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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Give her a hu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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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电车到了旅游区里真正的南山寺,只见仿盛唐风格的寺院建筑群鳞次栉比,气势恢宏。再往寺中走,香火味扑鼻而来,游客络绎不绝。寺中镀金佛像个个宝相庄严,佛光普照,整个道场无限祥和安宁。
蒋缅知道秦晚家里有拜神的习俗,就问她要不要参拜。其实秦晚从前多半都是去道观,很少来寺院,这次是她来过的最大型的佛教道场,要拜便是拜佛祖菩萨,而不是神仙。她犹豫片刻,点一点头,于是去净手焚香,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她把她首次对自己姻缘的心愿,说给了同样首次谋面的菩萨。不知菩萨听不听得见,月老会不会怪菩萨抢了他的老客户。
剩下的小型景点走马观花地看。传闻释迦牟尼生前为六牙白象,祈愿树那里摆放十二座石雕大象,象征月月吉祥。数棵参天的菩提树,几乎每根枝桠上都挂着以红色布条缠绕的许愿牌,其上写着人们对事业、学业、婚姻的美好愿景。
秦晚好奇地凑上去一一查看别人的愿望,却听蒋缅笑说:“你要不要也搞一个?”
“不要,这里太挤了。”秦晚摇摇头说,“人人都想要幸福,哪有我的位置呢?”
蒋缅握紧了她的手,低声说:“只要你想,我相信你就可以得到幸福。”
这回秦晚没有任何反驳的话,只是笑了笑。
海南的风就算在冬天也是暖的,傍晚两人走在大街上,吹着温和的暖风,左顾右盼地看街道两旁低矮的商铺。家家户户都换上了新的对联和年画,东北烧烤店门口挂着大红灯笼,搭起了红色的塑料桌椅,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中年男女在桌边围坐,往塑料杯里倒啤酒,相互之间大声说笑。
这与高楼大厦、灯红酒绿、遍地都是行色匆匆的年轻人的大都市相比,又是另一番光景。
两个肉食者一天没吃荤,饥渴难耐,于是进了烧烤店解馋。点的全荤,不多时就风卷残云,只剩下了桌上的一大把竹签。蒋缅吃完串还觉得没吃饱,又吃了份炒饭。
随后回到酒店门口,秦晚看见外面有家小店,贴着写有椰子售卖信息的硬纸板。她拉着蒋缅进去逛了一圈,出来时一手拿烤肠,一手抱着青椰子,吃吃喝喝,荡悠悠地晃回了房间。
房卡在秦晚手里,她要开门,就把插着吸管的椰子递给蒋缅拿着。蒋缅接过来就顺势开始喝。
“不许喝。”秦晚跺一跺脚,笑着说。
“哦,好。”蒋缅立刻听话不喝了,却没有还给她,仍然帮她抱在怀里。
“喝吧喝吧,留一点给我就行。我刚才开玩笑的,你真是老实人。”秦晚瞅了他两眼,进去了。
蒋缅先去卫生间洗了澡,出来时看见那颗青椰子放在两张床之间,就走过去问:“你把它放那儿干嘛?喝完就扔了呗。”
“我觉得好看嘛……”秦晚小声嘀咕。
蒋缅挑了一下眉,说:“好看什么呀?青也不青,黑也不黑的。”
那颗椰子好像碍了蒋缅的眼,但秦晚喜欢它,便仍然把它放在那里,自己拿了衣服毛巾去卫生间里洗澡。她无所谓它的去处,料想或许等她出来,它已经被蒋缅丢到角落里了。然而当她真的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看见他们各自安好——椰子依旧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旁边的蒋缅在玩手机。
秦晚洗漱完毕,倒了两杯开水凉着,然后端坐在床,转头去看蒋缅在干什么,如果没有大事,就开始进行“虽迟但到”的谈话。
蒋缅在看打篮球的视频。
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因为她对体育竞技知之甚少,不知道那是什么比赛。于是她唤了蒋缅一声,但蒋缅沉浸其中,只是“嗯嗯”地敷衍着,连头都不抬。
秦晚有点生气,说:“不许看。”
她声音娇细,人又温柔惯了,就算是训斥也没有多少威慑力。蒋缅还是头都不抬,勾起唇角笑说:“你叫我不看我就不看?我不要面子的啊?”
秦晚见他这样,气得嘴唇颤了颤。这次谈话是她早就想好了的,对她很重要,但蒋缅不知道,她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冲他发脾气。可是她今天不说,又要往后等。她已经等了五天了。
难道还要再等等?但她憋得好难受。秦晚不禁悲从中来,转眼间就委屈得掉下眼泪,哭道:“我说你不许看!你这个臭直男!臭直男……呜呜呜……”
蒋缅抬头一看,吓得抛下手机,一骨碌溜下床坐了过来,连声问“怎么了”。
秦晚还在哭,边哭边骂他“臭直男”,掀开被子就要走。蒋缅去拉她,拉不住。两个人拉拉扯扯,半天没有争出个结果,秦晚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蒋缅没了办法,索性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他原以为秦晚那么排斥肢体接触,这下肯定要用力推开他,然而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怀里的秦晚却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是挣扎了几下就乖乖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打嗝,时不时把鼻涕眼泪往他身上抹。他也不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仍是紧紧地抱住她。
虽然秦晚没有回抱,双手依然放在自己身前,但她靠着蒋缅的肩头,被他抱在怀里,却莫名感觉心里安稳了大半。等她断断续续地哭完,鼻涕也抹得差不多了,抬起头才发现蒋缅肩膀处湿了一大块。她想起他是个有点洁癖的人,衣服被她弄成这样子,肯定会生气的,所以她好奇地抬头看他,却只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惜。她原本在哭的时候连后续分手的流程都想好了,此刻却在心里把那流程撕了个粉碎,伸手摸了摸他湿漉漉的肩头,轻声说:“我把你的衣服都哭湿了……”
“哦,你嫌脏吧?我去换套新的。”蒋缅低头看了一眼,就起身去换新睡衣。他回来时顺便把秦晚倒的水带过来喂给她喝,然后继续抱着她,安静地听她往下说。
“你去看你的球嘛……”秦晚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看球也要分场合,这会儿怎么能看呢?”蒋缅抚了抚她的背,温声问,“你要跟我说什么?说吧。”
“我被赶出叔叔家了,现在和我妈住在我租的那个十几平米的单间里。我是五天之前搬过去的,当晚就跟你打了电话,但你没有说什么我想听的。我在我家门口的台阶上哭了一晚上,后面那几天也是每天都哭,不过没有打扰到别人……好不容易不哭了,跟你出来玩,开开心心的,但我还是觉得那些问题终究要解决,长痛不如短痛,所以就想找个机会跟你谈话。我说了好几次我哭了,你一直不信,今天问你有没有时间,你又说你要看球。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你说这些事,可我心里难过死了,好想快点告诉你。”
蒋缅沉默片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秦晚接着说:“你知不知道我之前在叔叔家经历了什么?我跟你说过他们对我摆脸色,但如果你亲身体验过,其实你会感觉到没有那么简单。那半个月,我一直有种溺水的窒息感,每次都进行自我安慰,才勉强好受一些。我妈不想跟我挤在一间小破房子里,坚决不肯搬走,直到我们家里以前就存在的内部矛盾爆发了,她才不得不走了。”
“我说实话,自从那封信出来,我就对秦令仪的态度非常不满,甚至……”秦晚咬咬牙,沉声说,“甚至是厌恶!我以为我可以体谅她,但是我不行,我不是圣人啊!做不到以德报怨!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之后,就一直不理我,看见我就阴沉着脸,好像我跟她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样。这就算了,可我没想到她的想法竟然那么偏激自私,指责你,指责我,简直就是以你女朋友的身份自居,搞得我跟你谈恋爱像小三偷情一样!还说我们的共情能力差,体会不到她的痛苦。难道就因为体会到了她的痛苦,我们两个两情相悦的人就不能在一起了吗?为了她暂时的痛苦,要错过我们有可能一生的幸福吗?”
“但这些我只在心里这样想,没有跟任何人说,现在也只是跟你说了。我的感性让我无法释怀,而我的理性却告诉我,愤怒和悲伤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我一次都没有出言指责她,只在跟我婶婶谈话时辩解了几句。我一直提醒自己,她也很可怜,一个痴情至深的人失恋,必定是非常痛苦的,有些过激的言行也可以理解,所以要多体谅包容她,不能蛮横地指责。我婶婶和她想法一样,反驳我的每句话,希望我们分手,对我们没有半点祝福。但我也知道她是秦令仪的母亲,母亲自然疼爱自己的孩子,这是情有可原。”
“我叔叔当着我的面骂我,也骂你,是发泄情绪;我妈也劝我和你分手,却是从家庭层面出发,觉得我们不算门当户对,你爸爸看不上我,看不上我的家庭。他们所有的言行,我全都可以理解,并且试着包容,但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宽容,所谓的宽容始终还是忍耐。忍了那么久,让我觉得好痛苦,没有人听我说话,我就对我自己说,可是最后我还是哭了。我原本不想变成一个爱哭鬼,但我除了哭,没有更好的情感宣泄方式了,我和自己对话已经没有用了,我的教养不允许我骂人,我只好不停地哭,哭起来真舒服。”
“哭完我也想过那些事情,有没有可能存在更好的解决办法,可我想来想去,答案依然是:没有。秦令仪陷得那样深,几乎是疯魔了,无论如何都见不得你跟别人谈恋爱的。她说你和我在一起太快了,什么跟她和好才不过短短一周,那我们等她放下再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等到你去美国之后?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放下吧?我看她那个状态,只要她跟你做朋友一天,打一天交道,就又会陷进去,并且还会想,不用急着调整这种疯魔的心态,反正你没有女朋友,日子还长着呢。”
“她怕是从来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过问题,哪里是我们在一起太快了,分明是她放下得太慢了。早在你第一次跟他说的时候,她就不应该抱有多大期望。我谅她当时不够了解你,产生了误会,但后来你经常和她打交道,连之后认识你的我都知道你就是那种与人为善的人,她却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跟她说不合适,不想谈,这些话并不委婉,已经是明确表态了,她还是要霸王硬上弓。她怪你暧昧不清,但那是她自己说要跟你做朋友,不愿划清界限;她怪我接近你,但我们都是朋友,我没有干涉她接近你,她凭什么干涉我接近你?就因为是她介绍我们认识的?她要是真的铁了心不让别的女人接近你,就不该主动介绍那么多女人给你认识。”
“我觉得她肯定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但那完全是她自己的单纯和以自我为中心导致的。当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一旦世界显现出了本来的面目,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看清现实,而是觉得世界背叛了她。错的不是她,而是这个世界!但现实就是灰色的,不是非黑即白,事物的面貌都要辩证地看待,它既可能变好,也可能变坏,我们只能做好所有的准备,以便任何一种可能发生时,都可以不那么慌乱,甚至坦然地去面对。就这个事件而言,她心里大概是对我们的人品有预估,认为我们绝对做不出违背道德的事情,所以觉得我一定不会和你谈恋爱。但这个因果关系根本不成立。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出轨,但我确实绝对不会做小三,那对我来说是种侮辱。可是她既然不是你女朋友,我们在一起就根本不存在什么违背道德。”
“做个不那么恰当的类比,大概就像……男明星的女友粉发现她们的爱豆谈恋爱了,对象还是她们认识的女明星,然后她们就失恋了,就要去骂人。程度轻的,只骂女的,程度重的,两个狗男女一起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