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是心中月》半月慢

65、人贩窝点

　　这个山庄不正常，可以说非常不正常。

　　留护卫在城里继续搜查，许知一和萧野则带着云雀和萧六快马出了城，又连续在山林里奔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所谓的山庄外围，还没靠近，就发现不对了，做为一个三面环山，与世隔绝的私人山庄，不仅层层叠叠，围墙高耸，养着不少看门狗，还有人轮流值岗，巡逻守夜，戒备森严的，怎么看都不像只是个简单的山庄。

　　这是什么地方？季珩会不会就在这里？许知一心中疑问横生，想去一探个究竟，她也知道，情况不明，若贸然进去，会非常危险，可如果就这么撤了，又等于一无所获，不知为何，她心中非常不安，有种莫名的驱使感，在脑海中不断的强烈的提醒着她，好像进去这里就能找到与季珩相关的线索。

　　还没等她想出个万全之策，就听萧野说：“这地方定有古怪，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轻举妄动，我进去探探情况，回来再说。”

　　萧六第一个反对道：“这不行，公子，要去也…”他是萧野的贴身护卫，是副将，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主子安全，现在却要主子去冒险。

　　萧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多言，我武功比你高，摸哨的功夫也比你好，现在，留在这里保护女眷，就是命令，放心，一个时辰内，我必出来。”

　　萧六：“可是…”

　　萧野：“没有可是。”

　　许知一并不想萧野冒险，但现在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听着主仆俩的对话，立即补充道：“你去可以，但要带上云雀，她虽武功平平，可轻功极好，且她懂医，或许能帮的上什么忙，报信也可以。”

　　*

　　许知一不会武，萧六心粗，留下云雀更方便些，萧野本想独自前去，却被许知一一锤定音，还没等他拒绝，云雀就闪身出了草丛，朝山庄方向飞奔而去，轻功确实不俗。

　　送走两人，许知一和萧六又安静的蹲回草丛，目光极力的望向移动中的两道人影，不过片刻，就已经隐没在黑暗中了。

　　萧、云二人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避着巡视的人和狗，趁着夜色，身形灵活的潜进了山庄，说是山庄，房屋却算不上多，修建的也很普通，但却错落有致，排列整齐，时不时还有人走动巡视，虽然巡逻布置和固定岗位的安排，并不是特别合理，但整体戒备依然远超一般山庄，种种迹象，都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另类的军营。

　　没走一会，云雀突然低声说：“我看到了公子的荷包？”

　　萧野：“在哪？你确定没看错吗？”

　　云雀：“一个驼背的小厮身上，我确定没看错，少夫人不善刺绣，她做的荷包，世间独一无二，一般人模仿不来，看来公子到过这，还留下了线索。”

　　萧野：“跟上去。”

　　*

　　两人压低身形，隐藏好自己，悄无声息的尾随着驼背男，跟着他到了个亮着光的院子，门卫似乎都很熟了，见是他，也没多问，直接将人放了进去。

　　萧野观察了一下，见只有两个守卫，便同云雀直接翻了墙，两人动作轻柔的到了屋顶，便听到屋内隐隐的说话声。

　　一个男声沙哑的道：“货都准备好了吗？”

　　“爷就放心吧，瑶儿办事，什么时候出过错。”一个女声缓慢又冷静的回答。

　　男声并没放心，有些没好气的道：“你还有脸说，前天夜里是怎么回事，那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小心驶得万年船，你现在办事，真是越发毛躁了，爷知道你是着急，但再急也要稳当些，万一出点事，引了朝廷注意，麻烦可就大了。”

　　女声再度开口，话语有些不以为然的道：“爷就是太谨慎了，上面才会给你使压，朝廷怕什么，那些酸儒的读书人能有什么用，不都被解决了吗？”

　　男声生气的说：“上面懂人屁，贪得无厌的东西，小心有什么不对，要不是爷做事谨慎，早他妈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这次先放过你，再有下次，爷定让你好看。”

　　女声有些委屈的辩解道：“瑶儿会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爷，上面的要求越来越多，上批货才送去没多久吧，就又要货，这么短的时间，咱们上哪去找这么多成色好的，这不刚巧碰到个长相气质都没话说的，虽说年纪大了些，但总比没有好吧，说不定上面就喜欢他这种仪表堂堂，俊俏半熟的。小姑娘的事，爷就更不用担心了，小官员家里的嫡女，总归是有些傲气的，这样的小丫头咱们调教的还少，也就是借机生生事，闹闹性子，死不了的，再给我一点时间，定会教的她乖乖的，爷就别怪瑶儿了，好不好吗？”

　　“算了，算了，你心里有数就成，这几天尽快的，先将这批货都送走，告诉兄弟们，京城暂时先不要去了，那怕费事多跑些地方，还是要以安全为主。”男声烦躁的说道。

　　女声沉默了一下，说道：“瑶儿都听爷的，只是这样一来，成色上怕是保障不了，钱若是少了，不知道上面…”

　　男声：“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女声：“爷说的是。”

　　*

　　长相气质？货物姑娘？官家嫡女？

　　这是人贩子？还不是普通的人贩子，连官员的女儿都敢拐？

　　可萧野和云雀根本来不急震惊和细想，好像是什么人快到了，男贩子有些不放心这批货，说要去看看，女贩子打算陪着他一起，两人走了出来，男的凶狠狰狞，额头上还有着严重的烧伤，那女子长的还行，就是打扮的过分妖娆，眉宇间也是狠戾异常，这两人一看，都不是什么善茬，后面还跟着驼背男。

　　三人边走边说，萧野和云雀也不敢跟的太紧，一刻钟后，才到了庄子最内侧的一处院子，比起人贩子的院子，这里的看守明显是成倍的增多，二人并不想硬闯，打草惊蛇，只好上了最近的一棵大树，居高临下的望着院子里的一切。

　　月黑风高，烛火微弱，看的并不真切。

　　只见十来个年轻的女孩子被推了出来，年纪从十一二到十五六不等，个个脸色苍白，如行尸走肉，有的低声哭泣，有的心惊胆战…紧紧的站在一起，隐约可见容貌，有的娇俏，有的秀丽，有的妩媚，均是姿色上佳，气质出众，仪态举止虽然不显，但也依稀可见曾经的教养，至少有一半，出身应该不错。

　　紧接着，又从另一边，推出来五六个少年郎，年纪也不大，约莫十二三到十六七，都是些长相俊美，气质不俗，看上去像是读过书的翩翩佳公子。

　　果真是人贩子，这些男孩女孩，就是他们口中的货物。

　　*

　　人被集中在了一起，两个人贩子正准备训话，便见人群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少年趁人不备，朝旁边的石柱冲了上去。

　　“快，拦住他。”女贩子高声说道。

　　少年存了死志，但体力似乎并不行，还没撞上柱子，就被看守的人贩子一把拽住了头发，连拖带拽的弄了回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扇的少年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看守人：“还敢自裁，实话告诉你，落到咱们手里，想死都死不了。”

　　看着沉默不语，一心想死的少年，看守人有些不解气，还想再打，被女贩子出手制止了。“好了，别打了，这么俊俏的一张脸，要是不小心被你打坏了，可就不值钱了。”

　　看守人冷笑一声，道：“瑶娘放心，我下手很有分寸，硬骨头是吧，寻死是吧，看来是没打够，多收拾几顿就安分了。”说着，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提着鞭子，骂骂咧咧的朝着少年抽了过去，少年也是个倔的，刚开始一声不吭，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惨叫着说道：“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女贩子见状挑着眉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你放心啊，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轻易死的，不仅不让你死，还会送你去一个顶好的地方。”

　　接着又敲打其他人：“我早就说过，到了这，都得听话，我让你活，你才能活，我不让你死，你也别想死，都是些聪明伶俐的，怎么竟做些蠢笨之事，也不想想自个都什么身份，都被拐卖了这么多天，还有清白在吗？还能回去吗？就算我好心放了你们，那些所谓的家人能放过你们吗？他们只会感觉到耻辱，运气好的，就是不幸病逝，运气不好的，沉塘也说不定，回去横竖都是得死，何不乖乖的听话，为自己争个活路呢？”

　　或是被打怕了，或是都绝望了，剩下的人，或是瑟瑟发抖，或是抱作一团，又或是沉默不语，总之，再无反抗。

　　*

　　一心寻死的少年，被拉了下去，不一会儿，买主就来了，挑挑拣拣的选了十来个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将人送上了不同的马车，然后从袖口处取出一匣子银票，扔了过去。

　　女贩子接过银票，随手数了下，又对后面的男贩子说了句什么，男贩子也点点头，距离太远，看的不真切，但光凭匣子的厚度，就知道这些人价格不菲。

　　收好了银票，双方交易完成，那买家也不多话，朝着那对人贩子男女点了点头就准备告辞。

　　这个山庄有问题，定是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绝不仅仅是一个拐卖少男少女的人贩子的据点而已，公子或许知道些什么，不然绝不会将夫人送他的东西，让给别人，云雀想。

　　萧野也觉得不对，大祈有人伢子，买卖人口也算合法，罪奴除外，大多数普通百姓活不下去了，才会买身，买卖双方均是自愿，即便不是自己愿意，也是长辈愿意的，非法拐卖乃是重罪，尤其是官家儿女。

　　这世道，人命不值钱，总有人铤而走险，赚些黑心钱，可像这样守卫森严的却不多见，地皮和人力都是支出，还要承担着一定的风险，只为拐几个儿郎和姑娘，说不过去。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从那里拐来的这些男孩女孩，要将他们卖去那里？这里面定有蹊跷，他得查查。

　　萧野想了想，说道：“云雀，现在开始，我们分头行动，你轻功好，跟着马车，看看这些人的目的地到底是哪，若表弟来过，我猜他可能已经出去了，你同表弟妹和小六一起，好有个照应，我留下查探庄子，正午之前在客栈汇合，若我没到，就让小六回京去搬救兵。”

　　云雀沉思片刻，说道：“表公子，您多保重。”屏住呼吸，退了出去。

　　萧野：“去吧，保护好表弟妹。”

　　*

　　回到隐藏的地方，许知一和萧六还在等着，两人看到云雀才算松了口气。

　　许知一：“怎么只有你一个，萧表兄呢？可有发现什么？”

　　云雀：“这地方是个人贩子的窝点，但又不至，公子可能来过，庄子里发现了他的线索，萧公子在里面查探内幕，我们要快速跟上前面的三辆马车，时间紧张，咱们边走边说。”

　　萧六一惊道：“我家公子独自一人？”

　　云雀：“萧公子让你保护好夫人，山庄古怪，他必须留下来查一查，正午之前在客栈汇合，若有意外，就让你回京去搬救兵。”

　　情况紧急，没时间给三人纠结思考，更糟糕的是三辆马车竟去了两个不同的方向，许知一当机立断，和云雀跟着其中两辆，萧六则躲在另一辆马车底下缓缓离去。

　　马车摇晃着，走了一个多时辰，天将亮时，才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另许知一没想到的是，饶了一圈，他们竟又回到了石桥县城？

　　城门初开，街上还静悄悄的，马车七扭八拐，一个拐进了花街里最有名的一家青楼，一个则拐进了城东的一户私人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