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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弥尔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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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日上三竿，小息拥着厚厚的蚕丝被，懒洋洋地翻个身。
窗外一片宁静，没有战马的嘶鸣，也没有突然闯入的战报，更不用提防会被刺杀——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好觉了。
小息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地穿衣下床。
她穿着昨晚钱嬷嬷送来的衣服，那衣服普通至极，可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番光彩。小息坐在镜前，为自己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她的视线移到自己左脸的伤疤上，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块凸起，唇边泛起一抹轻笑。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姑娘可是起了？”是钱嬷嬷的声音。
闻言，小息戴好面纱，起身开了门。
“姑娘，老身一直在外面候着，听见里面有动静，想必您是起了，这才敲门打扰。”钱嬷嬷将手中的食盒打开，把里面的小菜取出来放在八仙桌上。
小息看看窗外的太阳，有些赧然地提笔写道，“抱歉，让您久等了。”
钱嬷嬷看着纸上的字，摆摆手笑道，“不碍事，姑娘昨日受了惊吓，起得晚些是应该的。”
小息想了想，又提笔写道，“不知恩人身在何处，我想去当面叩谢他昨日的救命之恩。”
钱嬷嬷道，“姑娘说得恩人是安王殿下吧？殿下他进宫去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姑娘若想谢恩，不如等明天吧。”
小息乖顺地点点头，不再写字了。
钱嬷嬷在安王府服侍多年，自然懂得察言观色的道理，从昨至今，眼前这位姑娘的面纱就没有摘下来过，想必是有不便之处。她见小息不再写字，便善解人意地行礼离开了。
小息目送她离开，目光一转，若有所思，算算日子，再过不久，阿兄便也会京城了吧？
……
勤政殿里，皇帝坐在案牍后，神色威严，注视着眼前的众位大臣。
“陛下”，左相上前恭敬道，“西州阿契塔上书，弥尔王想来大成，亲自恭贺陛下的寿宴。”
“弥尔王？”皇帝抬起眼，“那个草原上刚上任不久的新王？”
“正是。”
皇帝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他来干什么？”
“陛下，想必弥尔王是为了与大成互通商市之事。”右相上前答道，“前些时日阿契塔想与大成互通商贸，没有得到陛下的应允，弥尔王这次借着为陛下贺寿，肯定会再提及此事。”
“刚建立没多久的部落，就想和我大成通市，胃口倒不小。”皇帝不屑道。
自从吞并大越以来，皇帝越发地自大了。
姜绥舟站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不做言语，遗世独立，这样的场合，他向来不会发表建议。
不过在他看来，阿契塔新上任的弥尔王，不容小觑。
阿契塔原先只是草原上一个较大的部落，存在感偏低。老弥尔王身体欠佳，靠巫药续命，阿契塔内部势力分裂，暗流涌动，本以为阿契塔会被其他部落吞并，哪成想两年前老弥尔王病逝，竟有一新王横空出世，扭转了草原的局势。
具姜绥舟的线报称，这新王是弥尔王义子之子，手段狠辣，不仅以雷霆之势解决了内部的危机，而且还迅速向外部扩张，不断吞并其他部落，不出两年，阿契塔便占领整个西州，弥尔王成了名副其实的西州新王，隐隐有和大越分庭抗礼之势。
不过皇帝一贯自大，并没有把阿契塔的崛起放在眼里，依着姜绥舟的处境，是断断不能将心中所想告知皇帝的，否则不说皇帝如何多疑，便是太子和齐王知道他参政议政，也会想方设法将他除之后快。
“父皇，阿契塔的弥尔王刚上任不久，现在来我大越觐见，相比也有朝拜臣服我大越之意。我大越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儿臣认为，应该好好尽地主之意，让那弥尔王看看，我大越的国力兵力是如何强盛的。”
齐王上前，先是拍了一通马屁，而后才进入正题，“儿臣愿替父王分忧，接待他国使臣觐见。”
听见齐王的话，太子撇撇嘴，暗暗地翻个白眼，若按常理，本应该由太子接待来访使臣，没想到却被齐王抢了先。
齐王之心，还真是不加掩饰啊。
“好，”皇帝点点头，“朕就将此事交于你处理，鸿胪卿，你定要协助齐王，好好迎接这些他国使臣，尤其是这个弥尔王，让他们瞧瞧，我大越的真正实力。”
皇帝说着说着，忽然低头扶额，神色痛苦。太子见状，忙上前扶住皇帝，关切道，“父皇，怎么了，莫不是又头痛了？“
皇帝摆摆手，“老毛病了”，他叹了口气，“罢了，若无它事，你们就先退下吧。”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左相率先道，“臣告退。”
太子还在皇帝身边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皇帝瞧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斥道，“你总是在朕眼前晃什么，晃得朕心烦，你也下去，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太子讪讪地鞠躬行礼，也跟着大臣们一起退出去了。
姜绥舟退出勤政殿后正打算打道回府，忽然听见有人叫他，是齐王的声音，“三弟。”
“二哥。”他应道。
齐王拍拍他的肩膀，寒暄笑道，“三弟，好久都不见你进宫了，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本想着去你府上看看你，不过最近事多，一时还没抽出时间。”
“多谢二哥挂怀，我近些日子身体不适，一直在府上养病。二哥，你知道的，我自小身体便不好，一到秋冬，便经常卧病不起，药不离身。”姜绥舟淡淡道。
“也是，你一直都体弱多病的。正好我那有些人参灵芝之类的补品，一会儿差人送到你府上，像你这种身体，就得靠养。”齐王煞有其事道。
“对了，三弟，若是近来无事，便帮着二哥处理处理使臣来朝的事吧。这各国使臣前来祝寿，琐事太多，我一人处理不完啊！”
姜绥舟默了半晌，“愿替二哥分忧。”
齐王听了他的回答，朗笑几声，转身离开了。
姜绥舟看着齐王的背影，他自是知道齐王打得什么心思，不过是一边猜忌他，一边又想拉拢他罢了。
但齐王的做法，倒是与他所想不谋而合，他也正想看看，这有着“草原战神”之称的新任弥尔王，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
……
是夜，安王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姜绥舟正坐在案前读着手里的闲谈杂记，忽然听见两声轻轻的敲门声，他抬起头，是墨影。
“殿下”，墨影来到他身前，“今日您离府后不久，息姑娘便出府了。”
“出去了？”姜绥舟皱眉，放下手里的书，沉声问道，“她出去做什么了？”
“息姑娘去了城西的集市，逛了一天。除了街边的摊位，她还进了程记衣铺，珍宝阁，暗卫们一直跟着，她只是见了些新奇的玩意，什么都没买，也没有跟什么人接触，未发现任何异常。”墨影事无巨细地汇报着。
“为什么不买？”姜绥舟忽然问道。
“……属下猜，可能是没钱。”
姜绥舟：“……”。
姜绥舟看着墨影，墨影抿着嘴，瞪着眼睛，一脸无辜。
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墨影趁此到门外一看，他来到姜绥舟身边，低声道，“殿下，是息姑娘。”
“让她进来。”
一个婀娜的身影袅袅上前，俯身一拜，小息随身带着一卷纸，提笔写道，“民女小息前来拜谢安王殿下昨日的救命之恩。”
姜绥舟看了字，盯着她半晌，淡淡道，“起来吧。”
“昨日你一个弱女子，怎么突然出现在荒山之中，还被山匪追赶？”他若有所思地问道。
听了他的话，小息泫然若泣，无声地抽噎片刻，又写道，“民女本是青台许村人，青台战火连绵，家人都丧命于此，小息辗转来到京城，本想找一活计养活自己，没想到还未进京，便遇上山匪，幸得殿下相救，才捡回一命。”
姜绥舟冷眼瞧着，探究的眼光在她身上打量，“既然本就是来京城寻个活计的，那不如就留在这安王府上，做本王的侍女可好？”
怎么就那么巧，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傍晚时分出现在凌山上，还让他遇见了。
姜绥舟暗忖，既然知道是阴谋，倒不如就留在身边，看看她——和她身后的势力，到底想耍什么把戏！
听见他这话，小息的眼睛里迸发出巨大的欣喜，她点点头，又虔诚跪拜以示感谢。
姜绥舟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样子神态，倒真像是个单纯的乡野女子。
他摆摆手，转头吩咐道，“墨影，让账房给她先支二两银子，防止她再身无分文，‘没钱’买东西。”
墨影：“……”。
他知道殿下记仇，只是还不知道，竟如此记仇。
又听姜绥舟对小息说道，“这几日你先跟钱嬷嬷学些规矩礼仪，过两日便来本王身边，做个贴身侍女吧。”
小息点点头，便退下了。
等小息走后，姜绥舟忽然问道，“你怎么看？”
墨影想了想，试探道，“殿下，或许她说的是真的呢？”
不是他产生动摇，而是怎么看都觉得，这女子的柔弱单纯，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
只不过，世间真的有如此的巧合吗？
墨影偷偷打量着姜绥舟，从殿下时常恍惚的神情中，他能感受到，殿下对小息并不一般，不只是将她当做一个阴谋，更是将她当做了一个替身。
因为她的容貌，她自然而然便能成为，怀嫣公主绝妙的替身。
殿下看见她，便会想起从前和怀嫣公主的那些时光，那是殿下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只不过现在物是人非，天人永别。所以小息对殿下来说，是一剂致幻的迷药，既怀念从前的快乐，又时不时地将殿下打入现实的地狱，在双重的折磨中，坠入无尽的痛苦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