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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普通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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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大汉与蒋缅告别,秦晚也即将与他失去一段时间的联系。尽管蒋缅当时主动说帮忙,秦晚也相信只要她提出来,他一定会施以援手,但她不愿意麻烦他,因为他也很忙,更因为他只是她的普通朋友。
罗蓉抱怨秦晚没找到可能的婚恋对象,堂妹秦令仪好歹还被告白过,而秦晚就是无事发生。参加相亲联谊会都没用,她整天待在家里,更是没指望了,罗蓉悲观地认为,女儿以后或许会遁入空门当尼姑。
母亲在她耳边絮叨,但秦晚没空去过多地想婚恋问题,虽然她现在做事情时偶尔会莫名想起蒋缅,但只是一瞬间就过去了,远远没到思念的地步。她生活中的大多数时间被亲人和工作占据,除此之外就是吃饭睡觉、阅读,甚至连和朋友聊天都没有了。
她带母亲去医院进行了全身体检,也去过了精神科。拿到报告单的那一刻,她的心被欣慰填满。母亲的身体状况良好,没有其他的大毛病。精神科医师的说法和之前的类似,给开了几剂抗焦虑、抗抑郁的药吃。过几天还要做鼻息肉微创手术,为了挤出陪床照料的时间,秦晚每天日以继夜地赶工画画,希望尽快把手头上的单子画完。
罗蓉刚听说要做手术时非常紧张害怕,但叶雅丽劝她不要给秦晚增加精神负担,她便努力自我调节,两天之后已经好了很多,甚至自己主动用手机上网查找手术相关的知识。
“晚晚,你来帮我想想,我又忘了,鼻子的‘鼻’怎么写啊?”罗蓉出了房间,走到正在画画的秦晚身边,小心翼翼地伸手。
秦晚放下笔,接过母亲的手机,把手写改成了26键输入法,按了两下就打出一个“鼻”字,又改回了手写输入,递还了手机。
罗蓉站在旁边查看,对着屏幕念念叨叨。秦晚忽然从画板前站了起来,罗蓉以为自己打扰到了她,就忙往房里走,说:“你画你的,我进去。”
”不画了,我画一天了。”秦晚伸了个懒腰,“我要出去走走,晚饭你们吃吧,不用等我。”
罗蓉问:“你去哪儿啊?什么时候回来?别走太远啊……”
“知道了知道了。”秦晚迭声答应,上了楼。
罗蓉“啧”了一声,估计女儿又要先斩后奏。她记得女儿从小学时就喜欢独来独往,虽然有两三个好朋友,但还是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爱说爱笑,聚成一群牵手挽胳膊,结伴逛街、结伴做游戏、结伴做任何事情……女儿似乎说过一个人出去玩很自在,可她不理解,她只感觉到孤独。她曾经觉得女儿很不正常,但她的丈夫秦如松从没有尝试过扭转女儿的性格,也不许她过多地干涉,大概是因为他也是这种人。他似乎把他的性格遗传给了女儿,父女俩都沉默寡言,都能从独处中感受到许多快乐,然而作为妻子和母亲的罗蓉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秦晚化了个淡妆,披上自己喜欢的毛呢披风,连高跟鞋都没穿就走到了门口。她对着落地镜整理了一下驼色贝雷帽,又看了会儿镜中的自己,觉得很好看,心情便随之大好,微笑着出了门。
她想去看看那家大隐书店,顺便去看看梧桐树,于是坐了半小时地铁到了老城区。走在铺满金黄色大梧桐叶的人行道上,她的速度逐渐放缓,就为了听叶子被踩碎时碎裂的声响。她也有低头观察梧桐树叶子与枝干的形状和纹路,观察夕阳洒在落叶上色泽的变化,观察被秋风吹起的落叶是如何打着旋飞到空中的……
她调动她所有的感官来感受秋天,也观察所有人或事物在秋天中的样子,联想他们冬夏的变化。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十字路口,经过了多少行人,甚至在原地兜了几个圈子之后,秦晚终于感觉到饿了。现在到了六点钟,天色渐暗,夕阳的余辉已经彻底消失,不适合再欣赏街景,只是吃饭的好时候。
她还是不愿打开手机地图,放眼望去,打算随意找家商场或者餐厅吃饭。一家奶茶连锁店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人不算多,她就走过去买烧仙草喝。
双手握着那杯巨大的烧仙草暖手,她站在街边发了会儿呆,然后喝了一口奶茶,在等待暖流流进胃里的过程中又发了会儿呆。眼前行人来来往往,她看腻了,又去看更远处的行人。
忽然,她的目光锁定在马路对面的一男一女身上。女人化着欧美妆,却毫不违和,反而和她棱角分明的脸相得益彰,有种侵略性的美。她猜想女人是个模特,依据不仅是她的气质和长相,还有她的身高——那女人没有穿高跟鞋,却和她身边的男人一样高,而那男人起码有一米八。秦晚眨了眨眼睛,看到的还是蒋缅没错,可她不敢相信,她原先一直以为蒋缅和秦令仪去看话剧了。
远处的那两个人在交谈,并没有朝这边看。秦晚的视线始终跟随着他们,看到女人身上披了件粉色夹克外套,很宽大,一看就是男款。而蒋缅今天穿着连帽卫衣工装裤运动鞋,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秦晚在脑中想象了一下蒋缅的穿搭配那件粉外套的模样,不禁感叹他的衣品不错。他肤色偏黑,原本不适合穿粉色,但那粉却是灰粉,色调偏暗,并不会衬得他愈发显黑,反而还让他显得更年轻了。
秦晚看着那女人披着蒋缅的外套,说笑着走远了。要是她确定那女人是蒋缅的女朋友,她竟然一时想不出自己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可她不确定,此刻她心里只有茫然。远处的两人说是情侣,又完全不像,肩与肩之间隔着几个拳头的距离,没有半点肢体接触。
和大学同学走过了十字路口,蒋缅依然有那种奇怪的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他看。他想了想,只觉得被人在暗处监视这件事让他毛骨悚然。他很少凭直觉办事,然而这回的感觉实在太过强烈,于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猛然回头,依靠直觉看向某个方位。这一眼看过去,他就停住了脚步。
“蒋缅,走啊,红灯了!”韩灵霄急得用手扯他的衣服,把他扯走了。
“你发什么怔啦?站在斑马线中间不走很危险的。”韩灵霄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见奶茶店门口川流不息的行人,还有乌泱泱排队等着喝奶茶的消费者。
“你在看什么?想喝奶茶了?”韩灵霄实在不懂蒋缅这个不爱喝奶茶的人为什么今天如此反常,凝视那家平平无奇奶茶店的专注程度不亚于深情凝望久别重逢的旧情人。感到惊奇之余,她却更生气她说了那么多句话,还把他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这个男人居然一直不理她!
韩灵霄也不跟他废话,拎着包就走。
“灵霄,灵霄,等一下。”蒋缅追了上来,认真地回答她之前的问题,“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走神了。不是我想喝奶茶,是我在那边好像看到了一个朋友。”
“朋友?谁啊?”
蒋缅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可能看错了吧。在斑马线上看第一眼的时候还在,过来之后就找不着了。算了,走吧。”
两人一径走进附近最大的商场,准备找家餐厅吃饭。这顿是蒋缅请客。当初他过生日的时候韩灵霄送了他一双运动鞋,但那时她身在国外,没能赶上他的生日聚会,这几天回来了,两人自然要再聚一下。
韩灵霄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里祖祖辈辈都在S市生活,因此她对这里比蒋缅还要熟。蒋缅也不用费心为她介绍,坐电梯到达餐厅聚集的那层,直接就问:“你想吃米其林还是黑珍珠?”
韩灵霄指着蒋缅身后不远处的一家店,说:“就那个吧。”
蒋缅回头一看,诧异地挑眉问:“酸菜鱼?”
韩灵霄笑了一笑,说:“对呀。我们快走,不然没位子了。”
蒋缅跟着她走,叹道:“灵霄,不用为我省钱。”
韩灵霄笑说:“没有没有,我在挪威熏鱼吃多了,现在就是想吃中国的酸菜鱼,好吃呢。”
中国的菜系很多,这个商场几乎都有,但她还是选择了最便宜的酸菜鱼,说得还有理有据,没有让他掉半分面子。蒋缅对她的这些考虑心知肚明,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店员的热烈欢迎中,两人进了餐厅,面对面就座。韩灵霄进去就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椅背上,露出了肩膀的两块雪白的肌肤。她把手对着脖子扇了扇,说:“热死了,等会这外套你还是自己穿吧。”
蒋缅刚点完一道酸菜鱼,抬头问她:“你出去会冷的,特别是吃完晚饭之后。太阳落山了降温很厉害的。这样吧,你在这里面逛的时候,我先拿着,等出去了,你还是披上。”
韩灵霄说:“我不冷。”
蒋缅还是劝了第二遍:“披着吧,别感冒了。”
“唉,你这人看着只有二十岁,实际上有三十岁,可在某些方面有六十岁了!”韩灵霄摇摇头,“再说你有这习惯也不算太好,要是被女朋友看见了,指不定就掉进醋坛子里了,回家跟你闹,你怕不怕?”
“你不愿意穿就算了。事不过三,我不会多劝的。”蒋缅说,“这习惯还好吧,跟男士主动为女士开门一样寻常,我不觉得单身男士做出这些行为有多么不妥。至于你说女朋友的话,我没有女朋友,不存在这种情况。就算有,我也不会找那种为这点事就跟我闹的女人……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认同的,大多数女人看到自己男朋友给别的女人披衣服,的确会吃醋,这无关对错,就是感性上的,不讲道理的。就算她们知道男朋友不会更出格,只是这样点到为止,可她们心里还是会不舒服。所以如果我以后谈了恋爱的话,为了她考虑,我知道自己应该改变一下。”
“你知道就好。”韩灵霄说,“真好奇你这人会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我想象不出来。”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这种事,理想跟现实是有差距的。”蒋缅笑了笑,“你跟你未婚夫怎么样了,还好吗?”
韩灵霄看着端着大盆酸菜鱼的店员朝这边走来,漫不经心地说:“目前还挺好。能处就处,不能处拉倒呗。要是不行了,我就赶紧让他走,别耽误后面排队的人。”
店员风风火火地走过来,把大盆往两人之间一放,气壮山河地大吼:“好吃的酸菜鱼来咯!”
只见盆里的汤金澄澄的,油圈浮在上面,青色花椒和黄色菊花瓣点缀其中,酸菜垫在底下,鲈鱼片滑嫩爽口。
韩灵霄当即便吃了一筷子,蒋缅看她馋成这样,忍不住笑了,起身说:“吃多了口感会变辣,喝点茶解辣吧。你慢慢吃,我去倒茶了。你要多少洛神花和陈皮?”
“两颗洛神花,不要陈皮。谢谢。”韩灵霄笑说。
“好的。”蒋缅去茶水区,拿了两个杯子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