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有度》青音小鱼

15、第15章

　　第二天许可艺起了个大早，给许向荣说了声出门办事就往医院去，将近八点抵达了陆绍司所在病区。
　　出电梯时手机震了下，她低头看，显示是周尧的微信消息：昨晚到家就睡了，忘记和你说，你呢？

　　许可艺一面走一面回：一样。

　　发送完便收起手机，敲门，很快有脚步传来，她拍拍脸，摆出个无懈可击的微笑，却看到开门的是幅陌生脸孔。

　　不等开口询问，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许可艺？”
　　许可艺意外：“你认识我？”

　　“啊这——”男人往病房里搂了眼，静了几秒，才听里面淡道：“进来吧。”
　　他侧过身，做出个请的手势，目光里含了些兴味的笑，直追着许可艺的背影。

　　好在那视线不至于叫人不自在，许可艺便忽略了，往里走几步，见陆绍司已经换下病号服，愣了下：“要出院了？”

　　“嗯。”陆绍司正坐在沙发上，捧了粥碗缓慢吃着，也不抬眼，“有事？”

　　“来看看你。”顿了顿，她又重新微笑，“看样子已经好了。”

　　“本来就不是大事。”他将最后一口粥咽下，抽纸巾擦嘴，一顿动作得体又迅速，倒叫许可艺想起了点曾经。
　　但不等回忆再作深入，就听身后那陌生男人笑起来：“老陆啊，聊天的话怎么不请人家坐下？”

　　“肖天去办出院手续了。”陆绍司没理他，对许可艺道，“我们上午就回明江。”

　　明江是这边省城，用“回”这个字眼，大约是还有其他工作在身。

　　“哦，那……一路顺风。”许可艺说。
　　“谢谢。”陆绍司点头，似有疲倦地拿手捶了捶膝盖，眼也重新垂下。

　　沉默陡然降临。

　　许可艺自觉没什么待下去的必要：“我先走了。”
　　她转过身，冲另一人笑笑，刚抬腿，突然听身后没头没脑地冒了句：“听说你最近投了个国风音乐工作室？”

　　脚下一顿。

　　对面男人懒洋洋靠着墙：“对啊，私人玩玩，怎么？你也想掺一脚？”
　　陆绍司不动声色：“就是突然想起来，你有这方面爱好。”

　　“哦——突然想起？”男人一下子站直，目光落在许可艺那边，“很巧啊。”
　　他有双标准的桃花眼，对人时天生的顾盼生情，带着揶揄，还有隐秘的审视。

　　许可艺早已不动，状似淡定迎着他的目光，心跳却在加快。
　　陆绍司在给她指路？可他不是说不帮忙的吗？

　　胡思乱想时，就见男人伸手：“唐西哲。”

　　她先啊了声，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话出一半，又想起唐西哲认识自己，胳膊僵在半空。
　　不过唐西哲主动拿手与她一碰：“我知道你。”他也懒得客套，直接切入正题，“刚他说的，你也有工作室，还是国风？”

　　“工作室，昆曲工作室。”

　　也不太意外，他的兴趣肉眼可见淡了不少：“戏曲啊。”

　　如果是出于个人兴趣投资，确实不好强求，但许可艺还是想争取一下。
　　“是我外婆的工作室，但她老人家最近去世了，本来谈好的投资就——”不好的记忆突然涌入，她喉间一哽。

　　却听有人接话，仍是用淡淡的语气解释：“孙其刚。”

　　唐西哲一愣，随即拉长调子哦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他却不说，眼睛煞有介事地在陆绍司与许可艺之间来回转着。

　　许可艺被看的不自在，微微别开眼，就听耳边传来少有的不耐烦语气：“放心，答应你的我自然会做到。”

　　“我可没催你。”唐西哲耸耸肩，冲许可艺，“至于你——”
　　他倒是收了点吊儿郎当的架势，若有所思：“越是心急投资越会出问题，你得耐心等。”

　　许可艺只觉这是拒绝的意思，默了默：“理解。”
　　不过心尚未沉下去，又被高高拔起：“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个朋友。”

　　这是——为了面子，要无中生友？

　　像是看穿许可艺的想法，唐西哲恼火：“之前一起玩的朋友，做独立游戏，最近对传统文化很感兴趣。”哐哐哐几个条件摆出来，直接问，“你要不要认识？”

　　她下意识去看陆绍司。

　　结果被唐西哲胳膊一挡：“那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我和你之间的事，与他无关！”最后四个字被重重咬着，随即许可艺眼前杵来手机屏，“加个微信呗，我把他推给你。”

　　“好的。”许可艺回过神，看着对面兴高采烈的样子，又有一瞬间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唐西哲仿佛突然有了很强烈的热情，就像……
　　他在故意显摆给陆绍司看。

　　加完微信，唐西哲笑眯眯地送许可艺到电梯口，等人走了又笑眯眯地折回来。病房里，陆绍司依然保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背倚沙发，眼微垂，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只手夹着只烟，正燃起丝丝缕缕的烟草气……

　　等等，烟？

　　唐西哲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你忘了医生说的话？”

　　陆绍司倒好脾气，任他窜过来把烟夺走。

　　“明明同意她进来的是你，闹别扭的还是。”唐西哲往烟灰缸里掐了火星，回头盯紧他平静无波的脸，半晌突然笑笑，“陆大公子，难道你在生我气？”

　　“我气你什么？”

　　他阴阳怪气：“谁知道呢，也许是我后来不给你跟许可艺说话的机会？”

　　陆绍司掀眼：“我很小心眼？”

　　“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过唐西哲嘴上说着愤怒，笑容却重新回到脸上，发现八卦似的兴奋着，“不就是想要我帮她？还玩迂回路线！要是我不接茬呢？”

　　“那只能说是没缘分了。”陆绍司静了静，“你也不用太在意，就是给认识的人找个渠道，能不能成，还是得靠她自己。”

　　“你这——”唐西哲愣了下，“到底是不是真心帮忙啊。”

　　陆绍司却垂下眼，半晌轻声：“如果从私人立场出发，是的。”

　　虽然如刚才所言，他确实没有刻意求成的意思，但提出国风一事，完全出于他自己的临时起意。
　　原因无他，只是经过昨晚车内不加掩饰的关怀，再意外与许可艺相见时，心里总是难免有所波动。

　　而陆绍司清楚，那是来自过去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