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爱韩贺子》一只圣咸

10、光熙年间（十）

　　第十章

　　“小姐，您怎么了？”粉衫丫鬟一脸担心地扶住李芳年，她是李府二房的小姐，此时脸色苍白，颧骨上却有两团红晕，额头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我，我也不知怎么了，忽然热得很”，李芳年的声音有点发颤，双手也在颤抖。
　　李芳年旁边坐着的正是韩璐瑶，刚才两人说了几句话，李芳年待她还算谦和友善，因此便关切地说，“是不是身体不适？现在日头也上来了，是有些热，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凉快点的地方吧？”说罢，韩璐瑶放下笔，正好自己的诗也写完了，不耽误什么。
　　李芳年摇摇头，还想咬牙坚持，“我这次作的是律诗，只差最后一联了，我，我”，还没说完，人已经晕过去了。
　　李府的大小姐李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怎么了？芳年？快把妹妹扶进屋里去，去唤府上常用的钱大夫来。”
　　“众位小姐，不必惊慌，我家小妹中暑晕倒了，我先领她进屋歇会儿，大家可以继续，有事可以吩咐身边的侍笔丫鬟，我去去就来。”
　　李菲安抚了众位闺秀的情绪，又领着丫鬟扶着李芳年往旁边的屋子去了，大夫也很快赶过来。

　　另一边那酱色衣衫的婆子把粉面公子哥儿领到小湖边，指着湖对面的屋子说，“曹少爷，等下有人会引着大小姐来，你可得把握好机会，二夫人说了，只要能娶到大小姐，曹家的祸事可就平了，若是此次不成，以后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说罢，那婆子转身就走远了。
　　太子赵世恒和韩贺子两个身量小，刚才跟着那两个人的时候，钻假山洞抄了近路，因此走的比后面的四个快，把这话听进了耳朵。
　　“他们要害李大小姐”，韩贺子悄悄用气音在太子耳边说。
　　耳朵又痒又酥，太子耳朵尖动了一下，“等下我让李宪去阻止。”
　　除了李宪，其他人都是外男，若是现身，这事儿不好收场。

　　李芳年失去意识，躺在床上一直不醒，大夫把了脉，“小姐可能是误食了什么致幻的东西，本来应该出现癫症，但因为体质虚寒，没等发作就晕了过去。”
　　李菲大惊失色，“府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大夫常年在高门大院里看诊，知道这属于阴私，不敢多言，只稍稍提点，“今日听闻府里有宴，人多手杂，可能不小心吃错了、喝错了东西，也有可能。索性误食的剂量不大，我先开一剂解毒方子，吃完再辅以凝神香促眠，休养几日，便会好转。”
　　等大夫离开，李菲立刻叫来李芳年的贴身侍女，“今日二小姐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给我一一列在单子上。”又叫来今日管着饮食茶点的灶上娘子，问了几个，都没有线索。
　　忽然一粉衫侍女悄悄上前，这侍女正好是刚才把李芳年扶进屋来的几个人之一，粉衫侍女耳语，“大小姐，我记得一件怪事，可能与此有关。”
　　李菲扭头，“你是？”
　　粉衫侍女道：“奴是今日的侍笔丫鬟，名唤荷叶，本来是二小姐身边的三等侍女。”
　　“你要禀报什么？”
　　“大小姐，这”，荷叶环顾一圈，意为人多口杂。
　　李芳年还在床上昏迷着，需要人伺候，李菲不可能让屋里的侍女都出去，于是便对荷叶招招手，“你跟我来。”
　　这间湖畔小屋正好挨着府里的小湖，李菲带着荷叶走到湖边，“说罢，四处无人，到底怎么回事？”
　　荷叶便说，“二小姐平日不喜甜味点心，因此灶上每天早上都会给小姐烤好咸味的牛舌饼，可是这次举办宴会，灶上的人手都抽调走了，小姐早上便没用到点心。诗词会开始的时候，二夫人派人端了一盘来，说是记挂女儿早饭用得少，吃完那盘点心，小姐就不对劲了。”
　　丫鬟说完，李菲大惊，二夫人可是李芳年的亲娘，怎么会？
　　正思忖着，忽然背后被人一推，湖岸碎石上生着滑溜溜的青苔，下面是一段陡坡，李菲一时不察，直接落进湖里。
　　却听见两声“扑通”，原来是曹少爷看准时机也跳了进去。
　　这湖虽然很长，宽却只有二十多米，李菲在另一头落水，曹家的纨绔要是游地块，估计一会儿就能够到李小姐。

　　“不好，李宪哥哥，你快点，李大小姐掉进水里了”，韩贺子没想到事情发展这么迅速，他不会游泳，太子又不能亲自下水，于是韩贺子只好让落在后面的李宪快点过来。
　　“什么？”
　　又是扑通一声，李宪什么也顾不得，赶紧往对面拼命游。
　　四皇子听韩贺子简单解释几句前因后果，吩咐说，“文浩，你们快去前边，就说这里我和太子殿下要商议事情，不要让人来打扰。”
　　太子也点点头，把腰间的盘龙佩扯下来，“要是有人硬闯，直接用这个警告她们，冒犯天家，从重论罪。”
　　韩贺子担心地说，“还得给李小姐请大夫，我去找人。”
　　四皇子拉住他的小身子，“人多眼杂，这李府今日乱的很，你这小小的人，别没找到人，自己先掉进水里去。”
　　太子吩咐周子恒，“周公子，劳烦你去请大夫了。”
　　此时不是计较党派纷争的时候，于是周子恒也不废话，直接去外间找人了。

　　李宪体格健壮，四肢有力，很快就到了妹妹身边，一把拉住妹妹就往岸边游，李菲还在挣扎着，“妹妹，是我，是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女孩儿这才抱住哥哥，节省体力。
　　“救命，救我，咕噜噜，水草缠，咕噜，救我，缠住我，咕，救命”，那边的曹少爷挣扎着往下沉。
　　李宪没有回头，先把妹妹送到岸边，“你还好吗？”李菲点点头，呛出几口水，“我没事，哥，有人推我。”
　　“你先等着，我去把那边那个狗东西捞上来，他最好还没死。”
　　李宪咬着牙，知道今天这事儿就是冲着妹妹来的，湖里面那个狗东西要是死了，可就死无对证了，几个丫鬟婆子定不了罪。
　　“哥，你还有力气吗？我怕，你不要再下水了，等叫人来吧。”
　　李菲还在给自己顺气，实在担心哥哥下水两趟会体力不支。
　　“没事，我体格好得很，等着我去把那狗东西弄上来，让他给你磕头。”
　　曹少爷已经快沉底了，只剩下手还在扑腾，李宪拽住狗东西的脖领子，把已经晕过去的家伙拖上岸，扔在一边。
　　李菲起身，踉跄几步站稳了，狠狠踢了一脚晕过去的曹少爷。
　　“曹耀祖这个软蛋，他绝对不敢算计我，估计是二房那个！”
　　李宪粗鲁地把手指往曹耀祖鼻子下一放，“还有气”，然后用脚踩住曹耀祖的肚子，踩两下，这坨东西吐了几口水，开始哼哼。
　　“菲儿，我先送你进屋换衣服”，李宪把妹妹扶进屋，安顿好，又看到床榻上躺着人事不知的李芳年，叹了口气，转头要走，李菲叫住哥哥，“哥，二婶她—，芳年是无辜的，大夫说她误食了致幻的毒剂。”
　　李宪没回话，转身离开了。

　　韩贺子一直盯着对面，看见李宪把李菲扶进屋去，才放下心来。
　　“太坏了！我看到那个粉衣丫鬟把李小姐推下水了！我可以给她作证”，韩贺子气愤地说，“太子殿下，你也听到了对吧？刚才那个婆子和那个家伙合谋。”
　　太子赵世恒笑着说，“小宝，你还小，不要掺和这些事，让大人来处理好不好？”
　　韩贺子睁大眼睛，“可是，我们是第一目击证人！”
　　四皇子本来还在和太子隐晦地用眼神交锋，听到小宝这话，桀骜的冰块脸也融化了，摸着小宝的小羊角发髻，“如果我没料错，那粉衣丫鬟和婆子现在应该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韩贺子追问，“啊？她们跑了？早知道刚才我就喊人把她们拿下了。”
　　太子看着韩贺子懊恼的脸色，像是小猫咪被夺走了毛线球，被可爱到了，赶紧哄他，“跑了也没关系，我让京兆尹全城追索，肯定能找到。”
　　四皇子嗤笑一声，“太子好大的威风”，其实两人都知道，哪里有什么跑掉的奴婢，这两人估计都是弃子，不知道会填进哪口井里面去。
　　“小宝，咱们先从桥上过去，看住那个姓曹的，他是重要人证”，四皇子说罢，就抱起小宝往远处的木桥走。
　　“要不是因为桥修的太远了，我刚才就和太子殿下一起去对面阻止了”，韩贺子朝四皇子小声抱怨。
　　“小宝，刚才我就说叫我世恒哥哥，怎么还叫太子殿下”，太子赶紧跟上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逗小宝。
　　“太子哥哥”，韩贺子觉得叫世恒哥哥好奇怪。
　　“小宝你叫我什么？四皇子哥哥？”
　　“嗯，世宇哥？”
　　“不公平，小宝你叫他名字，怎么不叫我的？”
　　“那怎么办？”
　　“你直接跟着我叫他四哥吧！”
　　“诶？可以吗？”
　　“小宝怎么叫我都行，太子你别管得太宽！”
　　“小宝以后会是我的伴读，我当然能管他。”
　　“伴读？想得美。”
　　“怎么，你都这么大了，还想让小宝当你伴读？”
　　“我已经开始听政了，不像某人，还在吃奶。”
　　“赵世宇，你！”
　　“好了，好了，太子哥哥，世宇哥，我们快点过去吧，那个曹少爷好像醒了，我们得把他看住，别让他跑了！”
　　“听小宝的，赵世宇你快点走！”
　　“催什么？摔到小宝怎么办？”
　　韩贺子就在两个幼稚鬼拌嘴的声音中生无可恋地摊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