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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破绽百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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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盛夏,微冷的夜风从窗缝透进来,也会让人泛起凉意。斯樾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衬衫穿上,斜睨一眼坐在沙发的人。
“事实经过就是如此,你那位朋友在你从卫生间出来前给你的酒里下了点迷情剂之类的东西,我刚好瞧见。”
沙发上的女生一言不发,浅栗色的发丝将她的脸庞半笼,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见她没什么反应,斯樾清了清嗓子,无奈道:
“这或许很难让人接受,但不管她是否是你的好朋友,这已经属于违法了。”
顿了顿,他继续补充。
“看你想怎么处理,如果想要报警的话,虽然已经过去一周了,但我可以帮你去警察局作证。”
沙发上的人缓缓将头抬起,正当斯樾等待着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女生的眼睛突然闭了起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阿嚏——”
“那个,能给我也拿一件衣服吗?”
冯麓依的眼神在灯光下更加楚楚可怜。
她在饭局间偷跑出来,只穿着件单薄的白色的吊带裙,如今因为晚风带来的寒意,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脖颈都有些微微变红。
斯樾又看一眼面前的女生,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转身打开衣柜。
虽说这间套房只为自己预留,但毕竟不是家里,这里放的干净衣服也所剩无几。他看着已经十分空荡的衣柜,里面仅剩一套浅蓝色运动套装,整整齐齐的挂在那里。
冯麓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指着柜子里那套运动套装,半仰着头看向他:“这件不可以吗?”
斯樾本来明天一大早约了翡城的几位官员去打高尔夫,此次见面意义重大,这套着装也是周桦提前给他备好的。刚才和乔丰一家吃完饭后,自己已经让周桦先走了,如今夜已渐渐深了,再让周桦去准备,明天可能会来不及。
他想了想,便将身上的衬衫脱下来,递给她。
“先穿这件吧。”
“谢啦。”
冯麓依倒是笑嘻嘻地接过衣服,衬衫刚刚被他穿过,此时还带有些许温度。
她随意地将衬衫披在身上,斯樾生的人高马大,而冯麓依又身材十分娇小,这件衬衫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宽松,甚至遮住了原本吊带裙的裙摆,只露出光滑白皙的小腿。
她双手在长长的袖子中晃来晃去,似乎十分漫不经心:
“你刚才说那晚我被人下药,请问你是如何知道那药是,迷——情——剂呢?”
本来随意倚靠在衣柜旁的斯樾,听到身旁的女生这样说,浑身一滞。
冯麓依却停下乱晃的动作,转身直直的看向他,目光炯炯,似乎想要将他看透。她慢慢张开嘴嘴,一字一句道:
“除非你——见到了我药效发作时的样子,也就是说,当时在我的房间的人,是你。”
斯樾还没来得及说话,冯麓依的目光逐渐向下移,落在了他的胸膛。
他刚才将衬衫脱下来给她,现在大半个身子裸露,只穿着一条宽松的半裤。斯樾虽然很瘦,但是读书时一直健身的他身材总是十分健壮,平时饮食又十分注意。因此即使现在工作了,依然保持着相当完美的身型。
冯麓依缓缓勾起嘴角,指了指他的胸膛:
“况且,我记得那晚房间里的人,胸口也有颗痣。”
斯樾看着面前身高还不及他肩膀的女生,深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他的神色变了又变,终于道:
“你早就知道?所以,你刚才在诈我。”
冯麓依又露出刚才在酒店楼下的无辜笑容,将双手背在身后,快步走到落地窗前。“如果我真的感觉冷的话,我会直接将窗户关上的。”
斯樾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抱起,意味深长地看着窗边的女生。
“所以呢?”他的喉结动了动,依旧神情不明。
冯麓依半歪着头,笑容却一点一点收回:“但令我很疑惑的是,你为什么要救我。”
漆黑夜空中,皎洁圆月高垂,斜斜的透过洁净透亮的落地窗照进房间。
酒店坐落在市郊,四周并不喧闹,也没有翡城一贯灯红酒绿的繁华。离这里不远处便是蒙山,透过朦胧夜色依稀可以看见悠悠青翠,山脚处有星星点点的光亮,碧漪湖随着夜风泛起层层涟漪。
冯麓依面朝着窗外,等待着身后那人开口。即使背对着他,由于宽大的落地窗反光,依然可以将整个房间看得一清二楚,包括他。
男子个子很高,将近一米九,先前将衬衣脱下给她,此时还光着上半身。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略微凌乱的滴着水,即使这样,她依然可以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强大气场。
他们之前素不相识,唯一一次见面便是那夜在酒吧,但即便如此,在酒吧险些摔倒时,他将她扶起;在自己神智不清时,他送她到酒店房间;甚至刚才在酒店大厅,他也曾模糊地提醒她小心秦佳。
他帮了她三次,却只字未提。这个人,简直太奇怪了。
斯樾神色不明地看向落地窗。
那夜他在那间酒吧出现不过是个偶然,是周桦接到消息说景弘柏经常在那里和一些商界朋友会面。他在暗处等了很久,都没见到景弘柏,却在无聊中瞥见角落处的女子在另一个杯子里下了一小包东西。
起初,他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戏,后来,等杯子的主人落座时,却发现是自己在洗手间门口撞见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似乎没有任何防备,落座后便不假思索地接过那杯加过料的酒,一饮而尽。药劲似乎很大,女生站起身后便很快失去知觉。而一旁下药的那名女子,也毫不意外,直直招呼了另一桌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过来。
斯樾只看个大概,就知道她们在玩什么把戏。
在这座号称“不夜城”的城市,尤其是夜间纵情声色的场所,多的是这样的故事。不过是第二天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原本不熟识的两个人打个照面,便又回归到彼此的生活中去。
他本不应该管,成年人之间的声色犬马,深夜放纵,都该与他这个旁观者无关。
可是,在洗手间门口时,他记得她的眼神,哪怕只是一闪而过,也会觉得她并不属于这里。即使助人一次并不能使对方改变命运,但或许,对方需要的,仅仅只是一次被帮助的机会而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几乎是不假思索间站起身来,趁那名高挑女子前去吧台结账前,将那名已经几乎不省人事的女孩从年轻男子的怀中拉出。眼见好事泡汤的青年瞬间一脸不悦,但瞧见斯樾一副煞气逼人的模样,便悻悻离开,不敢再说什么。
怀中的女子仍然昏昏沉沉,他费了一些力气将踉踉跄跄的女生带出酒吧,司机早已侯在门口了。他也是为了调查景弘柏而第一次来这间酒吧,对周遭的环境并不熟悉,便让司机驱车前往宙斯集团旗下的Z.EUS酒店。
将女生安顿在房间他便要离开,但正待离去时,那女生的药效发作了。
女生的脸因为药效变得格外绯红,甚至不断喊着口渴。他本想转身为她倒杯水,却被身后的女生一把拉回去......
斯樾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尤其是,当一个相貌出众的女生突然热情如火时。潮湿而温热的唇绵绵不绝的缀在他的脸颊、脖颈、嘴唇上,作为一个男人,他也在持续的亲吻中不能自已地起了反应。
而这一切,又要他如何去解释。
自己本想出手相救,却险些趁人之危?既然没做成救美的英雄,又何必与人言说。
斯樾自嘲似的摇摇头。
“是我将你送到酒店的。”沉默许久后,他终于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顿了顿,他看向窗边的女生,补充道:
“不过别担心,那晚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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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麓依在自己的套间里醒来时,已经接近第二天中午。她坐起身来伸个大大的懒腰,已经很久没有睡得如此香甜而踏实。
昨夜从隔壁房间出来时夜已经深了,她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因此离开时颇有几分胜利者的姿态。还记得临走时将衬衫还给他,对方面无表情,并没有接。她并不生气,只是将衬衫放在沙发靠背上,甩手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自然是相信他的。整番话从逻辑,到微表情,都没有明显的破绽。那个男人看上去便知家世不凡,态度冷淡不愿意沾惹麻烦也是情理之中。
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找到秦佳了。
她拿起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未读消息。来自母亲赵晗的两个未接来电和一则短信,来自父亲的一个未接电话,以及几个陌生的短信。
她一一浏览着,突然怔住了。父亲打过电话?她快速回拨过去,很快,那边传来她十分熟悉又想念的声音:
“依依,是爸爸。”
冯麓依当即兴奋地喊出声,“爸爸,你回来啦!”
冯冠禹听到女儿惊喜的声音,也笑得十分开怀。“爸爸刚落地没多久,你在哪,我派司机去接你,咱们父女俩一起吃个早茶吧。”
如果这世界上有谁是冯麓依崇拜的对象,那么首屈一指的便是她的父亲冯冠禹了。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的父亲永远是一副温和可亲,才华斐然的模样。不仅艺术造诣极高,在国内甚至国际的艺术圈占据一席之地,还喜爱音乐,爱好国际象棋,有时也玩玩收藏,对全世界的美术馆以及小众酒馆都了如指掌。
更重要的是,父亲总是理解她,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四年前她不顾所有人反对,因为对瑞士国际主义风格着迷而放弃了伦敦艺术学院的offer,选择了洛桑艺术设计大学。只有父亲能真正地理解她的感受,父女俩还经常在电话里对里查德罗斯和马克思比尔的作品讨论地热火朝天。
刚回国时,医生建议她卧床休息,也是父亲嗤之以鼻,不同意将宝贝女儿囿于一间小小的病房。赵晗总是抱怨冯冠禹这是在对冯麓依过度宠溺,却也每每只能笑着摇头。去美术馆实习一事,如果没有父亲的首肯,母亲也不会那么轻易便同意。
挂掉电话,冯麓依哼着歌,心情极好地前去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