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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还记得吗 ...

  •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被那摸样深深的吓了一跳,脸色煞白,眼眶深凹,原先的一头青丝已然全白,身上的皮肤变得暗黑而褶皱,二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

      镜凌法师端着一碗白粥推门而入。

      醒了?

      嗯

      她挣扎着坐起来准备行礼。

      镜凌法师拦住了她说,行礼就免了,赶快把粥喝了。说完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端到她面前。

      是大师救了我

      镜凌法师只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见她面色惨白,满头汗水,镜凌法师叹了一口气说,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她低头不语,只管喝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半晌才问,大师,我经常做噩梦吗?

      不算经常,你一直都在昏睡,有时候突然就锰的一下子睁开眼,怎么叫你你都不应。

      那我在这里躺了多久。

      两月有余吧。

      说完镜凌法师起了身,他起身的动作迟缓,一条腿用力重,一条腿用力轻,用力轻的那条腿裤管明显有些晃动,轻飘飘的,就跟里面什么也没有一样。

      长时间躺在床上使得她看起来没有半分力气,就像一根枯萎的芦苇草随时都能被风吹走,她张了张干裂的嘴问道,大师您的腿。

      大师递上一条帕子来说,我的腿,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值得一提,倒是你。。。。。。

      镜凌法师叹了一口气说,我一直都没问你,你身怀六甲,为何要去那狮子山,又为何会从山上摔下来?

      她先是一愣,接着将脸深深的埋进碗里,像是听不懂话似的只顾大口大口的喝粥,却因几度哽咽,呛到连早些吃进去的粥都一起吐了出来.

      法师说的是什么,我不明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她云淡风清的说。

      好像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也只是一场梦而已。

      镜凌法师看了看她说,出家人本不该过问红尘中事,但终究,唉,作孽啊。

      泪水在眼眶里转个不停,她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谢谢大师的救命之恩,如有来日定当相报。

      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更何况当日你尚且还有着一口气,我又怎能见死不救。只可惜,那婴孩。。。。。。

      镜凌法师没有再说下去。

      心猛的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用刀刮一样,手抖的不能自已。她努力的控制住将要崩溃的情绪,依旧微笑着说,大师无需替我难过,这样也好。

      他说,将来我们的孩子一定要像娘亲一样乖巧可爱,偶尔还有一些任性和一副女儿心肠。

      她说,将来我们的孩子一定要像爹爹一样长着亮丽的双眼,一副不怒自威的双眉,英俊的面容。

      他傻傻的笑着说,你说了算。

      无牵无挂,了无牵挂。如果说前世她曾有过多少亏欠于他,这一次还了个干净。

      镜凌法师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许久才说,等你好些了就回家去吧。

      家,那些曾经让她眷恋的地方,曾经带给她无限欢乐的地方。如今,她还有家吗?她还有脸面见双亲吗?

      她抬头凝望着窗外,瑟瑟寒风吹得窗户沙沙作响,天下之大,竟没有她洛凡的容身之地。一想到家中的父母双亲,更加让她心痛难耐觉得愧对二老。

      她家是世代簪缨的大族,父亲厚薄寡言,轻淡名利,更加不喜朝廷里的群雄纷争,辞去官职之后便带着她和母亲还有妹妹搬到离京城较远的并州。

      因她出生在寒冬之际,她的母亲希望她能以一种坚韧的心性,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母亲见窗外的梅花开得如此素洁淡雅,像是仙子一样的精灵降落到人间,固为她取名落凡。

      他叫白舫羽,是晋商白氏一族白老将军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第二代大将军白其的庶长兄,少年英威,领兵讨伐凌国,一战成名,因在白氏家族男子中排行第十九位,固人称十九少.

      她无法忘记初见他时的那双眼,浅笑而深邃,清泉如明月,危难之时他像个侠士一样勇敢的站出来替她解围。

      他是个英雄。

      就在那一刻,她爱上了他,她爱他是那么的纯粹,即便是没有任何的名分,她也愿意和他在一起,只要那个人是他就好,别的她什么都不在乎。

      她清晰的记得那天,艳阳高照,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她正在院子里给花草修剪枝叶,她虽个子不大但却十分的显怀,才四个月的身孕便有些弯不下腰了,眼见着从手中滑落在地的剪刀,却怎么也够不着。

      见她笨拙的样子,他笑了,拥着她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对她说,凡凡,你一定是闷得慌了,这样的粗活怎得也揽了干,你不知道自己已有身孕吗?

      无碍,她笑笑说。

      你是我白舫羽的女人,我是怎样的爱你,你好像也不在乎。

      他生气了?

      她牵起他的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说,告诉我,如果这都不算爱你,那怎样才算。

      是我不好,他红着眼圈说,你还未见过洛阳城外,狮子山的梅花吧,今天天气好,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他长期征战在外,难得有这份闲情雅致,她长居家中也难得出去,自怀孕后更是一刻也没离开庭院半步,现下听说要一起去赏花,立马来了兴致,连连应声好啊好啊。

      那天的马车装扮的很漂亮,是她见过的最美的马车。金丝装裹的车顶,四周镶嵌着赤色的荷叶花边,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他亲自为她驱车,两人紧巴紧的挨着,虽然一路颠簸让她有些不适,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大好心情。

      狮子山果然如传说中的格外漂亮,上万株梅花在这里竞相绽放,美的秀韵多姿,美得流光溢彩,美得雍容华贵。

      他们找了个花开得最旺的地方坐下来。他将她揽进怀里,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宽阔与温度。

      我会娶你的,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美丽的家,凡凡,你要等我。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说。

      我信你。她娇羞着回答。

      他跟她聊到即将出世的孩子,聊到相遇和相爱,相守到老,聊到他对生活的伟大抱负,聊到花王和花后的传说.聊到最后,他甚至还十分动情地对她说,凡凡,要不我做花王,你来做花后,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怎样?

      他的话让她感动,她静静的听着,也不答话,任由他一个人自娱自说.

      她想象着,以后把他们的孩子带来这里,他们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看满山的苍松翠柏,迎暗香疏影的梅花,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走走吧,她说好,起身时他碰了她一下,他本就是少将,力气显然很大,这一碰却将她碰了一个趔趄,脚底一滑掉下山崖,她眼疾手快抓住一根树杈......

      凡凡,乖,把你的手放进我手心里,你就会没事了。二十岁的她少不经事,仅凭一句美丽的谎话便认定他就是自己今生的唯一,是那个能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真命天子。

      舫羽,快救救我,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句笑话而已。

      往事总是让人不愿多想,收回思绪,她道,四海为家吧。

      镜凌法师说完便要门出去。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薄如纸的双肩抖的跟筛糠似的,声泪俱下的说,七年前我来拜佛求签,是大师帮我解的签,您当时说: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大师,您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镜凌法师并不回头,只是说,你终究不过是个平凡人,是命理该有的劫数,你逃不过,也躲不掉,又何须这般自责。

      终究是个平凡人,她冷笑一声。

      我向来是不信命的,既然这样,大师能不能帮帮我,她恳求道。

      镜凌法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说,你怨念太深,这对你并无半点益处。

      他曾对她说,凡凡,此生你若安好,我便好,如有一日我有负于你,天诛、地诛、你诛,我自诛。

      多么美丽的谎言。

      她蹒跚着又向前跪了几步,将脑袋重重的磕在镜凌大师面前,大师,既然我还活着,我便要去问一问他,白舫羽,还记得洛阳城下,狮子上山,梅花从中的凡凡么?

      这一生,你可曾爱过谁

      你可曾恨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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