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爱韩贺子》一只圣咸

2、光熙年间（二）

　　第二章
　　如果是白日从后院走到前院，会路过大花园，假山嶙峋，湖水平静，将近入夏时节，牡丹、芍药、蔷薇、月季争奇斗艳，小亭子上爬山虎一片葱葱郁郁，从木质小栈桥还能直接抬脚踏湖边停泊的小船，往湖中心去看看那里才刚露尖尖角的小荷。
　　可是贺夫人看着夜晚黑蒙蒙一片的假山，却觉得这园子无端狰狞了起来。灯笼闪烁着红光，遥遥映过去，假山下草丛里仿佛还残留着爱子娇儿灼红的血，贺夫人心里揪紧，那么小小可爱的孩子，孤零零一个躺在那边，直到傍晚才有人禀报，但凡自己当时在友人家多留一会儿，回来就只能看着小宝的尸体变凉，那股后怕的情绪到现在还让她不寒而栗。
　　咬着腮里软肉，贺夫人拢了拢披风，继续往前院议事厅的大书房走，身后的侍女仆婢静无声息，只有灯笼的糊纸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到了大书房，宣平侯刚下值，正和幕僚议事，下属见主公年轻娇美的夫人怒气冲冲地进来，一时不敢言语。侯爷干脆让他们先各自回去用饭，到晚上再议。
　　宣平侯韩平年长第二任妻子贺丽质近廿载，贺夫人貌美如花，又人品贵重，打理中馈，交友往来，手段老到，一向受宣平侯宠爱，加上又给自己添了一懵懂娇儿，更是爱得不得了。看贺夫人怒红的娇艳脸蛋，侯爷心里对夫人打扰自己公务的恼怒也散了，上前殷勤地给夫人脱了披风，软下话来问，“可是府里又有什么不顺心？你是侯府的主人，尽管处置就是。”
　　贺夫人却不接这台阶，“老爷说笑了，我不过是替先夫人打理家务的女管家罢了，我膝下那小儿，也就是宣平侯府的旁支庶蘖，人家心情好的时候叫一声小叔，心情不好的时候当下仆直接打死也不计数呢！”
　　侯爷听完，心里一凛，“夫人言重了，到底是哪个刁弄老鬼嚼了舌根，惹夫人不快，我必定不饶！”
　　贺夫人听完更怒，“韩平，我贺丽质出身陇川贺家，世为冠族，虽父母早逝，剩我孤女一人，但宗族尚在，又得蒙外祖家庇护，外祖母陈留县主将我抚养长大；嫁与你后，上事舅姑，下教嫡子，打理中馈，不敢有丝毫懈怠，作为宣平侯夫人，我自认还算尽心，你认是不认？”
　　宣平侯见妻子如此郑重陈诉，不敢再和稀泥，“夫人所言极是。”
　　贺夫人继续道，“我膝下只得小宝一个，后又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小宝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指望，我恨不能把他整日放进我怀里疼爱。那孩子从小就温软善良，对兄嫂从无不敬，对两个侄女也是礼让有加。你认是不认？”
　　宣平侯继续点头。
　　“小宝前些日子摔下假山，查了许久，竟没有结果，究竟是无意还是人为，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宣平侯为难极了，还想劝说几句。
　　贺夫人直截了当：“之前说的话不必再讲。这十年来，世子夫人郑氏一直与我不睦，我一再忍让，可这次我决不容她，她怎么能如此残忍？小宝才多大？将尽年底的生日，说是八岁，实际上不过七岁多罢了。一个七岁小儿，都能下手算计，简直不当人子！若你再不解决这件事，那我们就不必再过下去了，这府里也容不下我母子，索性外祖母尚在，还能有我和小宝容身之地。”
　　宣平侯大惊，“怎至于此，怎至于此！”
　　却说这厢宣平侯夫妻吵架，韩贺子这边却是安安静静。装睡糊弄过母亲之后，韩贺子就打开了观测系统，把韩璐薇和韩璐瑶的两个窗口并排放在系统前台，悄悄观察。
　　A2121忽然出声：“小宝，小宝”。韩贺子吓了一跳：“你不是应该把主程序放在考生那里吗？怎么在我这儿？还有不要叫我小宝！这是这个身份的小名！”
　　痴汉系统才不管韩贺子的抗议，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蓝星第一美一起工作，才不要错过贴贴的机会呢，于是系统装傻，“诶，有这个规定吗？主程序必须放考生那边？也不是啦，手册里说的都只是指导建议而已。”
　　韩贺子懒得和痴汉系统争辩，“你忽然叫我干嘛？现在应该多关注考生。”
　　A2121的合成正太音带着点猥琐：“你妈妈正在和爸爸吵架要离婚呢！”
　　韩贺子纳闷地问：“为什么啊？原本有这个剧情吗？两个考生这么快就能搞出事来？”
　　系统给韩贺子看了夫妻吵架前因后果回放，总结说：“不是两个考生搞得。”
　　“所以‘我’是被推下假山的，下黑手的就是我的嫂子，女主韩璐薇的妈？”
　　八卦系统化成小狗形状，一边悄咪咪蹭韩贺子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一边点点头。
　　“不对啊，监考员的身份难道不是临时添加的吗？怎么前置剧情这么完善？”
　　A2121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合作的监考员其实都是主角身边的路人甲来着，不知道为什么韩贺子的角色如此贴近故事中心，甚至还能对主线人物产生影响。
　　“也许是按照故事逻辑演绎的，毕竟女主妈和我妈之间算是继婆媳，关系估计不怎么样，所以按照逻辑，发生这样的事是合理的？”韩贺子简单猜想了一下，然后也不就不再深思了，毕竟多想无益，前置剧情不是自己能干涉的，只能当作事实来接受。
　　化成小狗子的系统小声嘟囔，“反正我们的任务就是观察考生的行动而已，和我们相关的逻辑线完不完成都无关紧要。你还是早点睡吧，小孩子就要多睡觉！”
　　韩贺子皱着眉，“可是如果贺夫人真的和女主爷爷和离，剧情算不算有重大改变呢？”
　　系统看了看后台和小说世界意识接驳的数据，摇了摇头，“应该还不算，到现在为止，没有显示有大的主线偏离。”
　　韩贺子看着系统小窗口，韩璐薇正和她母亲准备后天丞相夫人办的赏花会，要用到的衣裳首饰，要带的侍女仆从，乘坐哪辆马车，都要一一安排。韩璐瑶也在和自己的姨娘谋算，要借着贺夫人的光，一起去参加赏花会。
　　后天的赏花会是剧情的开始，因为太子赵世恒将会在赏花会上和女主韩璐薇见到第一面，然后会因为女主的才华和聪敏产生初始好感。
　　“太子为什么要去赏花会？虽然是休沐日，但是他不用忙点什么吗？读书或者听政之类的？”韩贺子戳了戳系统。
　　“可能因为丞相夫人是他姨母？所以皇后让他来捧个场？”系统伸出后腿挠挠头。
　　韩贺子把系统的狗头推远，“不要靠近我，你这个掉毛怪。”
　　系统努力猛扑，想要和美人贴贴，“才不会掉毛呢！这是光学拟态，拟态，不算实体，别人根本看不见好嘛！”
　　一人一统闹了一会儿，终于把心思放到正事上。韩贺子正色道:“如果我现在的妈妈打算离婚，我估计就要离开贺家了，主要的监测责任就得拜托你了，毕竟我还得去探索小世界地图呢，也不能全靠考生完成，她们主要还是走剧情比较稳妥。”
　　A2121点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贺夫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已经做好成为单亲儿童的准备了，宣平侯拥住小妻子，又被挣脱开，臭不要脸地贴了几次，总算把爱妻拥进怀里，“不用你忍，郑氏虽是长媳，为人却尖酸刻薄，时常挑衅，这次更是对小叔下此毒手，可见绝对是搅家精一个，处理她我没有一点意见。只是丽质，如今永年正值考课定等的时候，若是御史风闻此事，一个治家不严肯定是跑不了的……”
　　宣平侯话还没说完，贺夫人直接挣脱出去，穿上披风，转身就走。“芍药，立刻去信给我外祖母，白术，通知紫苏，让她今明两天把我和小宝的行李都收拾好。”
　　宣平侯追了出去，“停下，芍药，白术，给我站住。”
　　贺夫人高声命令：“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谁是你们的主子？还不快去！”
　　白术和芍药对侯爷行了一礼，然后快步走了。剩下的侍女仆婢都低下头，不敢看府里的男女主子争执。
　　“怎么忽然就翻脸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宣平侯知道自己理亏，想要低声和夫人商量。
　　贺夫人才不惯着这个没脸皮的老东西，“我直接把话说明白，这个侯府里，有我就没有郑窈窕那个坏东西，有她就没我！我绝对不能容忍一个害过我儿子的人还能舒舒服服地活在我眼皮子底下！”
　　世子听了下人禀告，说是侯爷和夫人在前院吵起来了，回了府就往父亲那里赶，进来的时候正好撞上继母那句决不能让害过儿子的女人活在眼皮子底下。直接就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羞愧的面容。
　　贺夫人转头看到继子韩永年，也没了和他作母慈子孝的心思，连世子行礼也不曾答复，直接拢上披风就离开了。到韩贺子的小院里看了会儿儿子甜美的睡颜，摩挲着宝贝的小手无声地落下泪来。
　　此时韩贺子受限于幼稚身体，早就抵抗不住困意陷入睡眠，系统也把主系统放到两个考生那边去了，无人能安慰韩贺子此世的母亲。睡梦中韩贺子嘟囔了几句不清楚的话，打断了贺夫人痴痴怔怔的状态。这位素来明艳万方，果决雷厉的侯府夫人才敛去心中无助的悲哀和痛苦，不敢再打扰儿子，怕惊醒他，带着侍女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而芝兰院里世子夫人郑窈窕还爱怜地抚着独女的秀发，指着礼单一一为她讲解各家的姻亲关系和送礼的轻重礼节，并不知道一场风波就要来临，而她的独女韩璐薇，也就是考生A还不知道自己甫一进入世界就要面临极大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