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的爱情》白马k桑

16、7岁，是我噩梦的开始

　　“准备好战斗了？”李牧回江源。

　　“嗯。”

　　“真的？”

　　“假的。”

　　“烦死人了，没一个省心的。”李牧推过来一个名片，“你自己聊吧，不管怎么说，你这个情况，先咨询一下再说。”

　　“逗你呢，真的。问题总要想办法解决么。”

　　江源点开梁小峰的微博。咨询之前那会，他只草草看了几眼，巨浪般地评论让他脑子里乱作一团。那个感觉就像是站在冷暖流交汇的漩涡中心，他深怕自己站不稳，一不小心就被水流卷走。

　　所以，直到现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江源才让自己放下一切，在他最熟悉，舒适，又安全的环境里，让自己站到风暴中心。

　　点开视频下的评论，除了斥责明明和她妈妈打人的，很多让人刺痛的留言。

　　“这女模特是动作片拍多了吧？”

　　“只怪你没把她睡服（摊手. jpg）”

　　“十八线的野鸡能有什么素质？”

　　“这女的长得也就那样吧，现在模特的门槛这么低了吗？”

　　“母狗”

　　“这个男的看着就不像个有钱人”

　　……

　　“母狗”两个字刺得江源的头一跳一跳的疼。

　　江源揉了揉额头，接着点开明明那条长微博的评论。

　　“就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男的也有问题。”

　　“这男的有点恶心啊……”

　　“家暴吧这男的！”

　　“洗呗！”

　　“打人你还有理了？你有理你怎么不报警呢？看看警察叔叔怎么说。”

　　“看了相册，鼻子是整的吧！”

　　“200万的事你怎么不说了呢？”

　　“这男的好可怕啊！法律何在！”

　　……

　　江源给梁小峰发了条微信。

　　“小峰，把那个视频删了，然后截屏我的微信，帮我发一条微博。”

　　“大家好，我是该事件的当事人。

　　没想到这个事会引起大家这么热情的关注，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

　　接下来有关这件事，无论是私下协商解决，还是走法律途径，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寻求对双方公正的结果。我没有做过的事，有证据和法律会为我澄清，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但是我恳请大家，请不要继续人肉或者言行侮辱M，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不希望任何人承受不必要的伤害。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请大家放心。为保证个人隐私视频会删除。再次谢谢大家的关心。”

　　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梁小峰就打了电话过来。

　　“小峰这个事没商量，你听我的，把视频删了。”江源拿起电话说。

　　“我知道源哥，我是想告诉你，刚有记者联系我，想要采访你。”

　　“没什么好采访的，还嫌事儿闹的不够大啊。”江源叹了口气。

　　“我一猜你就这么说，其实我已经给拒了，我就跟你说一声。”梁小峰说，“还有一事儿，我收到一个网友的私信链接，怎么说呢源哥，我发你你自己看看吧。”
　　梁小峰挂了，发来一个截屏和链接，截屏是一个网友私信，“疯哥，这是不是你们视频里的那个模特啊？”

　　江源点开，页面缓冲了一会才打开，是一个国外的网站。江源惊呆了。

　　一整页都是明明的□□照片。

　　照片里的明明妆很浓，看不出年纪。有的照片里她跨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镜头。也有的她仰头躺在床上，眼神迷离头发凌乱。还有有好几张照片，明明是被捆绑着的，用各种姿势，全身赤裸的捆绑着，有的□□被道具遮住，有的在则没有。她轻轻抬起下巴，嘴唇也微微张开，表情里透出一股说不清是纯洁还是冷漠的感觉，让人身下一热。

　　如果这不是江源爱的女人，恐怕此时此刻他也会和所有男人一样，只想来一场最直接的释放。

　　可这确确实实是江源爱着，或者爱过的女人。

　　江源在这个瞬间感觉到全身的血都往上涌，是气血，那种卯足了劲儿想和谁打一架的气血。江源拨通了明明的电话。

　　电话接通。

　　“是我，明明。我们找个时间谈谈吧。”

　　“江源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成什么样了？现在每天都有人给我打骚扰电话，我都不敢出门！还有人威胁说要我□□了我，我被人弄死了你就满意了，是吧？”

　　“明明，视频的事不是我的意思，我已经让小峰把视频删了。”

　　“你别在这假惺惺的了，你没这个意思你让那个什么疯子发那些微博？我告诉你，钱是你自愿给我的，我没有偷也没有抢！你没有权利这么对我？！”

　　“明明我从来没有希望过你被人肉，我甚至一直希望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可是你有想过这段时间，我过的什么日子么？你有给我任何解释吗？连网友们都是这样的态度，你就没有一丁点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吗？”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江源，你别把自己摘的那么干净。你以为你是无辜的么？如果不是你一次次硬要塞钱给我，用金钱诱惑我让我和你在一起，如果你在我提分手的时候就分手，你自己现在也不会有这些烦恼。我不想没完没了地跟你纠缠，你把视频和微博都删了，然后发一条道歉声明。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这个仇我跟你结定了！”

　　江源拿着挂了的电话发愣。

　　是他硬要塞钱给她？

　　他要道歉？

　　他该为什么而道歉？为自己爱上明明，为信赖明明，为想要照顾好她和她的家人，还是为了自己平白挨的耳光？

　　那是谁，又该向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道歉呢？

　　江源心里猛然升起一股恨，他恨不得把明明的那些裸照全部公之于众。如果不能得到，不能被理解，不能被珍视，那不如毁灭吧。

　　一起毁灭吧，明明。

　　那天晚上江源一直没睡好，他觉得很累。梁小峰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接，他只说想一个人静静。

　　夜里他一直做梦。他梦到明明的裸体，梦到明明被赤裸的捆绑着，她抬起苍白的脸，嘴唇鲜红，用沙哑而尖厉地声音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江源逼她的，现在她只好自杀了。

　　江源慌忙地想去解开捆着明明的绳子，他的手不听使唤，绳子越勒越紧，忽然他看到明明背后有两个血肉模糊的洞，正往外涌出汩汩的鲜血，他想用手堵住洞口，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

　　江源猛然惊醒，汗流浃背，胸口被压的喘不过气。他使劲抬起头，看着缩成一团在他胸口睡得正香的阿胖。江源把阿胖推下去，阿胖翻了个身，在他身边蹭了两下又继续睡着了。

　　江源望着漆黑的屋顶喘着气。他抬起双手，凝视着，手上并没有鲜血。

　　掏出手机，江源把那个网友私信裸照的截屏和链接发给明明。

　　第二天一早，江源去见了李牧给他介绍的律师，一直聊到中午才结束。等他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明明的未接来电和好几条信息。

　　“你什么意思？”

　　“江源如果你敢发这个链接咱们就同归于尽吧！”

　　“你再不回我我就报警了！”

　　“江源？？”

　　“江源我们谈谈吧。”

　　江源想起刚才律师和他说的，不要单独和明明见面，也不要去她家，以防仙人跳，以前也遇到这种情况，女生到时候说男生对她性骚扰，很难说清。

　　他给明明回了信息，约了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一家日式的猫咪茶社。从哪开始，就从哪结束吧！

　　时间定在了三天后，是个周六，这天李牧不上班。因为李牧，梁小峰强烈要求同去，他们说，要见证这个魔幻的时刻，得有点仪式感。

　　江源那天很早就到了，前天晚上他几乎就没有睡着。从前现在的一幕幕在他脑子里过电，一晃神天就亮了。茶社是小间小间的榻榻米小屋，李牧，梁小峰还有江源的律师一起坐在江源隔壁，中间是连通的，只挂了一个日式的帘子隔开。

　　律师说这样很好，只要他们留心，就可以听到江源和明明的对话。

　　明明还没到，江源打开梁小峰的微博看了一眼，终于没什么新动静了。

　　自从梁小峰帮他发了那条微博之后，铺天盖地的评论一度也让江源怀疑人生。他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人们的注意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停下来的，他们只会涌向新的话题。

　　在那条江源发的微博下面，一群人留言，说他是这个时候来做姿态，有的还说他是圣母，江源都是百度了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圣母的，还有人说是他心虚了，一定是自己有问题，欲盖弥彰……

　　总之江源真是纳闷，这些人怎么这么闲呢？一个个的好像比他自己还了解他是怎样个人，言之凿凿，对他这个陌生人评头论足…… 可是江源，确确实实因为这些遥远的，不相识的，与他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的评论，而觉得心塞。

　　叮呤！帘子掀开，明明走了进来。江源看着她，没有说话，准确讲是不知道说什么，距离上一次他们俩坐下来，可以心平气和的聊天，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明明坐下，茶社的服务员递过来茶单，江源没接，“还是玫瑰红茶？”他记得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明明点的就是这个。明明点点头。

　　两人对坐了一阵，明明先开口，“你想怎么样，江源。”

　　江源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每个人都问，他想怎么样。可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他想一切回到最初，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能吗？

　　“我没有恶意，明明，”江源指了指手机，“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什么？知道网上为什么会有我的裸照？知道了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江源。”

　　江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明明终于开口 “可以，我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不会把链接公开。也不会发给任何人。”

　　“前提是，你告诉我的是真相，明明。如果你打算继续骗我，哪怕是一个字的谎言，那就不必说了。我们直接法庭上见吧。我累了，明明。真的很累。”江源说。

　　“你真正想知道的，是我是不是这样一个不堪，下作，出卖色相来赚钱的人，对吧。”

　　“如果你不是，就不要这么说，明明。”江源微微皱着眉，看着她。

　　“让你失望了，江源。” 明明笑了，笑里带着一丝苦涩的轻蔑，“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满意了吗？”

　　“…… 明明，我朋友把那段视频发到网上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被人肉。我也没觉得你是怎样的人。” 江源感觉自己说出这些都很痛苦，“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已经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了，你明白吗？”

　　“我是怎样的人，对你很重要么？”依然是那种轻蔑而嘲弄的语气。

　　“重要，”江源点点头，定定地看着明明。“我爱过一个怎样的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明明看着江源没有说话。

　　茶端上来了。滚热的水冲进茶叶里瞬间变成暖红色，紫色玫瑰在玻璃杯里打着璇儿慢慢变成淡粉色，芬芳四溢。

　　江源把茶杯端给明明，忽然说“这就是你说的，那种想象不到地漂亮颜色吧！”

　　明明一愣。江源苦笑，她可能已经忘了。

　　“我们一起酿的那罐石榴酒，我后来去看，已经漏光了。什么都没有了。”江源端起面前的玻璃茶杯，指着杯底，“在这，有一条很小的裂缝，当时没有注意。”

　　明明看着江源，没有说话。江源也没有。

　　过了许久，明明掏出手机，翻了一会，点开一组照片递给江源。

　　大大的眼睛，竖着两条小辫子，穿着一条红格子的小裙子和黑色小短靴，打扮时尚又俏皮，举着一把透明的小伞摆着pose，看着也就7，8岁的明明吧。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小时候大概属于人见人爱的类型吧，江源想。

　　“你往后翻。”明明示意。

　　江源往后划，还有很多张，各种各样的照片，从裙子到羽绒服还有泳装，什么样的都有。江源自己也是做电商的，他太熟悉这些了，“你小时候是童模？”

　　“对，从我7岁开始，到10岁，我入行晚，就做了这三年。我十岁就已经一米六了，个子太高就没法再做了。”明明轻轻地说，“7岁，你还在上2年纪吧？你是不是还在树上打鸟，河里摸鱼？我已经开始给家里赚钱了，江源。”

　　明明喝了一口茶，轻轻地对江源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7岁，就是我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