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File.197 ...
-
“矢巾前辈。”
站在替补区内，一年级的间野爽太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我能问个问题吗？”
“嗯？什么问题？”
“就是，乌野……为什么要把影山替换下去啊？”
在尚且没搞懂局势的间野眼中，乌野虽然又一次被拉开分差，但这并不是二传手的问题。
——在排球运动中，速度和力量是最简单粗暴的解答思路。乌野无法追上比分，间野理所当然地也觉得影山加快传球节奏的方法是正确的。
箱守：“诶，这不是很明显吗？”
已经到了六月份，一年级或多或少习惯了青叶城西这种在比赛时期由选手自己讨论和思考的习惯；箱守因为及川点名带了一段时间，对这方面变得尤其敏感。
矢巾摊手，示意他先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箱守于是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及川前辈有说过吧？在球场上，进攻首先是由攻手主导的，作为二传或者补位传球的选手应该尽可能地为攻手创造条件，而不是一味地朝着自己认为合适的位置传球。”
矢巾：“嗯，差不多就是这样。乌野的比赛我们昨天也看了一些。他们的王牌力量相当强……老实说做足了准备打出来的扣杀甚至能突破伊达工业的‘铁壁’，这个实力相当了不起了。但现在完全没发挥出来。那个眼镜君我是不了解啦——不过感觉他和影山之间气氛也不算很融洽。”
“——对比一下，他们的替补二传手上场之后，整个队伍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下来了——而且对方大概是观察了很久的比赛，居然一下子就拿下了连续得分——”
说到这里，球场上岩泉一个左路斜线球得分重新拿回发球权，同时把比赛推入了局点。矢巾立刻开始鼓掌：“——但果然还是我们青叶城西更胜一筹！”
*
24:22，青叶城西占优。
松川这一球发得平平，乌野后排的东峰旭下手接起，传到菅原手中。
菅原孝支的风格显然和影山飞雄截然不同。
他没有精巧的技术，也缺乏优秀的球感，但要说对二、三年级选手的了解，他在社团里排名第一。
毕竟也为他们托了很长时间的球，菅原清楚地知道每个人最适合的球路。
“一传很棒！”他呼喊了一声，同时以余光瞥了一眼青叶城西这会儿的站位。
虽然是对手的局点，但他们未必不能扳回优势——日向还在前排，对手的自由人则暂时被替换下场了。
——可惜，我没办法托出影山那样能配合日向完成“怪人快攻”的奇迹托球。
——但，我也有能帮助大家夺取分数的方式。
在这一球之前已经提前和队友确认过的暗号在心底过了一遍，菅原孝支在网前起跳，向前方托出一个高且近的球。
“中路——”转到前排的金田一勇太郎下意识地跟着日向翔阳起跳，然后才醒悟过来，“——不对！是后排进攻！”
已经来不及了。
花卷往右后扑了一下，还是错过这一球，被对方扳回一分。
24:23，接下来的一分对双方都相当重要。
青叶城西得到这一分——不用说，这一局结束，大比分来到1:0；乌野拿下这一分，进入deuce（即局末平分）阶段，双方都必须在接下来连续得分才能拿下这一局。
“抱歉。”花卷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被他们又拿到一分了啊……”
这个比分对于乌野而言算是相当了不起了——要知道，隔壁小组的种子选手泉石高中也不敢说自己能把青叶城西逼入24:24的状态。
乌野为此消耗了相当的体力，但气势却很振奋；青叶城西这边虽然感到惊讶，但也并不担忧。
“别担心、别担心！”及川笑眯眯地把队友聚拢起来，“以正常的状态应对就好！下一球是乌野的主将发球，大概率会避开小须——等下小卷站得靠前一点、小狂犬记得这样这样——”
“——总之，先把第一局拿下来！就不要拖进加赛环节啦！”
“是！”
*
泽村大地打的是上手发球。
青叶城西的自由人重新上场，乌野的发球自然又要避开对角。他这一球往京谷的方向打出去，刻意瞄准了青叶城西的5号向前的路线。
不出意料的，这个位置接球的6号视线受到阻挡，一传不太到位，需要青叶城西的二传手补位。
“——一传乱了！”田中龙之介高喊出声。
这个一传不到位，青叶城西接下来应该会通过左路进攻——
无论是泽村还是田中都这样想，但这个瞬间，日向翔阳顺着及川背传的方向跳了出去。
日向翔阳看过不止一次这个伎俩。
——最开始是电视台上看到的。青叶城西在春高的比赛上展示出来的技巧：后排的接球失误其实只是诱饵，对手会默认己方发球成功打乱了对手的一传、拦网会被引开。
——然后他实际在比赛中感受了两次。
青叶城西的这种技巧在县内赛也用过，渡和矢巾可以配合完成、热爱各种玩法的条善寺也学来过。不可避免的，他们在和朋友打球时也展示过。
日向翔阳记住了这种弄打法，并在这一刻近乎直觉地意识到自己要向哪个方向起跳。
他比这会儿在球场右侧后排的花卷矮许多，但后者是后排进攻，节奏原本就比前排起跳要慢；前者又拥有惊人的速度和跳跃力——
“砰！”
被用力扣下去的球撞在日向伸出的手上，然后猛地向回反弹，坠落在青叶城西半场的三米线以内。
24:24，局末平分。
*
“——太帅了！日向！”
乌野的替补区，不止一个人发出尖叫。一年级的山口拼命摇晃月岛，被暂时换下的影山睁大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拦得好！日向！”菅原高兴地伸手过来和日向击掌，田中和西谷已经毫无顾忌地一左一右扑上来挂在日向肩膀两侧，一个用力戳后辈的肋骨，一个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拍日向的脑袋。
被围在中间的日向露出了明亮而灿烂的笑容。他兴奋地挥舞了两下双手，又“嗖”地窜到场边，指着球网对替补区大喊：“呐！看到了吗！影山！我刚刚的拦网！”
影山飞雄：“……”
——他当然看到了。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当然是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排球，也一帧不落地看到了日向这个精彩的拦网。
——当然也很厉害。这家伙在拦网、接球和进攻方面都是这样，除开那个特别的“怪人快攻”，他在其他时候都是偶尔掉链子，大多时候表现平平，但偶尔能有相当精彩的表现。
——可恶啊！这样的日向！拦下这么精彩的一球的副攻手站在场上，他却只能在替补区眼巴巴地张望，而不能亲手把对方能拿下分数的球托出去。
——好想上场、好想上场、好想上场！
腹部传来焚烧一般的灼热感，那是对赛场的渴望、对上场比赛的渴求。
“喂，影山！你看到了没啊！”
……但是他也绝对不想顺遂这个呆瓜的心思夸他半句！
乌野的一年级二传手站在原地，嘴唇哆嗦了半天，表情逐渐扭曲。
日向：“……”
——噫，影山这家伙怎么突然又这个表情！算了算了，下一次再表现这么精彩的时候再问他吧。反正肯定还会有下次！
他倒退了两步，然后一蹦一跳地回到自己的站位上。
又扭头对泽村大喊出声：“队长——发个好球！”
*
和乌野打到24:24，某种意义上还挺出乎意料的。
岩泉懊恼地挥拳：“抱歉，我刚刚应该及时反应过来推吊球的。”
“不，10号反应太快了，小岩也没想到吧。”及川之前一直定定地注视着球网对面，不知在想什么，这会儿突然扭头，看起来还是颇为轻松的样子。
“我也有问题。”京介举手，“刚刚没及时拦网跟进。”
——应该想到这一点的，即使对方前排的两个主攻手都被引开了，还有翔阳这个经常表现得出人意料的副攻手在。
“下一球拿回来就好。”及川说，“对面的发球不强，也没有‘奇迹快攻’。只是先换发再拿到发球得分而已。大家，打起精神来——先把发球权拿回来！”
“是！”
*
——真奇怪啊。那个10号。
——能让小飞雄配合、能全心全意地把信任交付给二传手、能打出这样漂亮的进攻。
——就算技巧方面还显得稚嫩，也实在很了不起。
——但是只是这样，乌野也还是没办法获得胜利的。
——毕竟，我们可是青叶城西。
*
泽村的这个发球依旧是被京谷接起的。
他这一次的一传相当到位，及川做了个起跳传球的姿势，然后甚至没转身，维持着二传单手推球的姿势把这一球直接扣在了乌野半场的三米线内。
——动作太过顺畅，连裁判都停顿了片刻才赶紧吹哨判分。
25:24，青叶城西占优。
——并且，下一球轮到及川彻发球。
*
——小飞雄，就让我给你上一课吧。
个人的实力无法左右球场。但总是要六个人配合的这项运动，唯有在发球的时候，球员只有自己一个人。
——要打出对手无论如何都接不住的球，首先需要寻找对方的弱点。
——你的实力确实很强，但你有认真地分析整个赛场吗？你有注意自己队友的状况、以及对手的状况吗？你有时刻去感受整个球场、并攫取那些有用的信息，将它们整合成情报化作自己的武器吗？
——二传手是排球场上的指挥家。我认同这句话，却觉得这个“指挥”并不止是指音乐演奏会上的指挥家。
——球场即是战场。优秀的指挥自然不能只专注于自己的队伍。
*
及川转动手中的排球，然后看似散漫地抬起头，随意地瞥了一眼乌野的后卫线。
1号的主将、3号的王牌，以及11号的一年级眼镜君。
——弱点太明显了。他想。
不仅仅是接球方面的生疏，还有在排球场上隐藏得不算太好的态度方面的生疏。
——要怎么形容？
——就像是，站在望不见重点的漫长道路上，因为困惑而停住脚步的旅者。
——胜负心掩盖了那一点疏离，但凭借着之前的旁观和今天的这一局交手，及川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些东西。
他不再犹豫。
——毕竟，在排球场上，极其细微的犹豫也会带来败局。
抛球。
——高度很合适。
助跑。
——每一步都像是被精心丈量过那样，速度不断地叠加，他察觉到跳跃的时机。
起跳。
——伸直手臂。
击球！
被盯上的月岛萤以一个凝固的姿态伫立在原地，直到裁判的哨音响起，才缓慢地、近乎机械地扭过头去。
排球已经滚到场外了，但司线员向下伸出的旗子还没有收回。
这是个无触球发球得分。
26:24，青叶城西拿下了今天比赛的第一局。
作者有话说第197章 File.19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