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断》娟然晴雪

30、琴笙玉女

　　我来到寝宫时，守卫们竟都向我行礼，吓了我一跳。我连忙屈身回礼，感觉不舒服极了。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来到寝室，掀开水晶帘子，一幅绝美的画面展现在我的眼前。傲天，穿着一身细绸缎的长衣。它柔柔地搭在身上，如水一般，似乎轻轻一动，便会顺着肌肤滑下。傲天正在整理衣服的带子。

　　我吃了一惊，瞬间感到脸庞一阵热，连忙背过身子去。
　　“玉儿！”他的声音中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来到他的身边，在他的卧榻旁坐下。
　　“玉儿，怎么了？”他冲我微微一笑。
　　“傲天……毕竟……我们现在，还不是……”我吞吞吐吐地说到，“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我深深地垂下头。
　　他没有说话，很久，直到我以为他生气了。

　　“玉儿，你还有不放心的吗？”他的语气中的确有些愠怒的意味。
　　“不……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转移了话题。“傲天，凝玉，还只是一个下级侍女而已，那些侍卫们，没有必要向我行礼的。”我淡淡地说道。
　　“玉儿，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成亲。”
　　“不，那只是一个名分。”我抬起头，“我不在乎。只要你对我好，我什么都不在乎。请你不要怀疑我，好吗？”
　　“玉儿，你太过谨慎，还是不肯把你自己交给我。”他没有接着我的话题说下去。

　　门外突然传来了侍女报严暮到的声音，我赶快站了起来，站在一旁。傲天侧眼看了看我，微微一笑，说道：“让他进来。”
　　严暮换下了那身脏破的衣服，洗净了身上的佩剑，来到了这里。他还未行礼，傲天便阻止了他，随后令侍女把门关好，没有命令不准打扰。

　　傲天抬眼看了看严暮，举起茶杯送进口中，随后淡淡地说道：“严暮，大概不用本王问，你也知道该说什么吧。”声音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天下的一切都必须服从于这个威严的声音。

　　“回公子。卑职奉公子命令，去死牢释放嫣莹公主，林天莹，并亲自送她出境。在边境，林天莹告诉卑职，她……”严暮一直是平铺直叙，话中丝毫听不出语气和感情，但说到这里，他也顿住了，低了一下头，似乎是要股一股勇气，才说道：“她对我有情。那日在牢里，是她暗中为卑职疗伤。她要卑职归顺她，归顺兴言族。卑职不应，她便说给卑职一点时间想清楚，要不要还她的情，报她的恩。改日在那林中给她答复。于是昨天夜里，卑职便去了边境的林中。”

　　我心里痛极了。天莹对严暮的感情，竟用来做了交换的筹码；交换未成，竟就由严暮这么淡淡的两句话讲了出来，且没有一丝的酸楚。旁人听来，都无法不感心酸，可他们呢？这感情，到底值几斤几两？

　　傲天眉头紧锁，狠狠地盯着严暮，很久，才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慢慢地恢复平淡的表情。我想，我读懂了，他的叹息。
　　“那，凝玉呢？”傲天抬了抬眼睛，微笑着说道，跟平常的笑容一样淡，并看不出问这话的用意在何处。
　　“公子，严暮永远忠心于公子，绝无二心。”他竟单膝跪地，举剑而拜。我看到他的腿一直在颤抖，脸色有些转白，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我愈发觉得，他是一个神，不可亵渎的神。

　　傲天站起身来，郑重地将严暮扶起，拍拍他的肩，道：“本王知道，严暮，知道你不会背叛本王，永远不会。”他微微一笑，侧过身去，负手道：“不过，本王还是希望你……”又是浅浅地一笑，却装满了霸气，“识时务？”
　　这句话听得我一头雾水。他们的对话听起来很混乱，好像是文不对题。
　　他爽朗地笑着，甩开衣摆，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说道：“严暮，你传旨，封凝玉为‘琴笙玉女’，免去跪拜礼，随意出入一切宫殿。”
　　严暮惊诧地抬起眼睛，当即说道：“公子，这……合适吗？”
　　傲天侧过头，望着我，轻轻一叹，脸上的表情却很快转为了戏谑，微微一笑，说道：“本王说合适，就是合适。不必多言，去吧。”

　　严暮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却愣了。一直到听到傲天的声音，我才回过头去，来到他身边，坦白了我的疑问。
　　“识时务……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他躲闪开我的眼神，轻轻一笑，说道：“没什么意思。”然后抬起头，问道：“林天莹喜欢严暮，这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但我记得很清楚，每一次严暮和天莹照面时，天莹的神情……确实不太对……”我断断续续地说着，脑海中浮现出天莹和严暮在一起的每一幕。
　　“唉。他们的感情，未免太重，也太轻了些。”傲天慢慢地说着，握住我的手。
　　我低了低头，道：“会不会有一天……你会用我，去换些什么……”
　　“玉儿，你在说些什么？”他轻轻皱起眉头，道：“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那样一天。玉儿……”
　　“不……不要说了……”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我已经掉进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想脱身也无计可施了。
　　“那好。”他微微一笑，思索了一下，道：“玉儿，严暮跟着我已经几年了，一直忠心不二，在我心里，把他看得很重。如果发生了什么，希望你能谅解他。但你要相信，你在我心中，才是最重的。”
　　他的话说得我更加迷惑。但我不想再追究什么，不如等待。

　　此后的几天，傲天一心准备应战之事，我时时刻刻相伴他的左右。是啊，日子恢复了平静，我向往的日子终于到来了。但在外人面前（除严暮），我还是要向傲天行礼，并唤一声公子。但我不在乎，只要他心里把我看成和他是平等的，我相信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
　　那日我被封为了琴笙玉女，再走在宫中时，却遇到了不少烦心的事。过往的一切侍卫侍女都向我行礼，让我十分不舒服。
　　我不能忘记，我还是我，还是凝玉。无论是不是琴笙玉女，或者以后也许会成为王后，我永远都是凝玉。
　　我向他们回礼，道：“凝玉不敢当。凝玉只是一个下级侍女，还望大家照顾。”几句客套后，我急匆匆地逃开了。我能感觉到，他们仍旧聚在一起，议论我。一段时间以后，大家似乎也厌烦了我的回礼，便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但那天，我却在皇宫中遇见了严暮。
　　我吃了一惊，看了他一眼，默默低下头，道：“见过严暮大人。”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过了好久，才轻轻说了句：“凝玉。”然后迈开步子离开了。我望望他脚上的银丝靴，再看看我的布鞋，感觉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很快，半年的时光过去了。我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拔高。临行前的那天夜里，我几乎兴奋地一夜没睡。那天晚上……

　　鸳鸯桥伴水流
　　回廊边垂杨柳
　　如诗的景色我在画中走
　　春雨下梨花落
　　门前竹依旧瘦
　　我养了一池心事向谁说
　　湖面如镜被岁月吹皱
　　我们的故事话说从头
　　前世的姻缘一语被道破
　　远方的横笛声传来声声愁
　　我梦回梦红楼
　　你眉间一抹秋
　　前尘往事被我们微笑带过
　　我梦回梦红楼
　　你目光洒温柔
　　绣花枕头应着今生相遇的线索
　　鸳鸯桥伴水流
　　回廊边垂杨柳
　　如诗的景色我在画中走
　　春雨下梨花落
　　门前竹依旧瘦
　　我养了一池心事向谁说
　　湖面如镜被岁月吹皱
　　我们的故事话说从头
　　前世的姻缘一语被道破
　　远方的横笛声传来声声愁
　　我梦回梦红楼
　　你眉间一抹秋
　　前尘往事被我们微笑带过
　　我梦回梦红楼
　　你目光洒温柔
　　绣花枕头应着今生相遇的线索
　　我梦回梦红楼
　　你红妆低头羞
　　花前月下情关越解门越锁
　　我梦回梦红楼
　　你的笑已熟透
　　这渡船头你与我潇洒共游
　　我梦回梦红楼
　　你眉间一抹秋
　　前尘往事被我们微笑带过
　　我梦回梦红楼
　　你目光撒温柔
　　绣花枕头系着今生相遇的线索
　　（引自《梦红楼》）

　　我抚摸着琴弦，淌下幸福的泪水，模糊中仿佛又见到了我的母亲苍老的容颜，见到了信天哥纯真的笑容。

　　傲天坐在我的身边，两眼亮晶晶的，望着我。他的心事，似乎比我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