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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绍兴行 ...

  •   但我们终于没有和这两位小姐同行,因为霍桑的手头生出一桩绑票案,而沈虞又因伊的女伴的缘故,早了一日出门。
      我和霍桑到达旅馆的时候,只见到玲玲一人,据伊说,沈虞逛街去了。
      “怎么不把你带去?”霍桑听说沈虞独个子出去,顿时拔高了声音,“伊去哪儿了?”
      玲玲笑道:“霍先生、包先生,沈虞小姐不是一个人外出的,有于先生陪着哩。”
      “于先生?”
      “就是《熏风南来》里演郁华的于豫飞,明星呢。”玲玲给我们倒好茶,款款坐下。
      伊已和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定下了婚事,近来不管说什么都顾盼生辉,眼见的高兴。
      “咱们呀,路上就认得了他,又巧得很,都住在连宾旅馆;更巧的是,于先生还是丁少爷的朋友。”玲玲接着道,“黄小姐是本乡人,所以别了小姐,自回去了。小姐想逛一逛,因我方才倦累了,便让我先休息。我本不大放心小姐自己出去,好在于先生也想领略一番绍兴风情,他们遂作伴一道去了。”
      “于豫飞——我们上个礼拜看的《一封信》里,他不是演了那个小裁缝吗?”我想起了这位新近红起来的男明星。他还算不上鼎鼎有名,但以其演技之出色,想必不久的将来,能跻身于大红大紫的行列。
      霍桑点点头,看了看手表,道:“我记得。玲玲,他有说是做什么来的吗?”
      “他可有趣哩,说是看了鲁迅的《呐喊》,才想起来没到绍兴玩过,于是即刻动身。他和小姐聊了一路的鲁迅。”玲玲想起什么,刚站起来,却又坐下,“哎,在小姐的包里。小姐还问他要了张签名照呢。”
      聊了一路的鲁迅?
      我的上帝啊。
      “奇怪,他不拍戏吗?”霍桑将这位于豫飞当作可疑人物,似乎要进行刨根问底式的盘问。
      玲玲托腮一笑:“黄雅南小姐也这样问,他说他是从片场逃出来的!哈哈,他的讲述风趣极了,可把我们几个逗乐了。”
      咦,霍桑问得那么仔细,难道是吃醋了?
      唉,他到底喜不喜欢沈虞?
      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分明是沈虞。
      “小姐回来了吗?”玲玲站起来开门。
      果然是伊。
      伊的身边,还有一个生得相当俊秀的男子,正将一个油纸包递给伊。
      这是玲玲开门的一瞬间,我从门缝里觑见的。
      因为在沈虞见到我们,并想介绍于豫飞的时候,他已不见了。
      “人呢?”沈虞怪道。
      霍桑接话道:“许是不想太露身份罢?”
      这一点,我和霍桑感同身受。
      在以往的旅行中,我们常是刚到一两天,所居住的地址就已不胫而走,上了报纸,以至于被各种案件找上门来。
      霍桑固然抱着为民除害的意旨,但他毕竟是个人。是人,那就需要休息。但是常常的不见客,又于他的名声不利。因而一个较为折衷的办法就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那位演员恐怕也抱着一样的想法,万一弄得人尽皆知,反会败坏游兴。
      沈虞从手提包里取出玲玲所说的签名照,给我们看:“是他吧?”
      照片上的男子不容错认,一双眉眼几乎能用“细巧”来形诸笔墨,鼻梁很挺,唇上则挂着一个别致的笑——读者朋友们,你们若有幸见到这张照片,一定会跟着他一道笑起来,因为,照片中的人,仿佛是刚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但迫于照相师傅的命令,不得不将一个灿烂的笑,憋成明星们拗造型惯用的、谦谦君子般的微笑。
      总而言之,这正是一张时下流行的小生面孔,且比之正路子,又多了几分活泼,恰能博得一部分女性的偏爱。
      那个签名是自来水笔写的,很潦草,但草得章法分明,仅三个字,笔底的功夫就足可显现了。
      “是不是他,凭一张照片,还难说。”霍桑将照片还给伊,说道,“你总知道,江南燕的化妆功夫十分了得,想装一个你未曾熟识的明星,易如反掌。”
      “可是,也没有证据显示他是江南燕。”沈虞道,“不会的吧?他和丁客霖也认识,所说的轶事,和我知道的也分毫不差。更主要的是,丁客霖最近啊,十句话里至少有两句,要提到他这位演员朋友,相貌性格,都合得上。”
      霍桑道:“还是谨慎为好,等一会儿我打个电话给他。”
      我也同意霍桑的看法:“毕竟江南燕有信在先,我们不能不当心些。”
      沈虞又道:“我这次出门,一件贵重首饰也没带;只希望,不是什么调虎离山计。”
      “只要信是真的,就绝不会。”霍桑说着,又看了看腕上的表,对伊道,“已近四时,我和包朗先行回房,你们自己务必当心。”
      车途劳顿,我和霍桑草草用了晚餐,饭后,霍桑借旅馆的电话,向丁客霖一问虚实。
      丁客霖那里,却正寻得很急,闻说他来了绍兴,便先放下提着的一颗心。
      “他有什么能验明真假的特质吗?”霍桑最后问道。
      “你说痣一类的?”丁客霖想了想,答道,“他的腰上——”
      “要能验证的。”霍桑打断他。
      “哦,哦。他很会画画,水平和我不相上下。若我没记错,他不曾告诉过记者和其他朋友,想那江南燕无从得知,你们不若试他一试。他每画完一幅,总要签字并记下日期的,签的字,同画一样的好看,但写的并不是‘于豫飞’。”
      “签的是什么?”
      “省略中间的‘豫’字。和别的演员一样,他本名不叫于豫飞。”电话那头顿了一顿,才道,“因而,他作画签字,只会签本名‘于飞’。”
      霍桑应答着,正当要挂断之际,丁客霖忽又道:“唉,何必这么麻烦?请他来听一听电话,我一听声音便知道。”
      霍桑婉拒道:“丁兄,多谢。夜已深了,我不便打扰他,也不好再打扰你了。再会罢。”
      以上,是霍桑转告我的。
      我盘腿坐在床上,边听边记,觉得丁客霖所说的“听一下声音”,确实是个好方法,但不知霍桑为何不采用。
      他解释说,等过了今夜再计较。
      夜里是盗贼们行动的好时机。
      “既然沈虞没有带贵重东西,那么江南燕不能谋得利益。”霍桑灭了房间的顶灯,只留床头的台灯,“我倒也很好奇,伊是想要什么?”
      这家旅馆的床是中式的,甚至有两重床帐,我已将它们放下,遂隔着薄纱,就着孤灯,望向邻床上的霍桑:“莫不是真的发现了沈虞假扮沈青行小姐,想要讹一笔,或者替青行小姐报仇?”
      他正展开一张绍兴地图,泛泛地观看,闻言便抬起头对我道:“前者,是一封信,一个电话可以解决的事,何必多此一举;后者,本不是沈虞的错处,若说是伊误会了,也不像伊的风格。江南燕过去所作的案子,从没有复杂的前因后果,且桩桩件件,黑白分明,不至于为难一个无辜的女子。”
      他叠好地图,侧转身子,看一看脱在床柜上的表:“不早哩。包朗,我们睡吧。”
      我应了一声,收起日记册,与他互道晚安。
      灯灭了。

      我起床的时候,霍桑已经跑好步回来了,连澡都洗好了,正拿毛巾擦干头发。
      “早安!睡得好吗?”他见我掀开了床帐,就笑着问道。
      我道:“梦见你了。”
      霍桑的动作停了一下:“梦见我什么?”
      “你抓住一个美女的手腕,刚拿出手铐,伊回眸一笑,然后你就呆了。”我乐不可支。
      “我就呆了?”霍桑把毛巾往床尾一搭,帮我从衣架上取下外褂,丢给我,“有点冷,先披上。经常发呆的不是你吗?”
      “你才经常发呆哩。”我毫不客气地回击,披上衣服,下床洗漱。
      霍桑买了些当地的名糕点回来,我们简单吃过,从头到脚打理好,便去敲沈虞的门。
      这家旅馆一共只两层,我们住在一层,沈虞却住在二层,而电话机,正设在楼梯旁。
      此时霸占着电话的那个青年,不正是于豫飞吗?
      我犹豫着要不要用眼神打个招呼,就这样擦肩而过,似乎不大礼貌。
      他却率先朝我和霍桑点了点头。
      我有意地放慢了走楼梯的脚步,缀在霍桑后面。
      “霖哥,我们回聊罢。”
      “不是,我没穿外衣,冷了。”
      “嗯,知道,这就去穿。再会。”
      他很突然地,挂了电话。
      我悄悄回头一瞄,他确实只穿着衬衫,一边正着右边的背带,一边抱怨似地扭头看了看那两扇敞开的大门。
      冷风正从那里大摇大摆地刮进来。
      他说的“霖哥”,是指丁客霖吗?
      我听见的,显然霍桑也听见了。
      我扯扯他的袖子,他并没做出任何回头的动作,只是顺着握住我的手,示意我快上来。
      沈虞小姐见到我们,第一句话便是报平安:“什么也没丢。”
      霍桑也不便到处翻看,只是大概瞧了一瞧屋内的情形,最后走到圆桌前:“你把这书放着,不会真的等江南燕来签字吧?”
      沈虞道:“当然。可我看过了,没有动静。”
      霍桑又问:“你今天还出去玩吗?”
      “我正想问你们怎么打算。”
      我道:“不若去游东湖,如何?”
      沈虞直接点头:“好啊,反正我都没玩过,听你们的。不过请等一会儿,我还要化个妆。”
      “八点半钟,楼下门口见。”霍桑说着,又加了一句,“来得及吗?”
      沈虞看看桌上的一支女式手表,仰头望着他道:“九点钟,好吗?”
      霍桑当然不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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