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风中滚蛋

45、第二十三章 中 离别

　　一粒玉米粒蹦了出来。
　　叶重机手里顿了一下，“怎么这么说呢？”
　　叶锦低头瞅着碗边，不吭声。
　　叶重机将笸箩里的玉米重新拿起，“锦儿，不太喜欢分别么？”
　　叶锦一惊，“师父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叶重机的嘴角绽放出的笑容幽雅深邃，“为师何时不要你的？”
　　叶锦点点头。
　　叶重机接着道，“只是人生之中分别总是在所难免。”
　　咦？
　　“但是这部代表为师不要你啊。”
　　叶锦眨眼，表示他的不解。
　　叶重机笑了，笑的哀切却没有伤痛，盯着手里玉米思忖了半响，“为师不会不要你们的。你和守儿，都是我的依靠。”
　　生活里的事情非得要了口头上的承诺，才会觉得心安。这怕是所有孩子的通病。
　　就算被骗过第一次，仍旧会期望着从用样的嘴巴里得到第二次的承诺，永不怀疑。
　　然而，这个世界上，最为不靠谱的除了各色人类诡异的思维方式，还有就是那诡异的思维方式下，肆意承诺的嘴巴。
　　四十五年前，叶重机曾对自己的母亲承诺过，一辈子会把自己保护的好好的，甚么后宫纷纭，争权夺利，好不过他与母妃的香樟秋千架。
　　四十年前，叶重机曾对自己的师父鹤云道长承诺过，一辈子一定会修身养性参禅悟道，在修仙的道路上矢志不移。甚么滚滚万丈红尘土，都是过眼烟云。
　　事实的结果是，语言终归是轻飘飘的东西。慈母，恩师，敌不过美人一笑，万般的洒脱都成了幻空。都说人生如梦，终始参差，我辈平常人，被迫入梦，难得解脱。仓皇反顾间，发现，人就像是沿着既定轨道而行的风筝，明里暗里都逃不过命运的线。
　　叶重机抬头，望着长大的叶锦，露齿一笑，“锦儿？最近秋高气爽，为师的馋虫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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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蛋炒饭的准备材料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叶锦猛然间发现----小葱没了。
　　“随便些好，非要有葱么？”叶守始终认为，只有骨头汤食需要细心调味。
　　叶锦把木勺往边上灶台上以放，万般不快，“那怎么行？葱花调香味。若是少了葱花，油便少了股子味道，放进去的米饭一定也是干干的，毫无滋味可言。”
　　叶守叹气，“那---我去外面看看罢。随便买些应急好了。”
　　叶锦点头，“那师兄你可要快些。”
　　叶守哦了一声，出了灶房。
　　花架下的葛修急忙吟哦，刚才起身仓促了些，拿扇子不停的扇风以掩饰匆忙。
　　葛修淡淡的打了声招呼，“葛公子早。”
　　葛修望着叶守的背影，痴痴的呆了许久。
　　怎的，如此一张脸，竟然是百看不厌呢。
　　咳，叶重机在灶房门口一咳，葛修回神。讪讪一笑。
　　叶重机翻着白眼步入院子，往门外瞅了瞅，觉得叶守已然走远，便开始在院子里鸡飞狗跳的找东西。
　　叶锦在一旁歪着脑袋，“师父？怎么了？”
　　叶重机不好意思的望了一眼葛修，将叶锦拉到身边，悄声说，“上次许知县来时将藏了好久的酒拿出来品，不想忘记收拾，被你师兄发现了。”
　　“哦！师父你！”叶锦点着指头瞪叶重机。
　　叶重机早年惯常与邪魔交道，内里一身的旧疾。平日里粗茶淡饭规律作息，调的和常人无异，只是，酒肉一物，还是要忌口的。
　　叶重机讨好一笑，“乖锦儿，师父的馋虫真的犯了，快些，你鼻子灵。帮我闻闻你师兄把那酒藏到哪里了？”
　　叶锦盯着脚面不动弹。
　　叶重机苦着张脸，那肩膀撞叶锦，“锦儿，为师不多喝的。就一口，真的，快，快点。你师兄就要回来了喏。”
　　叶锦看着师父可怜的模样，终是磨不过，小牛一样的眼睛圆溜溜的瞪着，“真的不多喝？”
　　“不多喝不多喝。”叶重机拼命点头。
　　叶锦犹豫再三，去灶房里找了把木耒，到香樟树下，左看看右看看，拿脚踩踩，踩到个土层松软的，细细挖下去，不一会，一个黑褐色的小酒罐就露了出来。
　　叶重机笑的贼眉鼠眼，一把挖出酒罐，抱在怀里狠狠亲一口，再拿手捏叶锦的小脸，“哎呀呀，好锦儿，你竟是怎么知道的？”
　　叶锦拿手背擦擦鼻头，“猜的喽。隔壁何婆婆家的阿黄就爱把骨头埋到树底下。”
　　叶重机大叹，深觉有理。
　　葛修在一旁眨眨眼，完全不得要领。
　　敖裳公子自梦中起身，在秉言的服侍下穿戴整洁，也正推门而出。
　　叶重机傻乐道，“呀！敖裳公子？来来来，今天请你喝一杯。”
　　敖裳硬挺的鼻子皱了皱，断定这不是甚么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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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叶守拎着两颗瘦弱的小葱回来了。
　　叶锦接了进了灶房。
　　叶重机道，“怎的花了这么长时间？”
　　“路上遇见前街的孙掌柜，聊了些他家店面改名的事情。哦，对了，他们进了些北地的板栗，一会便要送栗子糕来的。”
　　哦？叶重机大大一喜。
　　“进来北地战事不断，物资极难运送，孙掌柜竟有法子进到板栗，实属不易啊。而且，这栗子糕---说实话，做好了，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相当难得啊难得。”
　　“叶真人竟也吃过栗子糕？”葛修打断了叶真人无穷的回味。
　　叶重机咽下口水，冷冷的撇一眼葛修，“是呀。”
　　葛修一对眼珠转了几转，“南方人一向不爱吃北地小吃，尤其是栗子一说，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据在下所知，栗子糕一开始是从宫里兴起来的。民间，并无此种吃法啊。”
　　叶重机条眉梢，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越发的不爽。
　　“而且，上次叶真人嘴里描述的太液池之景，竟然和真实境况分毫不差，小生在此一直有个疑问，莫非----叶真人进过宫？”
　　叶守也是一脸惊讶的望向自己的师父。猛然间叶守发现，除了出身武当外，自己其实，真的对师父一无所知。
　　敖裳在适才在灶房给叶锦添乱，听见外面的对话，也好奇的探出头来。
　　叶重机的身世自他上金銮大殿时，天上地下，那个神仙不知晓？竟还要在此受此种盘剥询问？
　　敖裳不屑的笑笑，愚蠢的人类。
　　叶重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能感叹，好个葛修，果然讨厌的紧。
　　叶重机镇定的微笑，“世人对秘闻一事趋之若鹜，越是高墙大院宫廷旧事越是喜欢挖来听。你刚才说的太液池和栗子糕，随便一家茶馆的说书人都知道个七七八八。至于是哪个宫人流传出来的，贫道就不得而知的。”
　　趁着葛修没反应过来的空里，叶重机接着说，“啊，守儿？孙掌柜是不是就要来了？我出去迎他一迎。”
　　出门去了。
　　出到门外，叶重机吹着曲敬河的小风，大脑微微清晰了起来。
　　哎，这般的躲闪，怕是更容易被人看出问题。
　　叶重机低头沉思时，一双步步高的官靴进了眼角。
　　“请问，这位道长可是叶重机叶真人？”
　　叶重机猛然间抬头，盯着前面的中年男子。
　　“你---你是---”叶重机满眼惊惧，过往一切接踵而至眼前。
　　“九王爷---果然是你。”
　　叶重机往门内看了看，稍稍镇静了下，“甚么王爷。贫道只是游方野人。”
　　欧斐德点点头。挨着肩膀和叶重机站了。“没想到，王爷竟然真的回曲敬了呢。”
　　叶重机盯着地面，“我说过，只是贫道。”
　　欧斐德挑挑眉梢，“昨晚隐逸居颇为混乱，我还怀疑自己老眼昏花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叶重机一甩拂尘，“若是没有甚么紧要事情，贫道先告辞了。”
　　“九王爷，蓉妃娘娘的牌位---”
　　叶重机转身欲行。
　　欧斐德接着道，“九王妃当年那个腹中的孩子，啊，也就是小世子---”
　　叶重机猛的回头，“你们把安儿怎么了？”
　　欧斐德闷骚的笑了一笑，“九王爷，微臣倒是想知道，你竟又为什么回来呢？”
　　叶重机垂着眼皮，“欧大人如此神通，连我为什么回来都不知道么？”
　　“当年先帝命你永世不得回京。”
　　“当年的李世贤已经死了。”
　　“瓜田李下。您一句死了就可摸平一切？”
　　叶重机咬着后牙槽，“你到底想怎么样？”
　　“执行先帝遗诏。”
　　“所以呢？便要将我关进大牢？”
　　欧斐德不吭声。
　　“以何种名义？道士进京？”
　　欧斐德仍旧不做声。
　　“我自随师父修道以来，身后种种便不再为自身负累。为何你们还要如此偏执，非要将我与母妃往死路上逼？”
　　“当年是你先动了不臣之心。”
　　“不臣？”叶重机挑眉。“何为不臣？我是结党营私还是贪污枉法？”
　　欧斐德犹豫再三，“你自己清楚。”
　　叶重机冷冷一笑，“蓉妃已经入土为安了，让死者安息罢。欧大人，你从政太久，该有的良知已然泯灭了。”
　　“你不想知道小世子现在何处？”
　　叶重机捏紧手里的拳头，“安儿------是我对不起他。欧大人，贫道叶重机，武当除名，四海云游。驱鬼测字批八卦。以此为业。”
　　说罢，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