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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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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顾景绵运气一向不错,在她短暂地犹豫是要继续在门口吹着冷风傻等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回老宅里找爷爷奶奶先哭一场撒个娇时,门口正好路过了一辆出租车。
她毫不犹豫地上了出租车,司机师傅看着她冻得微红的脸蛋和指节,“哦哟”了一声,一边调高车里的空调,一边淳朴地关心道:“小姑娘是个小明星吧?长得漂漂亮亮的,穿得也好看。哎呀你们可太不容易了,这个天气还要穿得这么单薄出来跑活动啊。这要是我的女儿,我可是要心疼死了。”
“是啊,八十八线小明星,也没什么资源,所以有什么通告都得出来跑跑,为了生活嘛。”顾景绵张口就来,她双手拢在嘴边呵了呵暖气,在司机师傅问她要去哪里的时候,想了想,报了个离这儿不远的酒店的名字。
她暂时不想回顾家别墅,也不想见任何人。
在酒店开好了房间,顾景绵给顾景卿发了条消息,然后手机关机,把自己摔进了豪华套房柔软的床铺里。
她那个二堂叔顾承枝虽然确实是个自命不凡的老傻x,但他今天说的话倒是一点都没错——她只是个假千金。
从她得知了顾景卿存在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每一天里她都在努力忽略、但实际上一直如鲠在喉的问题。
她这么不安,当然不是顾诗孟和邱惜夏的错。事实上他们已经尽己所能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了——他们甚至早早就已经分配好了家产,给她的那份一点也不轻。
她当然相信他们是爱她的,并且一直试图催眠自己血缘关系并没有那么重要……可哪怕她再信任他们,情绪上头浇完那瓶酒之后,也难免会有一丝心虚。
……心虚。
她顾景绵什么时候心虚过啊。
高三毕业时她和乔双绮一起,把那个嘴巴不干净、言语调戏她的酒吧老板的店砸了她也没有心虚过——江城也是寸土寸金的地界,能在这里立足、开那种规模不小的酒吧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毫无关系的普通人。可她那时候甚至完全不在乎自己砸店的举动会得罪哪路大佬,她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砸完还要跑回家,大晚上趴在爸妈床边鬼哭狼嚎着要他们帮自己伸张正义。
而现在,她只是浇了一个远房亲戚一瓶酒而已——那甚至是个和爸爸明面上就积怨颇深、互不对付的亲戚。换做以前她早就美滋滋地跑去爸爸面前邀功了,而现在,她甚至不敢再理直气壮去寻求爸妈的庇护,还要靠顾景卿去当个添油加醋的第三方描述人。
……不,其实再早一点。
从因为齐钟鸣跳楼开始,她就已经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
否则当时她就应该把齐钟鸣踹下去,而不是自己往下蹦。反正才二楼,她都摔不坏,那个死渣男当然也不会真的摔出什么好歹。
再想到今天的事,顾景绵窝在酒店的床上蜷成一团,委屈地瘪了瘪嘴。
这委屈实在不讲道理,毕竟浇了人家一头酒的是她,她被欺负时还有顾景霍和顾景卿出头维护、坚定支持,甚至到现在她还不知道爸妈是不是真的会为了这点事就责备她。
但她就是娇气,就是矫情。
尤其在最爱她的人面前,她就越发受不了一丁点委屈。
酒店的中央空调倒是很温暖,顾景绵躺在床上,胡思乱想间竟然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顾景绵回了顾家别墅,一进门等待她的就是坐在沙发上面色严肃、仿佛要审判谁的顾诗孟和邱惜夏。顾景绵站在他们身后一点的位置,表情无奈地朝她偷偷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
顾景绵:“……”
哦豁,要遭。
见她进来,顾诗孟先沉声开口:“还好意思回来。我看我们真是把你惯坏了,现在长大了,闯了祸还敢离家出走了是不是?嗯?”
顾景绵没想到最先被问的是这个,顿时有些气短。她眼神四处乱飘:“我不是给顾景卿发消息了嘛……都打过招呼了,这能算什么离家出走……”
顾诗孟难得凶巴巴地瞪眼看她,“还狡辩?手机关机电话不接,你可真是出息了啊?我看你也知道被你浇了一身酒的那个人是谁嘛!那可是你二堂叔!你的长辈!”
他越说越气,忍不住拍了拍大腿,“从小到大你就和他不对付,这就算了,之前我只当你是小孩脾气,可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过分——”
顾景绵忍不住也扬声为自己辩解:“二堂叔怎么了!是他先过来想灌我酒的!我还是你们女儿呢,你们怎么不去骂他为老不尊、倚老卖老啊!”
“还好意思说!”顾诗孟重重一拍桌子,“我们的女儿是顾景卿!你只是个抱错的养女!”
顾景绵听着这声铿锵有力的“养女”,一时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即就——
——从酒店的床上醒了过来。
顾景绵:“……”
服了,这是做了个什么鬼梦。
她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感觉头有点晕,嗓子也有点疼。
昨天睡着的时候没盖被子,估计是感冒了。
不过这个梦做完她倒是不心虚了——心虚全变成委屈愤怒了。一天是她爸爸,那一辈子都是她爸爸!就这点小事也要给她降格成养女,哪有这种好事!
顾景绵气势汹汹地把手机重新开机,然后就被弹出来的一堆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刷屏了。
顾景绵:“……”
哎呀。
梦果然都是反的,看样子她亲爱的老父亲还是想管她的哈。
来自顾诗孟的未接来电有十一条,来自邱惜夏的未接来电二十条。顾景卿也给她打过两次电话,然后就是路澄,四十九条未接来电。
第一条电话是0点跨年时打的,后续从凌晨一点多开始,陆陆续续一直持续到早上七点多。
顾景绵:“……”
这人是守岁一整晚顺便打了一晚电话吗?
她划掉这些未接来电,又点开未读消息。先删掉那些不知道是不是群发的刷屏拜年信息——毕竟她顾大小姐从来没回过这种东西。顾诗孟和邱惜夏估计光打电话了,没给她发什么消息,来自顾景卿的消息倒是发了不少:
[美丽大反派]:失联一晚,不用找我,散散心就回家。
[是以卿卿]:???
[是以卿卿]:你不是先溜回家吗?
[是以卿卿]:不回家你去哪儿?你想干嘛?
……
[是以卿卿]:我们到家了。
[是以卿卿]:你去哪儿散心了,怎么还没回来?
[是以卿卿]:真不回来啦?就你一个人吗?
……
[是以卿卿]:二堂叔那个老傻x的事儿父亲母亲没有怪你,我告诉他们你想自己去散散心,他们都很担心你。
……
[是以卿卿]:父亲已经把二堂叔从董事会调去一个子公司做经理了,他问你消气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
[是以卿卿]:路澄来问我你怎么手机关机了,我要不要告诉他你今天选择性失联一晚啊?
[是以卿卿]:……麻了,敷衍不过去,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他有这么聪明啊。
[是以卿卿]:我都告诉他了,你自己和他解释吧。
……
[是以卿卿]:父亲母亲今天在老宅忙了一天,我让他们先去休息了。今晚我守岁不睡,你开机了记得给我回个电话。
……
[是以卿卿]:你只说了失联一晚,要是到早上八点还没给我个消息,那我可就报警说你失踪了哈。
顾景绵弯了弯唇角,然后瞥见手机左上角的时间:08:05。
顾景绵:“……”
笑容凝固.jpg
她连忙给顾景卿回了个电话,那边几乎是秒接:“顾景绵?”
顾景绵不由柔和了眉眼,“嗯,是我。”
“大小姐,你可算接电话了,再没个音信我都要以为你是不是被人绑架了。”电话那边,顾景卿挑了挑眉,“嗯,听你这声音,是感冒了?怎么,昨晚散心散完跑去睡大街了吗?”
顾景绵:“……”
看在这人给她发的那么多条消息、全程直播事件后续发展的份上,她不和这人计较。
顾景卿还在唠唠叨叨地嘲讽“冻傻了吧?活该你昨天外套都不穿就往外跑……”,顾景绵把玩着手机挂饰,打断了她的关心:“爸妈那么晚才睡,现在醒了吗?”她记得顾景卿发来那条消息的时间,那会儿确实已经很晚了。
“还没醒,”顾景卿说,“你现在溜回来演一波还……啊,来不及了。”
电话那边,顾景卿的声音飘远了一点,顾景绵听见她乖巧老实地叫了一声“父亲”,然后是一阵细微的响动,顾诗孟的声音清晰响起,“什么时候回来,派个车去接你。”
“……”顾景绵刚拿到手机的时候还很心潮澎湃情绪激动,真听见顾诗孟的声音,她反而怂了吧唧地缩了缩脖子,喏喏道:“现在就回去……我自己打车就行。”
“大过年的也不好打车呀。”邱惜夏温温柔柔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顾景绵猜或许是自家爸爸开了免提。顾诗孟也“嗯”了一声,不容置疑道:“你现在人在凯撒大酒店是吧,乖乖等司机去接你。”
顾景绵眨了眨眼,生病状态下脑子转得也有点慢,“……啊,爸爸怎么知道的?”
“昨晚托人查的。”顾诗孟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无奈和纵容,“你当然随时都可以独自去散心,但是我也得保证我的女儿不会真出什么意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