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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下 深闺弱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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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媒拉纤是婆婆们的通病,一旦做下了就不容易好的。眼瞅着隔壁三个单身男人整天在自己眼皮底下却未有任何成果,婆婆心里很着急。和叶家打交道时眼神中总也带了重深深的忧虑,总觉的自己肩头的担子还很重。
何家小姑子一看见叶守,两眼就放出青蓝的波光,眼巴巴的望着,骇的叶守立在院中,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何婆婆把碗拿在手中,推来推去,叶守不敢硬抢,只得看着碗在婆婆手中画着圈圈干着急,更兼婆婆唠叨,“守儿啊,上次婆婆说的那个姑娘-------”。
过得好久方才脱身。
出了何家,叶守直叹气,男大当婚,自己或许是到了该找个姑娘的年岁。
抬头望望启明星,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的狠。自己出身尴尬,凡间女子,叶守从来只是幻想。况且天地虽广阔,然仙妖怪灵陈杂,哪里就能那么容易寻到中意的母妖精。
很多事情是强求不得的,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很多年,性子早给磨得恰如一枚蛋,通圆卵滑。
随遇而安罢。
一进家门。就见师弟红着双眼睛垂着头默在灶房门口。叶重机蹲在他身边一个劲的安慰。
“这是--怎地了?”
一句话把叶锦问的又开始呜呜的哭。小孩子哭起来从来不知道克制,抓着师父的衣摆,鼻涕眼泪全出来了。
许千金挽着袖子从灶房里探出个脑袋,嗫嚅半响,“叶道长,我不知道你们原先是要把它放生的。真的。”
叶守顺着眼望去,今儿中午锦儿费了好大劲救回来的鱼,正躺在木桶里,翻白眼了都。
鱼肉色白,口感鲜美,熬汤最为滋补。若是得了一条野生的活鱼,红泥小火炉,拿细丝的精碳,文火细细炖上几个小时,奶白色一碗,汤就算成了。
鱼汤好喝鱼难杀。需知,杀活鱼尤其是大个野生一身劲的活鱼更是难上加难。为了防止脱刀,杀鱼前需得先把鱼弄晕。要么用酒要么靠摔,在么--拿大黑铁的厚刀背瞅准鱼脑袋嘎嘣来那么一下,当然也不是多么随便一下就可以。手法力道均要有番讲究地。
思及此,叶守一阵唏嘘,家里从不备酒的,没想到,许小姐虽是深闺弱质,中馈之术居然如此了得。啧啧。
也难怪锦儿心疼成这样,鱼鳞都刮下来小半捧。幸而不是先开膛,要不准保锦儿一口水喷死许千金。看来是地区不同,杀鱼的步骤还是有些差距的。叶守曾亲眼见过五柳大集里的鱼家,拿铁钩将鱼嘴勾了悬空提溜着,一把锈黑的大刀,挑着刀尖顺着鱼肚白一划,掏出鱼杂,侧着刀身逆着鳞片,上下翻飞几个来回鱼鳞就干净。完事后鱼尾都还在甩。
所以师父说的好,高人都藏在民间。
锦儿年岁尚小,进了厨房只见到鱼“尸”横陈,就惊天动地。
叶重机拍着锦儿脑袋,“不打紧的,就是掉了些鳞片,约莫刚才一刀力道大些又是朝脑袋才昏死过去了。把它放进水里,过会就能缓过来。喏,听师父一句话,莫哭了。”
锦儿哭得直打嗝,甩着脖子不依不饶。叶重机凑过头去细细听了,
“唔?不会的,不会变成傻鱼的。为师不骗你。”
叶重机使个眼色,叶守只得把木盆抬出来把鱼又扔进去。此鱼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彻底沉了底。谁知道还活不活的了。不过此番若是挺过来,遭了这两此劫难,放出去保不准的要飞升的。
处理完了这边的事,回头再看去,许千金正在水缸边洗刀。嫩白的小手细细的滑过刀背,把沾上的鱼鳞去的干净。
“小姐,真是难为你了。你就--这种粗活原是我们这些人来做的。”
许小姐回了头,深深的望着叶守,羞答答的低了头,“道长,没事的。家父是科举出身,未有功名之前,家里也过过一段清贫的日子,家母去的早,我也曾里里外外的操持过。”
叶守深为惊叹。同时感慨,那缸子水是用来喝的。
好歹两个人都安生下来。当天早已生起一轮皓月。
月光正好,叶守把晚饭张罗上桌,叶重机领着别别扭扭的叶锦和许千金甚平和的吃了顿晚饭。
四碗杂米粥,一碟吃剩后又蒸了半响早已成灰绿色的蔬菜,还有一碗骨头汤里头横插几根螃蟹钳。
是不太上桌面,也怨不得小姐亲手下厨要熬鱼汤。
“不知小姐要来,忙乱中没有准备。是粗糙了些,还望小姐不要嫌弃。”叶重机在夜风中,一派高人风范。
小姐浅笑着应了句,声音细弱蚊蝇,
“哪里,道长,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
叶锦方才哭的厉害,现下还咯咯的打着气嗝。听得许千金的“一家人”,抽抽着哼了一声,小脸埋进大碗里,粥喝的咕噜咕噜响。
许小姐讪讪的笑。叶重机捏捏叶锦的耳朵,甚怜爱。
又回身望着许千金,“小姐曾说京城里住着亲戚,不知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去投奔?若是不方便可以让守儿跑一趟。”
许小姐愣了一下,将筷子默默的放下。
“不是我们不想留,小姐终归是府侯女,名声是最为重要的。这般一闹,终是不妥,”见许小姐不作声,叶重机又道,“皇家红白之事大多都在每月十五下旨,而今正是十六,我想最快的旨意也要到下月中了。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算太短,安排一门好亲事,也不会太仓促。”
叶守把头埋得低低的。也不吭声。
许小姐只当他害羞不敢违逆师命,便心下一横,“道长,我--我心里已经有了人。若是叶守道长不嫌弃,我---”
“欸,小姐,话不可说满。需知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是另一番境地了。”叶重机也把筷子放下,“敢作敢为的女子贫道一向最为敬重,只是,你和守儿毕竟只是几面之缘。需知,太多的差距不是靠美好的愿景便可以平复的。”话至最后,语气淡淡,全无悲喜。
中庭寂寂,月圆人悄然。
叶真人不愧是真人,几句话说的千金没了主意,仓惶四顾。
终是低下了头。泪珠一颗叭嗒就滴到了桌上,就像一副水墨中渲染开的一笔,明明是浓愁深意却淡淡着,极疏离的绽放开来。
“小姐,劳顿了一天,晚间喝点杂米粥,最宜养生。寻亲时跑腿的事情,交给守儿罢。”
夜风徐徐,话一句,万千为无形。
叶锦又打个嗝,师父说的好,这方是玄学的,咯,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