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夜语》恰似烟火

3、夜叉

　　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讲故事的人会是一直都很安静的王大爷。王大爷手里拿着那种在影视剧里才看得到的铜烟锅，从上面吊着的小布袋里，拈出些灰色的烟丝。王大爷喷喷儿的吸上两口，吐出几口浓郁的烟气。
　　隔着铅灰色的烟气，王大爷的样子也变得模糊起来。

　　众人安静下来，屋里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寂静。一时之间，只能听到屋外雨水打在门窗上的声音了。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王大爷的故事也随着他沙哑苍老的声音渐渐打开序幕。

　　说起来，那时候王大爷还是个少年。正是半大不大的时侯。

　　“王狗蛋，你个死小子。又去那玩儿了，那一身的泥。”
　　“哈——，看我摸的鱼。”皮肤黝黑的男孩子神奇的摇晃着手里的鱼。任由鱼尾巴打在自己的脸上也不在意。
　　坐在一边的老头儿睁大被长眉毛挡住的眼睛，“哟——，这鱼可真好。好几年不见有的了。”
　　一旁的人附和着，“是啊，是啊。”
　　王狗蛋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可不是，我在村里的小河里抓了好几天专门挑了最大，最壮实的鱼。
　　人们对着鱼啧啧称奇，一旁的婶子看见王狗蛋神气的样子。“诶，狗蛋。你妈今天找你好几次呢。要让她知道你又下水去掏鱼，把你的狗耳朵拧掉啊。”
　　王狗蛋听到这儿，想起自家娘的厉害，眉眼耷拉下来。
　　“我才……不怕她呢。”王狗蛋大声说着，说完拎着鱼就走。
　　“不怕你跑什么啊？”村里的人看见王狗蛋疯跑的样子，一阵哄笑。

　　王狗蛋回到家里，正好看见在家门口玩儿的弟弟妹妹。两个弟弟妹妹看着大人胳膊长的鱼都楞了。
　　随即欢呼起来，王小妹飞快地跑进家里。“娘，俺哥抓着大鱼了。老大了，有我那么长。”王小弟扑向哥哥，想摸摸大鱼。王狗蛋拿手赶他，“去去去，腾个大缸出来。灌满水，要不鱼活不了，吃的时候就腥气了。”
　　王小弟赶紧去拿盆子灌水。

　　等屋里头的狗蛋他娘收拾完东西出来时就看见自家的几个小的都围在水缸边，还把手伸进去撩着水玩儿。特别是那个大的，浑身都是半干的，头上还有河里的水草。

　　“哎呀，王狗蛋你个王八羔子又下水了。这才什么天景？。”狗蛋他娘拿着扫帚赶狗蛋去冲水。

　　狗蛋他娘看看水缸里的好大一条鱼，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两个馋猫。说：“咋的，想吃鱼了？馋肉了？“
　　两个孩子，眼巴巴的望着他娘。好不可怜。王小弟和王小妹拉拉她娘的围裙，也不敢使劲，怕惊着娘肚子里的小弟弟。他娘倒是没那么紧张，摸摸两个孩子的头。高兴的说道：“成，那咱今天晚上家里就吃鱼。“

　　王狗蛋拿着毛巾擦着头上的水，从屋里走出来看，就听到他娘说这句话，欢呼一声。

　　转眼就到了十月，他娘也该生产了。他娘这回生产的不是很顺利，原本是在地里做活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才提早生产。虽然也差不了几天，但到底不如自然的顺利。

　　太阳才刚落山的时候，狗蛋他娘才开始生产。结果到了月亮都升起来，天上都是星星的时候，他娘还是没生下来，旁边的产婆都急坏了，说是什么位置不对？得找隔壁村的郎中过来。
　　这全家人都在外面等着，听见这事儿，狗蛋他爹瞬时就想往外跑。狗蛋他爷爷一把拉住了，他爹说，是他媳妇儿正在生产，怕是离不了他，让他哥和他弟走一趟。狗蛋他爷爷细细的嘱咐着两个儿子，让他们快去快回，这人命关天的事儿可等不得。

　　那年景都是山路，不好走，也没个工具，只能靠着两条腿。幸好两个村离得倒也不远，只是中间要翻过一座小山。除了村里人常走的路外，还有一条小路。

　　只是这条小路是在偏僻，也极少有人走，但好在是节省许多时间。人命关天的事儿多耽搁一会儿，说不定，就一尸两命。王大伯和王小叔此时自然是走小路快些。紧赶慢赶的才到了郎中家里。

　　“顾大爷在吗？“
　　人还没到跟前，王大伯和王小叔就大声喊着。

　　顾大爷家里吃完了饭，又因为学医的关系注重养生，从来都是早睡早起，此时都已经准备歇着了。此时听到外面有人急喊，赶紧起来去开门。

　　顾大爷手里拿着灯，身上披了件衣服。一开门就看见隔壁村的两个小子，脸上都是汗呼哧呼哧的。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这样子就知道是出了大事，赶紧就问。
　　“这是怎么啦？“

　　王大伯喘了一下气，说道：“顾大爷，赶紧跟俺走吧。俺二弟的媳妇难产。去晚了，怕是要出大事儿。“

　　顾大爷一听这话，顿时郑重起来。进屋去拿药箱，然后嘱咐了家里的婆子几句，就跟着王大伯和王小叔要往外走。

　　顾大娘追出来问道，“明天还有远处的，要来看病的人要不让他们等等？“
　　顾大爷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我去去就回。不耽误事儿，最晚明天早上前肯定到家。“

　　一行人紧赶慢赶的回到了王狗蛋的家里。这时狗蛋他娘还在生产，全身都是汗，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声音都弱了下去。一声比一声声音小。

　　王家一家人都急得团团转。看到顾大爷终于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顾大爷与接生婆，了解了一下情况。细细的把着脉看了一下，狗蛋他娘的情况。
　　狗蛋他爹隔着窗子向里面问着顾大爷，“我媳妇怎么样了？“

　　顾大爷应声答道：“没事儿，一会儿就好。“

　　屋外的人听到顾大爷的这句话，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顾大爷的医术是十里八乡的好，不管是头疼脑热还是生产之类的，只要他说上一声没事儿，那就铁板钉钉的。

　　就这样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屋里面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接生婆首先走了出来，向王家一家人拱手道贺。
　　“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又白又胖。一看就是个俊后生。“

　　随后，顾大爷收拾着药箱，慢慢的走了出来。

　　狗蛋他爹一看顾大爷走了出来，忙拥上去说道，“这次真是多谢你啦，顾大爷。要不是你今天我媳妇儿，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顾大爷摆摆手说道：“唉，都是乡里乡亲的，可不行说这些。你媳妇儿这次受了折腾，这月子可得伺候好了。弄点有营养的东西给老婆孩子补着点。“

　　顾大爷交代，老王家人要注意的事情，就打算拎着医箱回家了。
　　王家大伯和狗蛋他爹说着要去送送顾大爷。顾大爷忙摆手说：“不用，我身体还硬朗着呢，这里离家里又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