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木容

4、第 4 章 你就是皇帝？

　　灵鹤一声清鸣，十六心念一转，灵界撤下，二人身处城外山间一清澈溪流边。眼前灵鹤通体雪白，额顶一抹红羽，那灵鹤高约三丈有余，盘旋而下，看了眼白月，径直走了过去，低头在十六身前，双翅轻扇掀起风来惹得白月几乎站不住身。
　　这只庞然大物，看着竟像是在……求抚摸……只见那只灵鹤虔诚的半跪在身着白衣的少女面前低下那洁白的鹤首。
　　“辛苦你了。”十六伸手摸着灵鹤蓬松柔软的羽毛，白月竟从灵鹤毛茸茸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满足，还有对自己的一丝……无视？……
　　灵鹤伏身，十六翩然跃至灵鹤背上，日光之下少女的裙裾飞扬，轻纱飞舞，容颜绝世。白月一时看呆了去，怔愣在当场。
　　“白月。”十六轻唤
　　灵鹤清鸣，扭头看看白月，又看了眼十六。
　　“如此，我已知晓。”十六摸了摸灵鹤对着他说了句。
　　“白月，我来时劳烦他送我一程，曾送灵鹤一抹灵丝，他已开了灵识，怕是通了人性，除我不愿再予他人骑乘，他愿以鹤爪载你，你可愿……”
　　“无妨，十六与鹤兄愿随我一同前往已是白某大幸。”
　　那灵鹤原是得十六机缘通了人性，怪不得能从它这鹤脸上看出一丝丝的高傲……

　　白月坐于灵鹤足爪子上，那灵鹤的腿竟如宫殿盘龙柱般粗壮。
　　风起，灵鹤盘旋而上，眼前景物如流水划过，风却如春风拂面，白月只觉这几日真是如梦似幻，灵鹤日行千里，不知十六是从何处而来，想必，是她说的极远吧……他看不到在鹤背上的十六，抬头只能看见灵鹤雪白的肚腹。

　　炎朝皇帝阳城

　　“快看，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飞禽，竟如此巨大！”
　　“它朝这边飞来了，上面有人！”
　　“腿边还有一个！”
　　阳城门前的百姓四散奔逃。

　　香风阵阵，皇城内龙气震荡，有龙啸而出。皇宫内的人都感受到地底那一震颤。
　　百鸟衔花，仙音飘渺，有香自天边来，祥瑞之景，是此处天地间灵气与龙脉在迎十六的降临。
　　祥云漫天，灵鹤轻盈盘旋，一缕清风驱散尘土，灵鹤清鸣惹得百鸟衔百花而至，绕着灵鹤翩飞起舞，百鸟伴随灵鹤盘旋数圈落地。众人只见得那巨大的白鹤高昂着头，朱红色鹤足轻踏，踏得城门都晃了一晃。那鹤首往前伸了伸，径直到了高耸城墙之上的守备军脸上，那些军士看着庞然大物的脑袋忽然靠近，那锋利的喙就像利箭破空而来都骇得脸色发白，忙后退。
　　白月早已停在远处望着鹤背上的十六，此刻看着她降临的祥瑞之景，震撼之余一脸苦笑，还以为，十六是想低调些，原是自己错怪她了……他第一次见到这般盛景，这样看来，十六同那些二殿下结交的能人异士，真是云泥之别。
　　“何德何能，竟能被她所救。”白月喃喃自语。
　　少女似乎丝毫未将这城门放在眼里，她缓缓抚着灵鹤与他轻语，“此番，又劳烦你了。”灵鹤停在城门前蹭了蹭她纤细的手掌。
　　“这……这……这驾鹤而来……这位姑娘……”
　　“莫不是神仙？”
　　自古的神话传说里，只有神仙才能驾鹤，仙鹤是祥瑞之兆。
　　“神仙？是了是了，定是神仙来了！”
　　“你们看那鹤上的姑娘，她是多么的貌美！哪里是凡间的美人！”

　　周围的百姓先是惊吓，看到仙鹤上跪坐的仙人，又开始惊呼起仙人来。众人跪在鹤旁拜着仙人，祈求好运降临。
　　那灵鹤依旧高傲的抬着鹤首，十六平静的看着下方越来越多的百姓，脸上平静无波。
　　当真是风华绝代，白月在人群中抬头看着那灵鹤上方的白衣女子，回想起那日半梦半醒间，那一袭白衣踩着血泥来到自己身边，曾以为白无常前来接自己去往地狱，却不想是驾鹤而来的仙人救赎自己于人间，看着十六无情无欲，清冷如月的脸庞，白月好似找到了此生信仰。

　　城门看守早已将此祥瑞报向了皇宫，此时的皇帝正急急的率着百官往城门赶。炎朝战火多年，旱灾洪涝民不聊生，今日竟有祥瑞降世，真是天佑我炎朝！
　　“果真是神仙？”皇帝大腹便便，胡子跑的飞起，明黄龙炮纷飞，一边同大太监问话。身后百官也脚步匆匆，脸上带着奇异的神色。
　　皇帝身后是太子于二殿下，二殿下身后跟着的是丞相大人与其一派官员，太子身后窃窃私语的则是太子党的官员，虽为摆到明面上，但自守城大败大军为保百姓撤退无人生还后，朝堂中的官员已经暗地里站好了队，有认为太子正统，为百姓舍我是明君投身太子的，有认为二殿下与太子一母同胞，只不过出生吃了一亏，但其天命加身，福星护佑投二殿下阵营的。
　　“真……真是……陛下，那神仙驾着巨鹤而来，百鸟衔花，仙音缈缈，身着白衣，容貌可谓冠绝天下！”
　　“哈哈哈，真是天佑我朝！神灵现世保我炎朝盛世！”皇帝声音红亮，红光满面。”
　　“快快，快随我面见神仙！不不，各位爱卿整理一番仪容，莫唐突了神仙！”百官称是，慌乱整理起来。
　　“待会儿见了神仙，可要求神仙赐下仙法，护佑我朝风调雨顺！”皇帝笑呵呵的道
　　“听闻仙人有长生之术，陛下乃真龙天子，若陛下开口诚心以求，说不定仙人还能赐陛下此术。”
　　跟在二殿下身后的丞相大人笑着恭维道。
　　皇帝眼珠子一转，笑着道“炎朝风调雨顺足矣！我心以安！”但是脚步确实更快了。

　　从皇宫内城一路奔到城门外，已是过了一个时辰，周围的百姓愈来愈多，都离了鹤一段距离，从初识的激动，转为小声的祈福，每位百姓都脸上带着虔诚的跪拜，场面如真神降临。有位小童懵懵懂懂，问着身边娘亲。
　　“娘亲，神仙大人为什么不进城呀！”小童眼珠子圆溜溜转着满脸好奇。
　　“嘘！莫唐突了神仙！”
　　小童摸摸脑袋，难道是那只大肥鹅太大了进不去。恩，大概是了。
　　众人不知这神仙为何只停在城门口不说话，甚至闭上眼，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来。
　　“陛下驾到！太子殿下到！二殿下到！丞相大人到！”
　　大太监尖利刺耳的破锣嗓子一嚎，众人皆明白了，对啊，这神仙竟然是在等皇帝陛下！
　　众人山呼“陛下万岁！”
　　皇帝急切的摆摆手，都不想摆什么架子。
　　他领着一众人跑到灵鹤身前，一拜，激动的道
　　“不知仙人远道而来，有时远迎！”
　　那灵鹤高昂的鹤首垂下，缓缓靠近皇帝，皇帝吓了一跳，他在仙鹤面前仿佛它抬脚便能将他踩成肉酱。皇帝能从那赤红的眼珠上看到自己的倒影，惧怕的后退了一步，灵鹤高傲的扭过头。
　　“仙鹤大人，果真是威武不凡！”皇帝笑呵呵的恭维，仙人的坐骑果然不凡，这气势，这威风凛凛！
　　“你就是皇帝？”十六微微伏下身子看那站在下方的明黄色人影。语气平静，可在其他人耳里，却带着傲然，带着蔑视，对皇帝没有敬语用你，若放在常人身上是砍头的罪过，可在十六身上，却如长辈对小辈的般理所当然。众人不约而同忽视了十六少女模样，只看到了身后神仙的光辉。
　　“正是正是。”皇帝往前一步作揖，神色恭敬。
　　灵鹤低下头低声鸣叫，神色里透着警告。
　　皇帝看着灵鹤盯着自己，好似明白了仙鹤大人是在警告自己不要靠近，他连忙退回原位。
　　十六往皇帝身后看去，那两位与皇帝一般身上隐隐有龙气的想必便是太子与二殿下。只不过此时那两道龙气也在俯首称臣，不敢动弹。二殿下身后的老者便是丞相，带着一位中年侍者，十六看见那老者身上有红色血光。
　　“原来如此。”十六低语。
　　皇帝依旧恭敬的看着她。这样的神仙，降临炎朝，若是请她降下神恩，莫说实质的帮助，就是这神灵护佑的名头也是举世无双！况且……这丞相说的长生之术……眼下众目睽睽，不如先请神仙住上几日，好吃好喝供奉着，说不定……皇帝眼睛里露出不一样的神采
　　“此番前来，是为送一人归程。”十六望着人群中静静伫立望着她的白月。
　　！是什么人，竟然能劳烦神仙现世送他！人群中炸开了锅，群臣也是议论纷纷。只有太子于二殿下恭敬低头不说话。
　　“白月。”
　　人群议论纷纷，十六轻轻一声唤，白月却听得清晰万分，仿佛这周遭只有十六的声音。
　　白月静静走出，人群看着十六的目光，见着白月从容走出，不自觉为他让开了道路。
　　“白月？”
　　“是三殿下？”
　　“他不是相传死在了守城之战吗？”
　　“可不是，八万大军无一人生还！”
　　“就是那个倒霉星！”
　　“在皇宫太子殿下倒霉，到了边关边关倒霉！”
　　“可听说他是为了让守城百姓撤退才……”
　　“那也是以命换命！”
　　“就是个扫把星殿下！”
　　“嘘！让人听见了，小心诛你九族！
　　人群议论纷纷，白月听着人群议论声，冷了神色。
　　“阿月！你没死！”太子看着人群中走出来的人，惊喜道。
　　“阿月！”太子上前一步被皇帝拦下。
　　“太子，莫要失了体统。”皇帝轻咳一声。太子只得退后。
　　二殿下则对着白月点头示意，白月也回以点头。
　　“月儿，你能回来，正是太好了，可是神仙大人救了你。”皇帝故作镇定，捋着胡子道。
　　“回父皇……正是承蒙仙子所救。”
　　太子看向十六，眼中充满了感激。二殿下同丞相相视一眼神情莫名。刚才的早朝，皇帝还在发怒，说若是白月没死，定要他为这八万军士陪葬。

　　十六推演天机，若她不去寻找白月，白月绝无生还可能，肠穿肚烂而死，她看见那丞相，心中已有了猜测。
　　以数城生灵性命为祭，将白月命格强行与他人互换，强纳白月武神命入己身，千万生灵性命怨气足以毁天灭地，炎朝本该绵延千年，却活生生被人糟蹋了去，取生灵性命，一国之运……只为这凡尘俗事间的眨眼荣华，十六无奈摇头。
　　十六声音如银铃，轻声细语却落至每人耳旁。
　　“我答应白月，未免你等误会，随他前来说明，十万大军战死，唯有白月弥留之际为我所救。万事皆有因果，守城一战，将士枯骨护得百姓周全，此乃功德一件，逝去之人福报将会在其族人身上，英灵守卫守城，日后定护佑一方平安。此战结局注定，无论重演百次千次，皆是以此结局，其中缘由不可与尔等细说，尔等不可借此再找白月罪过。”
　　言出法随，十六的话如天地圣旨，守城外的战场上忽起无数白光，惊雷阵阵洗去血痕，那些发黑的残枝尸体皆化作了城前沙土，又从中抽出绿芽，草木新绿，鲜花吐芬，守城晴天惊雷下雨，洗的守城铅尘不染，这是十六对守城的补偿，她不可出手改变这些军士的命运，一场净化洗去他们血色，不再沾染怨气，边境黄沙漫天的城门前黄土上瞬间长满了绿树草甸，此番变故惊了庸城前来清理战场的军士们，一封急报去了皇城。
　　而此刻的皇城脚下人声鼎沸，人群激动不已，其中有不少都是家中有人战死沙场的百姓，此刻天降神恩，逝去之人的福报会应验到族人身上！大家乐开了花，又哭又笑，神仙亲口告诉众人，真的会有福报，家人埋骨，没有白死！
　　白月不亢不卑上前跪下，“儿臣白月，愧对父皇，愧对兄长，愧对八万将士英灵，幸得仙子垂怜，安抚英灵，福泽天下。”说完深深对着皇帝一拜。
　　“月儿，这……这不怪你……你也受苦了。”皇帝一脸情深
　　白月知道，若不是十六一同前来，众人便不是这幅模样，父皇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只是眼下，都托了十六的福。
　　“好了，你随我走吧。”十六看着白月。
　　众人惊异，这仙人竟是要带走他。
　　皇帝没想到这仙人真只是来带人一程，说明一下就走，连个入城的想法都没有。他急忙道“仙子仙子且慢！仙子显灵降临我朝，可否在此地歇上一歇，容我等为仙子献上贡品以表诚心。”皇帝想上前，又害怕那灵鹤，只在远处喊着。
　　十六对这都城确实没什么兴趣，“不必对我供奉”她头也不回，只低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白月。
　　白月俊逸的脸庞有些为难，他还想告诉太子二哥染指边疆之事，若往坏处想，私通外敌也不无道理，可这众目睽睽，如何说。
　　“仙子可否容我几日，我还想与兄长详说些缘由。”他知道这要求着实有些过分，但还是坚定的看着十六。
　　十六难得蹙眉，“罢了，我去城外那处青山上等你便是，若有事便来山上寻我。”
　　白月一拜，十六点点头，不理那皇帝一行人，径直驾鹤离去了，朝着那城西的青山而去。

　　灵鹤飞去，那百鸟也随之离去，场面一时冷清下来，十六来此除了等上的那一个时辰，剩下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皇帝看着白月说等几日就等，自己挽留却一把回绝，脸上有些无光，但是有所求，哪里还敢问责在仙子跟前说的上话的白月，只父子情深的将这白月带回了宫里。
　　百月出身低微，又无母族势力保护，自幼便过的不如意，需要自己在这深宫中保全自己，否则堂堂皇子，又如何会自请去了那边关之地。他性情坚毅孤傲，在宫中几乎没有好友，此时回宫，也不过为了那一直暗中照顾自己的太子哥哥。哪里有什么扫把星，不过是宫中有心之人以此发作罢了。想必，也是那位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