第一批，自然弱一些。”郁舞拿过一把短刀，在火上烤过，再去割猪腿上的肉，漫不经心道，“这些人只是被派来试探你实力的工具而已，没什么价值的。”她侧头看了莫七一眼，微微一笑，又道：“七郎，去换身衣服来吃饭吧，野猪已经烤好了。”

　　“你……”安伯指着她想说些什么，却被莫七拦住：“好，小郁儿记得给我留条腿儿。”

　　“嗯。”郁舞眯眼一笑，点了点头。

　　莫七钻进马车去了，安伯虽没有受伤却也一身狼狈，却不坐下吃东西，拿着刀站在离马车五步之遥的地方。

　　郁舞用小刀削下一片肉，斯斯文文地放进嘴里，一双丹凤美目斜眺了安伯一眼：“安伯若是不饿，可以先去审问一下这三个。”她用玉手指了指脚边地上。

　　安伯这才注意到那边倒着的三个黑衣人还未死，只是一脸黑气，满是痛不欲生的表情，只是苦于无法动弹。

　　安伯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郁舞见他过来，停下手，递过去两个小小玉盒，一红一黑。

　　“红的是解药，服下半颗的话便可开口说话了，只是身上依然不能动，要小心莫让他们咬舌自尽了。若是他们不配合的话，也可使用黑盒里的药，那是痒粉，我没带解药，安伯使用时要小心风向，不要自己沾上了。”

　　安伯看了她几眼，伸手接下了，却听她又小声嘀咕了句：“不过，估计问不出什么来。”

　　安伯沉默，只是伸手抓起那三个黑衣人转到远一些的树后去了。

　　等安伯回来时，见到是莫七与郁舞靠坐一起。

　　火光将他们的脸映出几分暖色，聊天嬉笑，其乐融融。

　　安伯愣愣看了会儿，才走了过去，将手里的两个盒子递回给郁舞。

　　“怎样？问出些什么没？”莫七向安伯递去一大块还温热的猪肉。

　　安伯叹息摇头：“他们只说自己是属于‘暗鹰’的人，上面的人要找那块田黄玉制的印鉴，探听到在少爷手上便想来夺取，至于找那印鉴有什么目的，他们似乎也不清楚。我看实在问不出什么了，便把他们灭了口。”

　　莫七沉思，眼中光华流转。

　　“七郎。”郁舞忽然开了口，“难道你在询问有关田黄玉印鉴时曾暗指在自己手上？”

　　“是，怎么了？”莫七回头看她，一笑。

　　郁舞看了他一眼，微微叹息：“七郎，你这般做法太过冲动了。若是别的，大概还不会有人信你这种把自己往枪口送的举动，不过对于这件东西，也许所有知情人都不会放过哪怕一丝可能性。往后的路，可要难走许多了。”

　　“哦？”莫七眉间一动，“小郁儿可也是知情人？”

　　“这趟镖失了我十几名好手，我自然是要查一查的。”郁舞仰靠到树上，神情有些疲累，“本不想告诉你，但现在，你我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莫七风雅一笑，凑近身子：“别那么说，公子我可是你的人呐……”

　　郁舞微笑，媚眼一挑，玉指滑过他的领口，轻声细语：“那莫大公子可要好好保护奴家哦……”

　　安伯在一旁重重咳了两声，坐了下来，眼中精光死死盯住郁舞。

　　郁舞呵呵一笑，伸手在莫七怀中取出那一小块黄色碎玉：“传闻，前朝的传国玉玺便是用田黄玉制的。”

　　莫七动容：“你的意思是，这本是李氏唐朝传国玉玺上的一角？”

　　郁舞微笑不答。

　　“那么，要这玉玺的人莫不是想……”

　　“我没那么说。即便这是李氏王朝的玉玺，也已是百年前的东西了，只凭一块玉干不了什么大事。何况当今圣上仁厚博爱，虽亲政不久，但深受民心，就是李氏后人有心，怕也是折腾不出多少波澜。”郁舞眼波流转，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重要的是，这玉的价值，对江湖人的价值。”

　　“对江湖人的价值？莫不是武功秘籍之流的？”

　　郁舞看向莫七，微微一笑：“正是武功秘籍，传闻是置于前朝皇宫禁地的一本绝世秘籍，是当时的一代明君唐太宗李世民毕生武学所集，留给李氏后人的。而那玉玺便是开启的钥匙。”

　　莫七哂笑：“这种传言也有人信？”

　　“只是传言自然无人信。”郁舞也不在意，“不过，你知道为什么这次为慕天堡堡主祝寿之人如此之多，传闻连天算阁阁主也会亲至？”

　　“也与这玉玺有关？”莫七蹙眉，连安伯也专注地听着。

　　郁舞点头微笑：“传闻慕天堡第一任堡主是唐朝末代皇帝的影卫，因深受皇帝信任，所以曾学得那本秘籍十之一二，唐末乱世，他脱离朝廷建立慕天堡之后将毕生所学集成册，作为震堡之物流传下来，但素来是堡主掌管，也只有堡主能学其中武学。五年前的武林盟主大会上，刚即位的慕堡主武艺并不如何出众，而一个月前，他与十年前隐居的江湖第一高手江城在无天涯上切磋，众人所见，竟是打成平手。不久之后，秘籍之事才开始流传，许多人为之疯狂，但又小心翼翼，不愿让旁人知道。”

　　“原来如此。”莫七点头沉思。

　　“七郎一定奇怪我为何知晓，对吧？”郁舞见他神情闪烁，微笑，“我可也是费了千金在天算阁问得的，顺便还知道了些别的……比如，七郎，你也是慕天堡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