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婚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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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郭牛蛙”在菊城开了八年，周边其他烧烤的，海鲜粥的，火锅的，烤鱼的等等，都没有他家生意火爆。店家的厨房是半开式，依着厨房外面就是一溜十张桌子，中间掏空接着煤气罐，一锅锅牛蛙煮好端上来，吃完后可以免费多次续锅。
肖宇坐在靠近角落的小四方桌边，等了七八分钟就看到梁筝和何默川一人骑着一辆共享单车过来。
“天气开始热了，五一都还没来呐”何默川一边抽纸巾擦额头的汗，一边抱怨。他是北方人，虽然已经在华帝上班五六年了，但还是不习惯广东直接从冬天朝夏天过渡。
“来点冰啤？”肖宇说着从老板的冰柜里拿了两支百威啤酒出来，又问梁筝“你喝不了酒，来点什么饮料吗？”
“不了，我喝茶就好。”梁筝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茶壶，里面泡着大麦茶，伸手倒了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说话间第一锅牛蛙端了上来，红色的汤底，翻滚着雪白的蛙肉，牛蛙新鲜，肉质紧实，大腿上肌肉饱满，加上厨师自己泡的酸萝卜，又麻又香，三人脱了外套，都只穿着单衣，一边聊天一边飞快的夹肉吃。
“老张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要想太多。”肖宇跟何默川碰了一杯酒，仰头喝掉。喉结滚动，酒水一滴不落。
“比他还要困难的人多的是，也不见得谁都会做出这种事情。你还拉着我去他家里看，纯属灶神爷跑到院里——多管闲事”何默川跟梁筝熟络，说话也就随心所欲起来，眼见梁筝因为他的话脸色难看起来，又笑嘻嘻的给他倒了杯茶水，靠在梁筝肩膀上说：“不过我就喜欢小风筝你这点，心软，对人实诚。跟你做朋友放心。”
梁筝嫌弃的推开何默川的脑袋，啧了一声，伸出筷子在锅底划拉几下，发现蛙肉已经被他们吃完了，又伸手招呼服务员加第二锅。
“小风筝是个什么称呼。”肖宇状似不在意的开口，看了看梁筝。
“叫梁筝就行，别恶心我了。”
肖宇看着梁筝与何默川熟络的笑闹，内心一时不爽，又不好多说。就拉着何默川喝酒，偷偷的拿了两支白酒过来，一杯接一杯的灌何默川。
梁筝自从开始减肥后，很少在八点后吃东西，今天因为是肖宇请的，也就破例一次。何默川很快被喝倒下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梁筝放下筷子，静静的看着肖宇。
“肖拉长”梁筝也给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啤酒，递到肖宇面前，敬酒。
“叫我肖宇。”肖宇碰杯，仰头一口喝下杯中白酒。眼睛红了起来，深邃的眼眶里，带着一丝愁容。
“我以为你会一直不理我了。”梁筝带了点委屈开口。
“我从来没有不理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肖宇说了一半，又咽下想要说出的话。“吃饱了吗？”
“饱了，这里很好吃。”
“是，我从来菊城的那一年，就在这里吃过了，一直到现在有十年了。”肖宇打了个酒嗝。“一起走走？”
“何默川怎么办？”
“叫个网约车，把他送回去。他老婆在家里。”
“好”
十分钟后，肖宇把何默川塞到网约车后面，又去结了账，与梁筝一起在夜市街散起步来。
热闹的街道，灯光灿烂，两边卖麻辣烫的，烧烤的，水果的，鞋子衣服的，鳞次栉比，叫卖声不绝于耳。两人沿着街道一直走，心情放松下来，好像热闹的环境对于他们来说，也变得安静起来。
“去了综合部感觉做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为难的地方？”肖宇看了眼走在身边的梁筝，他现在体态匀称，走起路来挺胸抬头，气质斐然。跟记忆里，第一天来他的拉上上班的那个胖胖的男生，判若两人。
“还可以，何默川帮了我很多。”梁筝不想多谈工作，就算他哪里做的不好，肖宇只是一个车间拉长而已，也帮不到自己，何必麻烦他呢？又问道“阿萍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只是没看清人。”
“王凯什么时候会回北京？”
“谁知道呢，上面的博弈而已。他的哥哥在北京那边有点权力，这边事业部的陈美悠，跟他哥哥是多年朋友。每次去北京开会，都会跟他哥哥聚会。”
“怎么你们都清楚”
“你要是在华帝待了5年以上，你也会跟何默川一样，什么都懂了。不要太去愤世嫉俗，打抱不平，自己为自己负责，就算是挫折和苦难，也是个人的经验。未尝不是好事。”
“这些道理，书上比你讲的好多了。”梁筝双手插在兜里，仰头看天上的月亮，圆月，明亮。
两人又继续走着，走出了夜市街，来到了广场上，这里有小孩子跑来跑去，中心有一座灯光喷泉，水柱和着灯光变幻，十分绚丽。
肖宇突然说：“我大概，也快要结婚了。”
梁筝瞬间停下了脚步，盯着身旁的男人。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颤抖，也许是曾经痴恋过肖宇的原主，也许不是，他说不清。
“啊，挺好，恭喜。”
许久后，梁筝苦涩的声音响起。
“我之前跟你讲过，我妈瘫痪在床。我在华帝上班稳定后，就把她接了出来。前几年，找过几个保姆，但是没有一个能做满半年的。老人家发起脾气来难以理解。冬天半夜一两点喊人倒水；白天你要吃饭的时候，她偏要拉屎；有时候自己把纸尿裤撕下来扔的满屋子都是。年轻时候的理智随着瘫痪一起消失了。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想发火。那几年，我过的很累。直到中介那边，再次送来一个保姆，那是我小时候领居家的阿姐。她家里也穷，不受重视，早早的来菊城打工。什么都好，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给我妈擦屎端尿，阿姐一直不声不响，就这样照顾母亲八年。”
“因为照顾你母亲，你就要娶她吗？”梁筝尖锐的问，他呼吸粗重起来，手在口袋里捏成拳头。
“她说她一直都喜欢我，我母亲也知道，所以对她更加肆无忌惮。我逃避她的喜欢，可是母亲那边又需要人照顾。就想着也许有一天，阿姐就想开了？”
“所以你就一边让她继续服侍你的母亲，一边又拖着。然后呢，为什么想着突然决定要结婚了，”
“我母亲年纪越发大了，她想看孙子。今年起，也不停的生病吃药。她对男丁有多执着，当年生了五个姐姐，一直到我出生，才罢休。一直对我哭，哭的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说没有看到我留后，死不瞑目。”
“明白了。”梁筝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何必跟我说这些呢？”
“梁筝.......”肖宇坐在路边马路牙子上，痴痴的望着梁筝墨色的眼睛。
“我先走了，明天跟朋友约了出去玩。”梁筝直觉不想听接下来可能会听到的话，说完后，忙转身离开。
“梁筝——”肖宇在背后大声喊，引来路边行人好奇的打量。
梁筝只觉得难受又窘迫，挥了挥手，没有回头，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徒留肖宇一人，在原地坐了许久。
这一场谈话，半途而终。好像写了一半的文章，烤到一半的点心，作了半截的曲子，不上不下，让人难受，又惊慌。
在这个时代，或许有些不被世俗理解，无法诉说出口的东西，终究不能见光。
梁筝越走越快，最终消失在肖宇灼热的视线内。他飞快的跑了起来，从马路跑过小桥，从公园跑过商场，从月色跑回出租屋。
关上门，把自己扔在在床上，剧烈的心跳和呼吸让他疼痛。左手手腕处曾经自杀的伤痕，好像也发烫起来。自此摘了纱布，他一直带着护腕遮掩，此刻他动作发狠的扯掉护腕，扔在底板上。
他就像搁浅了的鱼，眼泪一串串滑落，无声又粲然。突然从胃里涌起一阵阵恶心感，他冲到厕所，对着马桶吐了起来。红的，白的，泛着难闻气味的呕吐物被水流冲下去。梁筝一直吐到后来只有酸水才罢休。
出租屋只有他一个人，他又拖着步伐躺回床上。神经质的笑声和着眼泪一起淌下。
“就这一次了，最后一次哭。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了感情流一滴泪。傻子也好，矫情也罢。”
梁筝自言自语，乌色的发丝柔软的落在床单上，像一朵朵海葵，浅浅的漂浮游荡。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婚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