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一口嘎嘣脆

13、第十二章

　　晌午时我才从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隔着道帘子问唐宣：“唐宣，何时了？以现在的速度究竟何日能到庄子上？”

　　唐宣回道：“醒了？巳时一刻，我估摸着得需几日才能到了，……别呲我呀，欸瑾娘你饿不饿？我去买些吃食回来。”

　　说罢他将马车停靠在路边，去找离马车不远处煎饼的摊贩要了几个煎饼，我一人呆在马车内有些闷得慌，随手掀开帘子透气。

　　正巧看见路上有一对行迹可疑的男女，怀中抱着约莫五六岁大点的孩子，神色紧张，不敢面对他人目光，不时互相窃窃私语。

　　我见他们行迹可疑不免多瞧了会儿，那对男女面黄肌瘦，衣着俭朴，袖口处和领口处多有补丁，脚上的草鞋也都破破烂烂的。

　　那孩子嘛，看不真切，脸蛋白白嫩嫩，虽然身上裹着破布，但脚上的鞋子和洞口露出的衣裳绝非平民能够消费得起。

　　我暗自怀疑着他们的身份，且内心犹豫要不要报官？报的话我的身份没准会被识破，不报我又与心不忍无辜稚童被当作物品贩卖。

　　片刻后他们终于等到了马匹，可马身后跟着的是衙门的衙差，他们团团将那对男女围住，恐吓他们将孩子还给富商。

　　那对男女大喊冤枉，辩解孩子是他们的，这时富商也从衙卫身后走了出来，当面对质，他们辩驳半天也没个定论，毕竟衙卫又不可能知道他们孩子长啥样。

　　那对男女辩到最后，留下一句“去衙门找青天大老爷判判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富商气急，扯下孩子身上裹着的破布，让围观百姓都能看到孩子穿着的绫罗绸缎，随后洋洋得意道：“诸位都看到了吧，谁是这孩子的父母已经明了了吧。”

　　围观百姓立刻群起而攻之那对男女，斥责他们偷孩子不做人，有个别脾气火爆的直接上手对他们拳踢脚踹，幸亏衙卫及时拦住。

　　事情发展到这其实也就差不多了，富商抱着孩子向衙卫和在场百姓表示感谢就转身离去了，衙卫也押着那对男女回县衙等候发落，围观百姓见主人公都走了，也就各回各家了，最近几天的闲话怕都是小心提防人贩子之类的。

　　热闹看完了，我默默地在心里复盘，富商真的是孩子的父亲吗？怎舍得旁人伤害孩子的时候只在那看戏? 而且他和孩子长的……恕我直言一点儿都不像，要说像母亲也不无可能。

　　那对男女遇到危险第一反应是护住孩子，宁愿让自己受伤但不希望孩子被牵连，尤其是当衙差抱走怀中孩子的那一刻，他们的身体反应可不像是能演出来的。

　　这时唐宣买煎饼走回马车，将煎饼递给我，状作无意间说起：“方才的热闹我也瞧过了，以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孩子是……是……”

　　几年过去，我对唐宣几乎了如指掌，他经常故意吊我胃口，故此对付他只需装作并不感兴趣的模样，如此他就会自己把答案说出来。

　　果真唐宣讨不到乐趣，自愿分享他所观察到的而我却忽略或者说看不到的事情，没错，我的猜测是对的，孩子有可能不是富商的，但也不大可能是那对男女的。

　　唐宣接着说：“就算那孩子不是富商的，想必也不会再过那种缺衣少食的日子，这对他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我们就别插手了，抓紧时间赶路吧。”

　　我转念一想还真是，再联想到萧府，阿耶不管我们兄弟姊妹几个犯了什么错，都不曾短过吃食，就比如我小时候……

　　……我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缺失了好些记忆，似乎被人刻意抹去了，当初我只是想出府散心的怎么就成诈死了呢？再细细回想一番，貌似那个从小到大一直护着我的大姐姐，她的目的……其实一直都是取代我！

　　我被自己的猜想吓出一身冷汗，木然地咬了几口煎饼，唐宣不明所以地开口问我怎么了？我醒过神来摆了摆手，让他赶紧驾车离开这儿。

　　我蓦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过于依赖瑾木姐，全然地信任却遭到了背叛的感受，让我下意识地想逃避现实，为瑾木的所作所为找令我信服的借口。

　　我无法拒绝瑾木姐对我的帮助，无法面对外面的风雨，无意与别人产生关系，亦无法杀死她。我明了的，她就是另一个我，就算让她消失了，难保不会出现其他人。

　　一如既往若是我发现疑点，就会马上被瑾木抹去记忆，恍惚了一阵后，这事就被我抛之脑后了，只是内心多了些莫名的感受，到底还是不能太过依赖瑾木姐，有些事需要自己独自面对了。

　　……

　　阿诗勒隼和李长歌四处搜查时，无意间查到了我“生前”买下的山庄，价值不菲，阿诗勒隼本想忽略不计，李长歌却出乎意料地决定前往此地侦察一番。

　　好吧，其实她只是想以此为由支开阿诗勒隼，决定独自前往察看萧瑾的棺材，之所以不跟阿诗勒隼说的理由想必不必多言。反正无论是哪里，开馆验尸这种事总归还是不被世人理解，遭人唾弃的事情。

　　她这几日仔细回想萧瑾临终前的举止言谈，没有哪里不对啊，可祭拜那日也确发现了诸多疑点，她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只待开棺证实。

　　可她不知阿诗勒隼也是这般想的，故此二人商议过后，皆说前往山庄搜寻，但实际前往山庄的是穆金和弥弥，而李长歌和阿诗勒隼又在墓地碰面。

　　额，这场面有些尴尬（︶︿︶）=凸，李长歌见状也不好再掘坟挖尸，二人“友好交流”了一番后，到底还是一同前往山庄，阿诗勒隼临走时特意叮嘱亚罗守好萧瑾墓地，任何人不得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