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角之宴》你说我不听

25、25

　　下飞机已经是清晨5点40，上飞机的时候晏晏给自己买了一条毛毯，穿着旗袍披着毛毯有些不伦不类。
　　孙皓作为助理非常合格，无论多晚多早他都能待命，已经在出口等这接机了。
　　“姐，你行里呢？”
　　“倪氓怎样了？”
　　“上车说。”
　　晏晏忐忑的跟在孙皓身后，内心煎熬，在来的路上想了各种不好的可能，如果这样了该怎么办，如果那样了该怎么办。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牵挂一个人了，或者说自己一个人在外漂泊，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与自己是有关联的了。
　　愁容满面，一声叹息。
　　两个人坐上车，孙皓并没有发动车子。
　　“姐，你做好心理准备。”
　　晏晏感觉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你说。”
　　晏晏双手抓着裹住自己的毯子，折腾了一晚上整个人很疲乏，现在最灵敏的只有耳朵了。
　　“他现在不吃不喝不睡，已经很久了，精神状态非常糟糕，现在的情况也不方便去看心理医生，这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给你联系的。”
　　“为什么会这样？”晏晏瞬间想到儿时的过往。“你们谁刺激他了？”
　　“是导演安排的，这次剧本角色演一个师姐被杀复仇的侠客，剧组先拍复仇部分的剧本。从进组开始导演就不允许任何人跟他讲话，手机也被没收了，每天也不让睡觉，晚上睡觉有专人每两小时喊醒他，就这样一个月了，看着人一天一天的萎靡消瘦，前两天才拍完，导演就给了一周的假期，倪氓把自己关在屋内，我每次进去他都干坐着，什么也不干，跟他讲话他也听不进去，睁眼就看天闭眼就睡觉，再这样下去没神经病，身子也要耗垮了。我这是真没办法了，只有想到你，如果说这世上倪氓还有在意的人，除了他奶奶，就是你了。”
　　“我能抽根烟吗？”
　　“嗯。”孙皓递出烟盒打火机，摇下车窗。“姐，你想想办法，倪氓身上有非常多合约，这不仅仅关乎他个人，身后还有那么多家公司，他不能出事的。”
　　晏晏发出一声哼笑。
　　香烟点燃后，晏晏的手微微发抖，窗外的风带着人也打了几个寒颤，深吸几口香烟，晏晏看着窗外，停车场里十分安静，嘴角忍不住勾出一个讥笑来。
　　倪氓得多孤独呀，灯红酒绿，星光璀璨，万人追捧也不过如此。
　　“带我去见他。”
　　孙皓发动车子，一路上晏晏不停的抽着香烟，想了儿时过往，想了重新相遇的每件事，甚至想到如何偷车钥匙带倪氓离开。
　　不同于受伤可以治，这是倪氓的心病又复发了。
　　“姐，到了，剧组人还是很多的，这个是工作牌，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是倪氓的助理，工作上的事情让他们联系我，就是你这衣服也得换不太合适，你也没带行礼来，晚点我去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和换洗衣服。记住，剧组里少说话，少走动，会有人喜欢各种打听套话的，别搭理别传递任何信息。这个酒店被剧组包下来了，里面除了酒店工作人员，都是剧组的人。”
　　“明白了。”晏晏暗自腹诽，就是防着所有人呗。
　　孙皓领着晏晏，走到顶头的709。“这层楼住的都是导演、制片、主要演员，如果撞见点头示意就行了。”
　　房卡刷开门，屋内敞亮，各种灯全部开着。
　　“姐，我还有事，人交给你了。”孙皓慎重的看了一眼晏晏。“多费心，过两天杨哥要来探班，就是倪氓的经纪人，这事我还没说，如果一直这个样子，后面的事情都很难处理。”
　　“嗯。”
　　说完，孙皓带上门就走了。
　　“倪氓，你在吗？”晏晏轻声的喊着。“倪氓。”
　　都没有人回应，房间是个套件，客厅里没有人，晏晏又去卧室找，倪氓就蹲坐在床头柜旁边，整个人蜷成一团，整张脸埋在膝盖里，床头灯撒在他头顶，周身一圈光晕。
　　晏晏伸手刚一碰到倪氓的肩膀，整个身子一缩，像极了他小时候。
　　“倪氓，是我。”晏晏跪坐地上，与倪氓保持同一水平。“我是晏晏，你好吗？”
　　倪氓并没有回答，仔细看他，整个人瘦到只有皮包骨了，隔着汗衫身子也是凉得。
　　晏晏眼里忍不住充盈了泪水，略微带着鼻音：“倪氓，我是晏晏，你看看我，好不好。”
　　“你不要不理我，我是晏晏。”
　　“倪氓。”
　　倪氓抬头只露出眼睛，眼里布满血丝，一双眼眉变得更加深邃，目光有些呆滞，眼神里带着极度的不信任，仿佛眼前的一切皆是虚幻一样。
　　“倪氓，能听到我说话吗？”晏晏试探性的身上摸向倪氓的脸庞，指尖的冰凉向触电一样点在倪氓身上。
　　忽然，倪氓抱住了晏晏，将头埋在她肩膀里。
　　隔着旗袍晏晏也能感受到，倪氓体温过低，那双手在后背也显得异常的凉。
　　晏晏回抱着倪氓，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将自己毛毯分给对方一半。
　　两个凉透的人相互取暖。
　　那年晏晏高三，爸爸在外面养小三被妈妈发现了，整个家除了争吵就是争吵，接着爸妈从相互辱骂变成相互动手，每天各自在晏晏面前指责着对方的不是，从没想过家里唯一的女儿会怎么看待他们。
　　直到有一天，家里锅碗瓢盆摔摔打打，门铃响了，晏晏以为是对面的姚奶奶过来劝架，一开门一个陌生女人浑身是血拿着水果刀站在门口。
　　晏晏失声惊叫，摔倒在地上，就看着那女人的手指一直在滴血，门口已经汇集成一滩了。
　　客厅内的爸妈发现后，晏晏爸飞快的速度抱着那个女人下楼了，不用想是送去了医院。而晏晏妈就站在门口破口大骂。“她怎么不死，跑人家门口来自杀，这婊子作秀呢。”气得晏晏妈在门口来回踱步，拖鞋脚后跟粘上了血迹，一甩一甩溅得到处都是。
　　那一刻晏晏知道，这个家散了。
　　从那以后晏晏爸再没有回来过，反而是晏晏妈却总是带着各种男人回家，如果说晏晏是哪一天决心离开这个家的，那就是某天放学回家，一个陌生男人穿着裤衩一副当作自己家的样子，晏晏吓坏了，也恶心透了。
　　一直往外跑，在楼道里撞到了倪氓。
　　倪氓立刻抓住晏晏的手：“不要走。”
　　“放手。”晏晏的语气里带着愤怒，把这段时间积攒的所有怨气撕开了一个豁口。
　　“不要走。”
　　“你懂什么呀，你什么都不懂，一个死了爹妈的小孩，怎么能理解我的感受。”
　　晏晏察觉到自己话说重了，可是当下却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倪氓沉默眼里各种复杂的情绪流动，却依然死死抓着晏晏的手。
　　“叫你放手听不懂人话吗？”晏晏铆足了劲推开倪氓，头也不回的骂道：“多管闲事。”
　　倪氓愣了半响，再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晏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