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潮》菀青青

2、第二章 花未眠

　　墙上的钟，时针指到11和12之间。晚吟卸了妆，洗完澡，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她和别的艺伎不一样，妈妈桑特许她夜晚11点下班，而其他女孩，通宵达旦地陪客人都是常有的事。
　　她回想起今晚的事，想起那个被她解决掉的卡利，和那个莫名其妙抱着她大哭的香克斯，和香克斯那两个不费吹灰之力打趴卡利其他随从的部下。她对于海上的事并不是很了解，但做艺伎的这几年，她没少从客人那里听到这个红发男人的威名。
　　这个臭男人，演得还挺真，她忿忿地想。
　　她已经习惯了男人们的套路，什么借着看手相的时候摸她的手呀、说她长得像自己的初恋或者死去的爱妻呀、承诺下次来一定为她赎身呀……种种套路，她已经厌烦了。她摆弄着自己长发，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断了她，“洛洛，你在里面吗？”
　　晚吟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从床上坐起来，在枕头底下抽出了把短刀。
　　这种状况她没少遇到过，有的男人不满足于仅仅与她喝酒，会打听她的住所，找上门来。她赤脚走到门前，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门，另一手握着短刀向门外的人刺去。
　　但门外的那人比她的速度更快，竟轻易就抓住了她握刀的手，就像大人一把抓住了调皮捣蛋的孩子一样。
　　“哎呀，你怎么又不穿鞋呀”，晚吟诧异地瞪着眼前的香克斯，她知道这个人很厉害，也并没有把握这一刀一定能伤到他，但她没想到他居然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制住自己。
　　“不穿鞋可是容易着凉的哦”，香克斯完全没把她的进攻放在心上，语气温柔，“想不到你今晚居然溜得那么快，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住这的哦~”
　　“你放开我！” 她愤然道。
　　“啊，好的！”香克斯立马放开了她的手。晚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听话。
　　“你到底想干嘛，姑奶奶我卖艺不卖身，请你自重”。
　　“我是香克斯呀，洛洛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
　　“你少来这套！你是不是想说我长得像你的初恋或者死去的老婆？”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你果然就是洛洛吧！”香克斯兴奋得要冲上来，晚吟赶紧后退几步。
　　“你再啰嗦我就给你两刀！送你去地府见你那个瞎了眼的初恋或者亡妻！”
　　“啊！你以前也总说自己是瞎了眼才上我的船，洛洛，是你了准没错！”香克斯顶着一张长满胡渣的大叔脸，像挖到宝藏的小屁孩一样欣喜若狂。他直接跨进晚吟的房间，还顺手把门关上。
　　晚吟瞬间慌了，她开始后悔自己唐突地给他开门，往常遇到的流氓她都能轻易应对，但眼前这个男人，是海上皇帝——人称“四皇”的香克斯。她并不怕他，也不怯和他大战一场，但现在已经快12点了，她有不能和他耗下去的理由。
　　晚吟反手握刀，准备迎战。
　　“啊？还要打吗？”香克斯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擅闯民宅，“你不要生气，我没有恶意的呀！”他举起手，一副投降了任人宰割的样子，腰间的别刀此时如同摆设。
　　晚吟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冒出一个奇怪又大胆的想法。听说海上皇帝没一个正常人，有特别贪吃的、也有特别悲观老想着自杀的，万一眼前的这个，是个特别傻的呢？
　　“听你刚才的意思……我长得像你的初恋或者亡妻？”
　　“不是长得像，我确定你就是洛洛，至于初恋......你是我第一个认认真真喜欢的女孩子。”香克斯见晚吟愿意听他说话，立马解释道，“三年前因为一些事，大家都觉得你死了......”
　　是这样吗？晚吟仍是一脸狐疑，她再次瞟了一眼挂钟，现在已经23点40了，她不希望这个男人在这个房间呆到0点，但是如果武力驱赶他，自己恐怕占不了上风，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结合今晚在包厢内香克斯喜极涕零的样子，还有现在这一脸乐呵呵的傻样，晚吟对他并不算反感，于是决定像敷衍客人一样敷衍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晩吟收起不耐烦的表情，努力表现出相信香克斯的样子，“我可能长得确实像你喜欢的女人，不过我真的不是她，但我看你那么真诚，明天我可以大发慈悲听你讲讲她的故事，你看如何？”
　　香克斯闻言还想说些什么，晩吟立马接着说，“时间不早了，船长先生也该回船上了，你要是继续呆在这，我可是会不高兴的哦，你不希望我顶着这张和你恋人相似的脸冲你发火吧”说完她立马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她猜测香克斯的初恋应该是那种清纯懵懂、容易脸红的类型，大多数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么。
　　香克斯看着她娇羞的脸，脑海里回忆起克洛莉娅一手拿啤酒瓶一手和弟兄们攀肩搭背，还口出狂言调戏帅酒保的模样，和眼前这个女人大相径庭，不过他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人，他仍然觉得晩吟就是克洛莉娅。
　　“那好，明天早上我再来找你，洛洛想吃什么早餐？我让厨师给你做”
　　“别叫我洛洛，我是......”，她顿了一下，“晩吟”是妈妈桑起的，它像其他艺伎姑娘的艺名一样，带有暧昧情色的意味，晩吟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她让身边和她亲密的小姐妹称她为“晚晚”。可是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似乎还没有熟络到可以亲切称呼她的地步。
　　“我知道了，我叫你‘晚晚’吧，你以前说过你喜欢叠字，觉得亲切可爱，所以你让我们叫你‘洛洛’”，香克斯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洛......不，晚晚，那说好我明天带早餐来找你哦~”
　　他脸上是随性爽朗的笑容，右眼的三道疤痕见证了他出生入死的战斗，晩吟看着他的眼眸，觉得它们像晃动着星光的大海。她这些年见过很多人，大多数人眼里写着算计、贪婪、傲慢，或是赤裸裸的欲望，但像香克斯这样在大海上饱经世故却仍然有着赤诚的眼神的人，她是第一次见到。
　　“晚晚？”香克斯打断她的神游。
　　“明天我要睡懒觉到中午，下午还要练琴，等我上班了你再来找我吧。”晚晚一边说一边把香克斯往门外推，“明天我晚上7点上班，不过我一般都会迟到，你8点来‘潮生千吟屋’点我出场吧。”
　　“啊啊？你这么晚上班吗，好清闲啊，可是我想早点见你呀......”
　　话音刚落，晚晚已经‘砰’地把门关上了。
　　香克斯有些沮丧，不过他没打算继续叨扰晚晚，他在门外呆了会，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晚晚住的厢房在这个宅院深处的角落，虽然房间不大，但打开门就可以看到院子里热烈盛开的海棠花，水井在不远处，周围零星绽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白花，再往外走是已经落光了花的樱花树，也许是院子的主人觉得光秃秃的樱花树颓靡，在树的周围摆上了好几盆月季。
　　在寂静的夜晚，这些花热烈地，自顾自地绽放着，像一首镌写在红叶上的，无人欣赏却韵味无穷的小诗。
　　真好，看来你一年四季都与花相伴呀。香克斯心里想着，刚走出宅院，便听到了零点的钟声，突然想到了什么。
　　今晚见到洛洛——确切地说是晚晚，这事太让他开心，以至于忘了时间。
　　“原来已经零点了呀......果然是你呀，洛洛”香克斯回头忘向宅院，那座宅院深处似乎有一个回忆的漩涡，将他拉入三年前的过去，让他想起那个在阳光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抚摸海棠花瓣的女孩。

作者有话说

　　后面的内容已经构思好啦~预计在10章以内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