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和水》橘子桔子橙

5、戒指

　　叶寒水打开那只蓝绒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对铂金戒指，它的设计很微妙，戒身是潋滟的水波，其上是一尾纤细的游鱼，鱼眼有一粒极小的红宝石。
　　结婚六年，自己从未和他戴过对戒，甚至没有给过他一场盛大的婚礼，一纸婚书便束缚了他一辈子，可那人从不抱怨，对此还甘之如饴。
　　戚榆总是万般珍惜它，婚戒戴在手上怕弄丢了，磕坏了，用项链串起来，贴着胸口戴，拿滚烫的体温捂热这小小的金属，就像拿自己干净纯真的喜欢去融化叶寒水这座冰山。
　　叶寒水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无声的吻着，透明的泪水滴落在戒指上，红宝石显得更加猩红。
　　戚榆说错了，他才是那个自私的人，仗着他的喜欢将那个人的温柔挥霍无度，肆意伤害他的感情，将原本张扬美好的戚榆变成了眼里只有讨好和哀伤的抑郁症患者！

　　叶寒水的心快要裂成两瓣，每一瓣都在淌着血和泪，这全然比不过戚榆所受的万分之一，他难过得支撑不住，一米八几的身段缩倚在戚榆的床边，
　　口中喃喃念着：“小榆哥哥。”

　　叶寒水后来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冰山，愈发的冰漠，一出场气温都降了几度，说话都带着冰渣子，工作上越来越雷历风行，业绩也愈加出色。
　　叶寒水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事业上，将公司越做越大，几家子公司已经在海外各国驻扎。
　　叶寒水在首都墓园为戚榆立了座衣冠冢，每年冬至都会带着亲手包的饺子来看望他，给他说家常事，说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小事。

　　误会解除以后，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爱上了戚榆，但起码不讨厌，从一开始就不讨厌。他的小榆哥哥，用一身气力贡献自己的爱和热情，哪怕将自己置于深渊地狱，眼睛里也只看见光。

　　如果戚榆还在，叶寒水会悉数接起他打来每一个的电话，在他问自己某个家具好不好，要放在哪里，他会耐心的听完，偶尔提出看法，并和他一起装修家里。
　　在他挽留自己在家吃饭时会坐在他旁边，替他夹菜，说“多吃点。”
　　如果戚榆喜欢约会，自己会空出时间带他吃顿浪漫的西餐，再和他看看电影。
　　周末也会回别墅，哪怕只是和他坐在一起，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叶寒水去法国出差，巴黎那边的工作室出了点问题，戚榆设计的珠宝被他收集起来，请最顶尖的设计师做出来，开成了一家私人珠宝工作室，他想保存戚榆的任何一件东西。

　　叶寒水穿着呢绒大衣，铝亮的皮鞋踩在飘落的梧桐叶上，年轻的东方男子坐在梧桐树下的长凳上，大手捻下衣领落叶，

　　小榆哥哥，我好想你。

　　刺目的阳光透过树叶投射下来，叶寒水一想到戚榆，胸腔就像开了个口子，无尽的悲伤涌进去填满。
　　他梦到了他的小榆哥哥，只是那是后来的戚榆，一如最后一次见他那样，
　　戚榆瘦得形销骨立，脸上挂着苍白的笑，叶寒水朝他伸手，小声唤他“戚榆”，
　　那人轻笑，修长的手向他挥动，
　　“阿水对不起，我不能再陪着你了。”
　　叶墨水慌慌张张的奔向他，
　　“戚榆，别走！戚榆，戚榆，小榆哥哥！”

　　那人明明近在咫尺，叶寒水却抓不住，唤不回，一声一声，像孩子失去心爱的玩具一样，无助伤心。

　　“叫总，叶总，醒醒。”
　　叶寒水眉头皱在一起，自梦中醒来，助理这时将一份文件递上，
　　“叶总，公司已经申请成功了，这些是您需要填的个人资料。”
　　叶寒水随手接过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助理突然说道：“叶总，年龄那一栏填错了，是22岁，不是31岁。”
　　叶寒水笔尖一颤，他明明记得今年是戚榆离开的第四年，
　　“叶总，虽然你创立自己的公司，但目前还在斯坦福尼大学研读金融管理。”
　　叶寒水大脑当机了，他环顾了四周，不再是那条梧桐大道，周围的景物确实是自己大学母校的一草一木。

　　他回到了22岁，那戚榆呢？那个人是不是也还在？！

　　他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想重新活过来一样，
　　他要立刻回去，他要马上见到那个人！
　　叶寒水订了最快的航班，连助理的叫喊哀嚎也顾不上，他现在恨不得长对翅膀飞回去。

　　下了飞机回别墅才想起来，22岁戚榆还没和自己结婚，他又转去大院。
　　人站在门口又不敢进去，他太渴望这个人了，像沙漠里行走的个旅人，见到绿洲不敢上前，怕是海市蜃楼终是扑了场空。
　　南梁叔走出来见到叶寒水，微讶：“二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老爷在后园。”
　　“南梁叔，戚榆也在吗？”
　　叶塞水感觉自己的声线都在颤抖，他害怕，太怕得到否定答案了。
　　南梁叔点头，
　　“在的。”
　　叶寒水抬脚走进去，最后几乎是狂奔的。

　　“爷爷，你让我一回嘛。”
　　“我都让你多少回了。”
　　“再让一回，最后一回了好不好？”
　　“上局你是这么说，上上局你还是这么说，我老头子有那么好糊弄吗？”
　　“爷爷，你都杀我两盘棋了，都不给我把阿水赢过来，太不厚道了。”
　　“那混小子我可不稀罕，我们小戚那么喜欢，爷爷让你们在一起好不好。”
　　“好呀好呀。”
　　戚榆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知是因为赢了棋局，还是因为这句话，欣喜得春风都失了颜色。
　　叶寒水看着下棋的两人，身体犹如木偶一样没了线，只呆呆的站着，连呼吸都在哽咽，那是眼泪滑落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怕一切终是梦，醒来还要面对凄清苦雨的世界，

　　“戚榆。”

　　呼声惊扰了亭内的两人。
　　戚榆看着本该在国外的人出现在后园的拱门下，愣怔了许久，随后如梦初醒般，脸上出现惊慌，他怕刚才话语惹怒了对方，随机立刻呈上最灿烂的笑容，那是对心上人的思念攒下来的容颜，
　　他乖巧的叫他，“阿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对不起啊，我没能去接机。”
　　“你是来找爷爷的吧，那我先出去了。”

　　“不，不是。”
　　叶寒水颤抖的朝他伸出手，“我来接你回家。”
　　戚榆茫然了几秒，“回什么家，我住在这里啊。”
　　“不住这，是回我们的家。”

　　“小榆哥哥，我们结婚吧。”

　　戚榆从懵懂到无措，最后是狂喜，他觉得自己话也不会说了，站也站不住了，
　　暖阳打在他身上，光辉灿烂，他始终迎着浅浅的笑，眼里只看得见面前的叶寒水，秀眉间藏着万里星河，连带着翘起来的毛发都染上了喜悦，
　　他应的笃定，“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