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苏》筱韵

9、流泪

　　摸着胸口的那块印记，心间颤动起来。咬了咬牙强装出镇定，“走了！公子，我们今晚要找个暖和的地方住，不然会生病的。”
　　“站住！！”皇上的喊声响遍四周，“你们糟蹋了知玉的一生，现在就要抛弃她了吗？！”
　　方苏儿顿住脚步，身体却没有转回来，“不然呢？是要跟你抢她的遗体吗？！”
　　皇上轻轻放下知玉，走过来，“如果你们敢，就是罪加一等！！”
　　“哼，”方苏儿冷笑一声，“现在是谁威胁谁？只要我们想要回她，你又拦得住？”
　　“为何拦不住？”皇上看了一眼在一边站着的公子，“是因为有这个妖孽？”就算失去了心爱的人，心痛再深，言语之间还是带着王族才有的霸气，和威慑力。
　　“我早就知道知玉的身份，但是因为我爱她，所以一直都没有拆穿！！不要把我当傻子耍，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方苏儿转过身来，瞪着皇上，“并不是你想要什么都会有的，我虽然给不了你能给她的，但是你给不了她的，我却可以给她，而你给不了她的，正好是她最需要的！！我更有理由夺回她！！”
　　喂喂喂……公子的脸开始抽筋了，有些不对劲了！
　　皇上浑身一震，眼中流露出掩饰不掉的伤痛，回头看了看知玉，“我……我也爱……”
　　“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方苏儿制止道，“你在她面前，就只是一个君王，仅此而已！！纵使她唤你千万遍的留凡，在她面前你也只是一个君主！！你凭什么说爱她？你是最没有资格这么说的人！！”方苏儿把那个最字加重了很多，毫不留情的提醒着他的身份。
　　公子看向方苏儿，眼中隐隐带着些笑意。
　　皇上沉默了，不再言语。看着知玉。
　　沉默着，无限的。
　　“全天下，我只要玉儿一个。”皇上缓缓开口。
　　这一句，让公子和方苏儿猛地一震，好熟悉，好熟悉的一句话。公子看向方苏儿，眉头微微皱起来。
　　“她从小就是皇宫中的御用杀手，每次任务都完成得很好吧？但是这一次……”方苏儿苦涩的看了一眼知玉，“不管怎么说，她和我都对对方付出了真心，我已经满足了，她既是皇宫中的人，我就没有什么好挽留的，算是，她欺骗我的惩罚。”
　　“我们走吧，公子。”方苏儿冷冷的说。
　　公子跟了上去，心中嘀咕：好像说的我是随从一样的。
　　“前面有一个小镇，可以住下来。”公子说道。
　　“包袱你来背着。”说着，知玉把包袱全塞进了公子怀里。
　　“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替你背着便是。”公子撇了撇嘴，本是很痞的一个动作，在他做来，却是如此的动人。
　　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因为江湖上的人士都聚集在这家小小的客栈，公子和方苏儿又只能挤一间房间，不过两个人都不介意了就没什么问题。
　　萧萧瑟瑟，风风雨雨。
　　怜雨急，怜雨急。
　　朝朝暮暮而已，激起无限情绪。
　　萧萧的风，瑟瑟的雨。
　　明明亮亮，灯灯火火。
　　长发垂，长发垂。
　　年年月月而已，不必如此心急。
　　明明的灯，亮亮的火。
　　冷冷冰冰，霜霜雪雪。
　　点点滴滴而已，泪流思念知己。
　　冷冷的霜，冰冰的雪。
　　懵懵懂懂，怜怜爱爱。
　　泪长流，泪长流。
　　何必等深秋？
　　诚，何必等深秋？
　　方苏儿缩在床的一角，公子缩在床的另一角。
　　两人对视。
　　“你好像很喜欢这样，为什么？”方苏儿问。
　　“想哭吗？”公子问。
　　方苏儿一愣，接着淡淡一笑，“有什么好哭的？人已经走了啊，我……我可是很坚强……”话没说完，公子就打断了她的话：“这可不叫坚强！能够把心中所积压的伤痛释放出来，不是不坚强的表现。”
　　没有回答的方苏儿把头埋进手臂，“可是，如果我哭的话，就不能让知玉依靠了，这些年里，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哭的，因为我是知玉唯一的依靠，所以我不可以哭，现在她离开了，如果我哭的话，知玉就有可能再也不回来！！我就不再是她的依靠，她也就不会再回来，我很怕会这样。”
　　“要不要吃点东西？”公子问道。
　　方苏儿摇了摇头，“我现在想吐都来不及呢。”
　　“苏哥哥，”佳人巧笑倩兮，望着她的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及到她的双手，佳人笑着，“苏哥哥，玉儿最喜欢苏哥哥了！苏哥哥会保护玉儿，到永远吧？”

　　“苏哥哥。”佳人楚楚可怜的看着她，好像眼泪马上就会滑落出来，“苏哥哥，如果哪天玉儿不在了，苏哥哥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因为当苏哥哥知道一切之后，就一定会觉得玉儿不值得，但是……玉儿想要苏哥哥记得，记得你还爱过玉儿，对不对？苏哥哥，是爱玉儿的。”

　　“苏哥哥……”
　　“苏哥哥……”
　　“苏哥哥……”
　　“玉儿！！”方苏儿猛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是汗，看了看公子，还缩在床角熟睡，就披了衣服，走到了院落里，客栈有一个小院，只不过很久没有人来了，想卖掉，却又没人要，就一直放着了。杂乱得很，在深夜这样的雪夜，更是恐怖。
　　猛地抬眼，正对上佳人回眸时的笑意，方苏儿心弦一颤，脚步僵硬住了，大雪纷飞时刻，佳人长发在风中舞动着，眉宇间含情，却又有淡淡忧伤，但正是如此的情景，才更让人格外怜惜。
　　“玉儿明白……”佳人垂首，“苏哥哥是为了玉儿才变得如此坚强，可是如今，玉儿已不在人世，何必如此？苏哥哥明知玉儿再也不会回来，为何，苏哥哥一定要让玉儿如此牵绊？玉儿……已然离开了不是？何必如此决绝，决绝得让人心寒？”
　　“玉儿，一定要如此？”方苏儿向前走出一步，借着月色，佳人的脸看得那般真切。
　　“苏哥哥，玉儿亦是舍不得苏哥哥的……”佳人轻轻抬眸，幻影煞那间烟消云散。
　　方苏儿怔在原地，手空举在半空，好像要抓住什么，好像在缅怀什么，好像放不下什么，好像要留住什么。然而雪打在手上，冻成了酱紫色。
　　“你还不打算放手吗？”院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进方苏儿的耳朵，“我都说了多少次，我已经不再对你有任何留恋！！”
　　“撒谎！！”是女人的喊声，“那你为什么还要从不月宫的人手上救我？冒着那么大的危险。”
　　“毕竟我们发生过，算是报答。”男人回答。
　　“别走！！”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你难道不明白，就算我们发生过那些，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了，如果你还想要回到曾经，抱歉，谁都不会再陪你了！！”
　　听了这句话，方苏儿一怔，都已经……过去了呀，如果还想要挽留，还想要重头，没有谁会再去陪自己重头来过！！只有往前走，无论如何都回不去。
　　方苏儿轻轻打开院落的门，门外已经没有人了，寒风吹起她的长发，小巧精致的脸颊还挂着淡淡的忧伤，樱唇微抿，长长地睫毛被月光映出影子在脸上，灵动的眼睛也是有些出神。
　　“仅仅这一次哦！”佳人顽皮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苏哥哥可以在玉儿面前……哭一次，以后，苏哥哥便不再是玉儿的依靠了，苏哥哥已经很累了，对不对？呵呵~”
　　玉儿……
　　“滴！”
　　泪水立刻在地上，融化了一小块积雪，方苏儿大哭起来，也不擦拭，不做任何掩饰，在月光下颤抖着大哭起来，仅仅这一次，下一次，要有人依靠。
　　玉儿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那个唯一可以倾听自己心声的女孩子，巧笑倩兮的佳人儿，不会再出现在自己身边，不会心疼的看着自己，如水的眸子不会在光芒下一闪一闪……
　　公子站在月光的背面，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哭得毫无风采可言，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走过去，“你不打算再坚持了吗？”
　　点了点头，方苏儿回头看向公子，“你怎么醒了？”
　　“你那一声喊，就算我不想醒，也被你吵醒了！”公子伸出手握住了方苏儿的手，“有没有好些？”
　　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冻得没有了知觉，方苏儿抹了抹泪，把手缩了回去，“我想……我已经不再是玉儿的依靠了，我应该看得开一些。”
　　“明天就赶紧走了，我想早些找到宝藏呢。”公子说道，“走吧，外面会冷。”
　　方苏儿点点头，进了房间。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但是看你那么伤心，我就唱给你听。”公子坐在凳子上，看着躺在床上的方苏儿，“我想你可能不知道这首歌吧，因为这首歌是属于那个时代的。”
　　“那个时代？”方苏儿重复道，心中闪过什么，“那你唱给我听听。”
　　公子有些不满的看她一眼，“眨眼间，风卷干草帘，刀光影，挥舞弹指间，心飘摇，朱红轻飞溅，难入眠，黑夜慢慢无边，不是英雄，你不在我的身边，走天涯，一把剑握在手间，漫漫路，踏破铁鞋无觅处，相思苦，刻骨铭心情不古……”
　　猛然心惊，方苏儿看向公子，眼中闪过一抹惊奇，“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歌的？是谁告诉你的？”
　　“你知道？”公子一笑，“自打我懂事起便记得这首歌，无论我忘记什么，也不会忘记这首歌。不过看来你对这首歌很感兴趣啊？你也知道？”
　　方苏儿点点头，“我记得的，这首歌是一部叫做《秦时明月》里的一首插曲，很好听，我就记下了。只唱给最心爱的人听，不过，这不是这个时代的歌，你知道，真是太奇怪了！！难道是谁给你唱过？”
　　“是一个女孩子，她唱给我听的。”公子说道。
　　不可能！！！方苏儿猛的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快……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那首歌，她曾经唱给自己所喜欢的那个男人，告诉他，无论在哪里，她都会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