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坏没成功》拾西

24、试探

　　陆明康来的很快，快到出乎付晓的意料，中年男人穿着一板一眼的西装，大热的天从停车场一路跑到放射科，早已汗流浃背没了成功人士的体面。

　　“怎么了？”他喘着粗气，一瞬不瞬的看着陆远，“怎么伤成这样？”

　　陆远想张嘴，还没开口就听到付晓一声冷哼，乖巧的闭上了嘴，他已经去拍了X光，现在在等报告，不过按照拍摄医生的说法，骨折是妥妥的，这个不用想了。

　　“这就是你看的儿子，我才回去两个月就伤胳膊伤腿？！”付晓把陆远拉在身后，目光沉沉的盯着陆明康。

　　以往的每次争吵，在陆远的记忆里，陆明康总是快速的皱眉，然后不耐放的说，那就算我错了，认错的态度好的出奇，但敷衍的样子也表现的明目张胆，这也是陆远从来都不care父亲的原因，虽然他很优秀，很厉害，可他真的不够关心自己。

　　孩子素来是最能体会到父母用心的人。

　　无论是好是坏，用没用他能感受得到。

　　可这次陆明康站的很直，眼里也没有愧色，“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和自由，我能给他的是保障，不是干预，受伤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发生，可我不可能24小时跟着他。”

　　付晓冷笑，她看了看四周，中心医院无论何时人都很多，“我不在这里和你争辩，先给孩子看完病，出去说。”

　　“行。”陆明康表示赞同。

　　陆远其实是不该说话的，爸爸妈妈的吵架他从来插不进去，哦，他父母其实也不吵架，他们喜欢谈判，也许他们也吵，但他没见过，可这次他默默的开了口，“一会回家说，好吗？”

　　回家，他们已经离婚了，可陆远自己都不知道，他依旧渴望着这个词，他突如其来的叛逆，他怨恨的陆明康都是因为这个家的忽然离散，其实他依然敬爱他的父亲，从他如此轻易的原谅就知道，他恨得只是这件事本身。

　　付晓有一瞬间的沉默，陆明康亦然，但抬眼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说了好。

　　陆远攥紧的拳头一下子松了，他好像没有这么怕他们两个人来向他追责，打架也好，逃课也罢，早恋也行，都值得了。

　　尹玥出门的时候只说是走一圈，却没想到去医院耽搁这么久，一回家就碰到了坐在客厅的吴成林，“去哪了？”

　　尹玥只犹豫了一下，面不改色道，“去公园走了一圈，碰到了两个弹琵琶的阿姨，听了会。”

　　吴成林面色稍霁，“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好好复习。”

　　尹玥低头嗯了一声，进了自己房间，父女两一时都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只能沉默。

　　落日沉没在天边的时候，陆明康开车带和陆远和付晓回了家，医院人多口杂，回家陆明康才问陆远，具体是什么事。

　　一听到和上次进派出所的事情有关联，陆明康的脸一下子就阴了，“那时候我说要管，你说没关系，现在又出来后续，你还是坚持不需要我处理？”

　　陆远摇头，“他还敢来，我还敢打，这不是大人能处理好的。”

　　陆明康有些好笑，家长的话明明有用的多，“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陆远摇头，“我的意思只是小孩子的事你别管，你管了这回我就要记过了。”

　　这，陆明康倒是没想到，他有着多年商业经验，第一反应是利弊，却忘了儿子的感受和学校的氛围，“我认为你说的有道理，那我还是那句话，爸爸尊重你的选择。”

　　陆远的面色好多了，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陆明康就一直秉持着这个原理，每周起码四天不加班，回来陪他吃晚饭，在事情的决定上会和他商量，这些都是以前没有的，但现在已经适应良好，这也是之后他和陆明康没有再吵架，就着尹玥打赌的事情，顺便把成绩提上去，做出让步的原因。

　　可父子两这一问一答却给了付晓极大的震撼，陆明康不是这样的人，因为身居高位，他在家也是说一不二，小事情根本不屑去商量，他一分钟多少钱上下，打扰他都是浪费他的时间。

　　但他嘴里居然能说出尊重儿子的选择这种话，可付晓对这个结果自然是不赞同的，“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派出所进过，还打架，后续的事情不管控只会越来越严重，你现在还只是个学生，我作为监护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陆远是付晓领大的，他清楚的知道付晓的个性，她是绝不会让自己儿子平白无故被欺负的，可他大了，也是真的不想让父母去出头，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那都是无能的表现，他当然也一样。

　　付晓没说几句，主要还是针对陆明康的不满，陆明康即使阻止了她的话，“付晓，陆远下周有物理竞赛，石膏也打好了，今天的题要去看，我们来讨论这个事情，不要影响他竞赛。”

　　付晓对此没有异议，她也有的是意见要对陆明康提。

　　陆远被打发回自己的房间，他们小区挺好，隔音也好，门一关，就听不见外头的声音了，陆远哪有心思看题，掏出手机第一件事儿就是找尹玥。

　　陆远：到家了？怎么没给我发消息，你回个句号吧，至少我知道你安全。

　　等了五分钟，没有讯息。陆远有些沉不住气，换了个手机。

　　远：在？

　　手机震动，他眼睁睁的看着尹玥回了他这个号。

　　横斜：嗯

　　陆远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但他不可能去跟尹玥发脾气，只能旁敲侧击。

　　远：我上次跟你说我喜欢我同桌，我还没表白呢，好像被老师发现了，我好难过，现在那女孩子不理我了，怎么办啊。

　　尹玥的手机摊在桌上，屏幕一直常亮着，显示的是陆远的讯息，到家了？三个字她就看了五分钟，回完远的消息她又看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远回消息，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答陆远，吴成林的意思她看的明白，可一定要断绝往来吗？她很犹豫。

　　横斜：还没表白吗？那你是发现你喜欢她了吗？

　　尹玥其实不太懂这些感情问题，看到问题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理就去问啊，有什么好纠结的，但这样说又未免显得敷衍，毕竟恋爱这些事好像都喜欢隐隐约约，学生之间还很流行暗恋这类的戏码，也不知道这个远是什么路子的选手。

　　尹玥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是她的话，会怎么样呢？

　　远：不知道，也许发现了，也许没有，我还没来得及问，就不理我了。

　　那是挺尴尬的，尹玥心想，她可能会直接不问了，脑回路转的方式很奇怪，在想这个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陆远，如果她喜欢上了陆远，那么没表白他就不理自己了……心脏似乎停跳了一瞬，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比喻！都是吴成林天天怀疑他们谈恋爱，弄得她自己都怀疑自己。

　　横斜：当面问问吧，纠结总不是办法，反正都不理你了，被拒绝最差也还是不理你。

　　陆远看着尹玥的回答，不由一噎，好有道理，可他目前干不出来，现在的不理只是几条消息不回，表白失败，那恐怕同学都没得做。

　　旁敲侧击毫无用处，反而弄得陆远自己郁闷不止。

　　房门外传来敲门声，陆明康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说服了付晓，付晓进来时面色不太好。

　　“妈？”陆远试探的叫了一声。

　　付晓仿佛如梦初醒，“嗯？”

　　“你……”陆远很想问她是不是要走了？走了还会回来吗？她的离开没有跟自己打半声招呼，是不要他了吗？

　　付晓抬眸看着已经这么大了的孩子，不得不感叹陆明康说的也不无道理，孩子大了，很多事情她都不该再管了，“妈妈明天要去上班，今天不能呆太晚，我下次来看你。”

　　“下次？”陆远僵硬的看着地板，“是什么时候？”

　　“周末吧。”付晓答道，“我的工作就找在附近，周末你不上课的时候我随时可以过来。”

　　那你还是不要我吗？陆远看着她，嘴却抿着，说不出这句话来。

　　付晓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她和陆明康不同，儿子是她一手带大的，陆远想什么其实她大致知道，“我和你爸爸离婚和你无关，我离开这个家也不是因为你，只是离开了这里，让我回来看你多了些阻碍，才来的少，你是个大男孩了，不需要时刻粘着妈妈吧？”

　　陆远闻言当即反驳，“当然不需要。”

　　“嗯，那我们每个周末见，好吗？”付晓想摸摸她的头，但一抬手才发现，儿子早就比她高了需索，遂作罢。

　　陆远闷闷的点头，却倔强的不说再见。

　　陆明康绅士的开车送了付晓回去，回来才敲了敲陆远的房门，“晚饭给你带回来了，咱们再聊聊别的？”

　　陆远还以为已经聊完了，当即有些迷惑。

　　陆明康笑了笑，“比如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