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矢》月下白头人

38、第三十八章-青瓷展（下）

　　夜幕降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第一天的青瓷展顺利结束，青瓷主题晚宴蓄势待发，迎接众人的纷至沓来。
　　舞台灯光摇曳，在悠扬的乐曲中，主持人登台，男女搭配，从台下望去，宛如一对璧人。
　　“尊敬的各位展客，各位青瓷艺术家，感谢您的到来，由弢迹收藏主办，熙光集团协办的第十届国际青瓷展正式开幕，现在让我们共同举杯，预祝本届青瓷展圆满成功！”台上的女主持人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用一口标准的播音腔说道，她正是弢迹的公关部总监，曾高效解决李矢清热搜风波的女侠。
　　李矢清此刻正陪从三宝请来的一位老艺术家落座，他早年间游历时相识的艺术者，如今已古稀之年，在国际陶瓷界内享有盛名，而李矢清却毫无变化。
　　“李总啊，你也快坐下吧，忙活一天了。”老先生缓缓坐实，也招呼着李矢清落座，两人坐定，他这才细细打量起李矢清来，过了一时，继续道：“你长得可真像你父亲，早年间我和你父亲相识，正是他对青瓷的热爱，有他的支持，我才得以坚持这份事业至今，现在看你传承他的衣钵，我也很是欣慰，可惜啊...你父亲英年早逝，看不到你将青瓷文化发展的如此蓬勃朝气的模样了。”
　　“嗯...”李矢清应和道，可他此时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他相识多年的旧人，如今却对面相逢不相识，难言罢了......
　　是了。自从进入到当代文明社会，每个公民的身份都得以清明化，而李矢清之所以能深入这个社会中生活，甚至成为一个闻名业内的大企业创始人，他便是以这种身份绵延迭代的方式才融入其中。如今百年已过，未有纰漏。
　　“老先生，您先休息，今天辛苦您的讲学，您授予的这些内容，后续我会让人编撰成册，以公益形式捐赠，助力青瓷文化事业的发展。”李矢清继续道。
　　“好，好，看着年纪轻轻，做事却十分低调稳当。”老先生十分赞赏的看着李矢清，这后生当真是可畏，可敬。
　　“谢谢，老先生您休息，我就不多叨扰了，我先行离开。”李矢清也不多客套。
　　舞台上悠扬笛声传来，大屏上正播放着关于青瓷文化的历史介绍的短片。吴漾和宋云廷坐在正中间的最佳观赏位置，那是李矢清特意嘱咐留出的，餐品菜色精致，琳琅满目的摆上桌，吴漾不客气的动筷，大快朵颐起来，一旁的宋云廷还在给甄平安发信息，下一个表演节目是甄平安和他的团队，他正在给予爱的鼓励。
　　吴漾懒得搭理，全当看不见，他自顾自的吃东西，这时李矢清走过来，落座在吴漾右手旁，是他给自己留好的位置。
　　“菜色还行吗？”李矢清靠近吴漾，柔声问道。
　　“还可以。”吴漾不用抬头看，便知来人是李矢清，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能辨认出李矢清的味道，李矢清的温度，他却浑然不知。
　　李矢清最乐意见到吴漾的吃相，吴漾对食物认真的架势，在他眼里真是可爱极了。一抹笑意漫上他的眉梢和眼角，他眼睛里看不到旁人，只盯着吴漾吃东西的模样，一脸宠溺。这些笑意被坐在另一旁的宋云廷全盘收入眼中，他也笑了，这两人之间...还挺有意思，他心中暗自想道。
　　“今天，累了吧，今天我一直在内厅中接待，都没顾得上陪你。”
　　“这有什么累的，我和师兄瞎转悠，也算涨了点知识。”
　　“有喜欢的青瓷吗...”
　　“不喜欢…别问了，这是你的青瓷展，哪有开门做生意老是平白无故送人的，你就算是做公益，也得看人送啊，我们都是外行，又不认识什么门道，给了也就是个摆设，你以后可别动不动就乱给人送这些瓶瓶罐罐的。”
　　“好，我听你的...”
　　“接下来，请欣赏舞蹈《青瓷之韵》，表演者：平安工作室团队。”主持人的报幕声将三人的目光吸引只舞台。
　　全场静下来，一束白光柔和洒落舞台中央，一位身着白色绣着青花纹样式戏服的舞者仰卧在舞台中间，啪，雨点落下，正中央的舞者舒展开双臂，啪，又一声雨滴，舞者画出弧度伸展开一双修长的腿，重重抬起，轻轻落下，一阵清脆的旋律传来，舞者整个人像活过来一般，优雅扬身撑起一把油纸伞，随着身后清脆的旋律翩翩起舞，众人定睛一看，那清脆旋律竟然是一水的青瓷乐器，每一个音符都是一件青瓷品击打碰撞而产生......
　　“师兄……平安？这是平安？”吴漾认出正中央的舞者正是甄平安，面露惊异望向宋云廷问道。
　　宋云廷满脸透露着自信，他自然是知道的，私下里他不知将这只舞欣赏过多少遍，甄平安对于舞蹈的态度是非常认真的，确定能登上舞台之前，他得将这支舞揉碎了全塞进骨头里，宋云廷便是一直这样鼓励他。
　　“是他。”宋云廷盯着舞台满脸自信笃定说道，又转过头看着吴漾，看上去居然是有些羞笑，他继续道：“我正是被他舞台上的模样吸引到的，他跳舞的样子，很美...”说罢，宋云廷又不自觉望向舞台，一脸欣慰的笑。

　　宴会厅外。
　　吴兴平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换上自己的便装，他刚刚将来巡防的队伍就地解散。吴兴平悄没声地点燃一只烟，这是他的惯例，活干完后第一时间一定先奖励自己一根烟，将自己吸个通透，再将烟味散去，干干净净的回家。毕竟家里有范劳模和儿子这两位穿白大褂的管着，他很难有机会。他特意寻到一处风口，快速将烟点燃，火星迎着风烧的猛了些，他一口呛着了。
　　“咳咳咳...”吴兴平捂住口鼻，小声咳嗽缓解，这时一个服务员装扮的人匆忙路过，吴兴平猛吸了一口烟，心里有些犹疑，多年老民警的敏锐让他在心中推敲起来...这个时间...服务员应该只会在后厨和内厅出现，怎么会在这啊，而且也不是服务员换班，这家伙看着行色匆忙...吴兴平越想越不对劲，他又猛琢了一口烟，将吸了两口就进度过半的半根烟随手扔到一旁，用脚狠狠碾过两下，整个人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上去。
　　吴兴平一路跟着这名服务生摸索来到后厨间，果然是越看越不对劲，这小子步伐有力，身架看着也像是练过的，况且身为一名服务员他竟然对后厨环境不熟悉，鬼鬼祟祟的模样...吴兴平不恍多疑，立马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小丁，还没走远吧，赶快回来一趟，现场来了个小插曲...”
　　......
　　“接下来，请欣赏舞蹈《千锤百炼》，表演者：平安工作室团队。”
　　晚宴进程过半，随着主持人的报幕，甄平安登台带来第二只舞蹈。
　　同样是青瓷主题的另一种表演风格，编曲和编舞均由甄平安一人完成。这支舞展示了青瓷力量之美，舞台上不知何时堆砌一簇红土，甄平安换得一身干练强劲侠士装扮的模样，一袭蓝袍加身，头戴黑色斗笠，与另一名舞者相持在红土之中，随着古曲强劲有力的节奏，两名舞者之间舒展动作碰撞，电光火石间，红土激昂飞扬。忽而画面一转，在舞台的另一侧，一名赤着上半身的舞者从红土中向上而生，他舒展四肢飞舞，像是经千锤百炼后将红土化成泥胚形状。古曲音调忽而从激扬的节奏停滞，远方飘飘然传来一阵悠扬笛声，另一名舞者身着青白绣样的华服从舞台上方缓缓落下，丝带随着肢体的旋转飘扬洒脱，这体态灵动极了...
　　这只舞展示从一捧土的形态经千锤百炼的过程最终塑造成完美的青瓷品，音乐节奏轻快有力，与上一支古典雅致彰显青瓷之韵的婉约美相较，多了赋予张力的孔武之美，一时的风格转变和形象差别顿时惊艳全场，台下众人纷纷拍案叫绝。
　　一舞演绎罢，甄平安和其工作室的队友迈着轻快的步伐落入舞台中央，众人浅笑，缓缓鞠躬优雅落幕。甄平安一眼望向台下的宋云廷，荡漾着一脸甜笑，宋云廷同样含笑回应，手中的掌声却迟迟没有停下，吴漾和李矢清同样在一旁掌声不停。
　　“行啦，师兄，太腻乎了...”吴漾拍了拍宋云廷的肩膀，戏谑笑着说道，企图将这视线迷醉在舞台上之人给唤醒。
　　“哈哈，见笑了。”宋云廷收起手上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端起桌上的红酒，轻抿一口掩饰。
　　压轴的舞曲演绎结束，舞台上又开始播放一段青瓷故事的短片。两名主持人踏着音乐登台：“非常感谢各位展客和艺术家们的参与，我们今天的晚宴表演就此结束，接下来请大家继续用餐...”
　　台上的主持人仍然在一板一眼念着精心准备的感谢词，这时，一名服务生端着托盘四处张望着走入宴会内场，很轻易地，他一眼望向处在中间显眼的位置，锁定目标，服务生径直走向前，随后俯身低下头小声说道：“李总，劳烦您跟我走一趟。”
　　李矢清正欲与宋云廷碰杯，这二人还沉浸在被甄平安创意舞蹈的惊艳之中，李矢清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停顿住，他未曾抬头，而是平视扫向服务生手中的托盘，隐约看出托盘底部的形状，是枪管！
　　李矢清继续着手上动作，眼睛直视前方，许久之后，反问道：“你是谁？”
　　“如果您不想场内大乱，这些被保护的古董变成碎片的话，您还是老实跟我走一趟。”服务员依旧俯身小声道。
　　“是梁申？”李矢清面色平静问道。
　　“您去了便知。”
　　吴漾中途去了卫生间，这时归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他也不曾多想便直接落座，只是看着李矢清这表情有些不对劲，他问道：“怎么了？”
　　李矢清见着吴漾，这才将笑容舒展开，他温声道：“没事，手下人有事找我，我去去就来，你就在这待着，等我。”
　　“好...”吴漾应承回道，他目送李矢清离开，一直瞧着这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口处，心中霎时觉着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