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如你》千层苏苏

1、第一章

　　“别再打了，我走，走就是了。”女孩子飞身扑在颤颤巍巍缩成一团的老人身上，护住妇人颤抖的身子，仰面瞪着面前的醉汉。
　　“哟，想开了？早干嘛去了，我一早就说了这法子，就是扭扭捏捏这不行那不肯，拖来拖去，”讲到此处，男人酒气上涌，顶的喉间一顿，随后打出一个长长的酒嗝。
　　女孩眉间还是没忍住的皱起来，真恶心，从小到大，她最厌恶的就是这味，廉价又烈性，根本谈不上酒，都听隔壁的孩童念诗，说什么‘美酒’，想来真正的酒定是甜腻的，才不是这般让人欲呕的气味。
　　“行，行了，有这功夫耗着，你早就开了张了，起来！”男人说着，伸手抓住女孩手臂，细细一只，像提领物件似的就拽了起来，女孩子踉跄站不稳，差点扑倒，好不容易稳住，男人已经不由分说的拖拽了。
　　“等下，你松开，我同我娘还有话说！”虽然胳膊细瘦，但是家中琐事农活，常年都是自己做的，所以还是有几分力气的，便借着几分力气，硬是生生和男人僵在原地。
　　男人没成想她还有这些气力，原本以为几日下来不吃不喝又哭又闹，早就软的无力才是，可又见她果真一副抵死的样子，索性肘间使力，把女孩摔向地上呜咽的妇人方向，向地上又啐了一口。
　　“快点，外面等着人呢，把脸擦了出来，不人不样，人家要是退了你我就打死你们娘两个！”说完又盯了女孩一眼，见她只是急着关切妇人，便转身出了屋子。
　　女孩半跪着膝行到老人身边，妇人蜷缩着身子，只听得到在哑着嗓子呜呜咽咽，嘴里还念着什么。
　　“娘，你没事吧，你看看我，别吓我。”
　　妇人已然没法回答了，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痛，浑身抖个不停，但却也伸出手来，在女孩手背摩挲了下，像是宽慰。
　　“娘，没时间了，你答应翩儿，好好照顾自己，我这一去，舅舅一时不会再寻你麻烦了，家中积蓄都在灶里包布放着，你取了，换个地方住下，我不几时就去接你，你等我。”女孩压着声音，趴在妇人身上嘱咐了几句，顺手拍下了老人粗布衣上的泥土。
　　这件衣服娘很中意的，平时都不舍得穿，自己儿时曾说过一句这蓝色好看，母亲便一直放起来，说怕穿脏穿破，要等女儿的大日子再穿。
　　大日子。
　　她陈翩儿这辈子，没有大日子了。
　　妇人原本摩挲的手五指张开，拢住女孩的手。母亲和翩儿相差二十岁，但若是只看这手，说是两个中年妇人，也没甚不对。
　　她反手覆上母亲的手，重重的握了一下。
　　“娘，我知道你意思，不必说了，翩儿是你的女儿，陈贵不是人，但他是你的弟弟，就是我的舅舅，我的命，我认。”女孩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但齿间咬字越发狠了起来。
　　母女两人视线相对，霎那便又都红了眼眶，无他言语，只能抱作一团，放声嚎啕。
　　“烦死了，我看我是性子太好了，拳头才有用！”陈贵猛推开门，他本就酒快醒，院里又吹了会儿子风，头脑又清晰起来，听得屋里哭哭喊喊，更是不耐，进来后一左一右拉开两人，扯着翩儿的领子就往院里井处走。
　　“把脸洗了，再磨蹭我真揍你！”说着抬起手来，作势要打。
　　陈翩儿抬头看他，眼神倒也不躲，陈贵身子壮实，好惹事打架，邻里都怕他，这一掌下来，怕是脸上要肿上好几日。
　　“好舅舅，我巴不得，只不过到时候人家妈妈嫌弃了我是个丑女，退了货，你的债主给你百下不止。”说着，把脖子向前一伸，挑眉看他。
　　好个小东西，这时候了讲话还不紧不慢，有心思讽刺人，要不是被她说中，自己真狠不能连踢带踹赏她一顿。
　　真不知道她这性子随了谁，她那个短命爹也没这股子脾气和气性，她娘更是个软柿子，偏这小玩意，这会儿红着眼睛还能拿出这副和人豁命的样来。
　　陈贵空中的手抽回身侧，朝着井口扬了下巴，然后转身到大门处站着，朝着门外点头哈腰了几句。
　　陈翩儿没心思看他那副嘴脸，捧起桶里的清水，抹了脸，恰是初冬，井水本就冰的激骨，拍在脸上，又吹来一阵子风，活像刀割。
　　陈翩儿用袖子擦去水滴，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便反身走向了大门处。
　　陈贵嬉皮笑脸的跟门外的人打哈哈，见她走来，不知是初冬寒风吹得他脸僵，还是一时高兴忘了对自己换副嘴脸，那笑容还挂在连上。
　　她看着陈贵，也露出了笑容。
　　陈贵一愣，这小丫头笑起来，还真挺好看的，一会儿见了妈妈要有这模样，准成了。
　　陈翩儿双手背后，左手在右手小臂处狠狠按了一下。
　　因着天冷，她只觉得身上发麻，怕觉不出那东西。
　　左手食指按到硬物，右手小臂也随之一阵刺痛。
　　没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