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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路上问了好几个岛民,终于让她们找到了目的地,此时喻时跟着向零身边并肩走着,向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杵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一位妇女在门口院子嗮着鱼干。

      没有催促着前进,向零在过了良久冒出了第一句话:“我突然不知道应不应该走过去了。”

      走过去就等于重新揭开对方的伤疤,并且在上面撒盐,也许对方并不希望别人突如其来的安慰,也不希望别人挖掘过去,将难以接受的事实重新摆在面前。

      “我记得你说过,人最害怕的是被遗忘,你看他们现在过得挺好的,可是心里的刺还在,就在那里二十多年,持续地腐烂着伤口,我见过很多很多的受害者家属,没有等到该来的真相,那根刺就一直留在心里,直到被带入棺材,没有人知道她们内心的刺,也没有人尝试去拔出,痛苦也只有自己知道,但是就像你一样,是人都需要真相,就算要死,也要明明白白的死,我们不一定能成功知道为什么,但是至少我们曾经尝试过去寻找答案。”喻时的语气很淡。

      她很年轻,却已经见过太多这个世界别人不愿意看见的黑暗面。

      思考良久,向零这才重新迈开脚步。

      正在嗮鱼干的妇女是李觉的母亲,她铺好鱼干,一抬起头就见到两位陌生女子站在自己家门口,一听对方来意,就把人带进屋内,并且端上了两杯水。

      “我没想到还有人会为了这件事来找我。”李觉母亲说话,语气很平淡,也听不出哀伤,让人产生了一种时间已经把伤口治愈的错觉。

      其实并没有。

      “我想收集一些资料,再调查一下,顺利的话之后可能也会写成报道,希望能得到你的允许,并且是在不会让你感到为难或者造成任何困扰的前提之下。”向零把话说得很小心,她不希望自己的意外之举去触动别人的伤口。

      “没事,虽然经过那么多年,连追诉期也已经过去了,但是我对小觉的事情还是觉得心有不甘,如果能得到真相,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有时候人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真相。

      于是李母在向零的提问下,说出了当年事情的经过……

      当年李觉趁着暑假回乡,某天傍晚,李母让李觉给正在工作的李父送饭,但是直到晚上十点多李父回家了,李觉也没回来,并且李父也没成功见到李觉本人,惊觉不妙的两夫妻,开始向附近的邻里去打听,最后更是召集了几十号岛民进行搜索,最后也没找到李觉本人,在不放弃地寻找了将近一个星期后,李觉的尸体就在海滩上被发现了。李父李母一听见消息就马上赶到海滩上,他们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人们围着那具肿胀了好几倍的尸体议论纷纷,所有人在他们赶到的时候让开了一条路,那个画面至今依旧让他们夫妻俩午夜梦回惊醒。当时在现场,她们俩一看见尸体手腕上戴着的平安绳就几乎确定了那是自己失踪的女儿,李母当场哭晕过去,李父则跪倒在地放声嚎哭。

      之后尸体被警方接手,送去检验,但是却什么都没查出来,只有后脑勺上面的伤口已知是被人用钝器打伤的,也是致命伤,而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一概查不出来,他们当时甚至连凶手是岛上的人还是外来者都无法确定,案件就一直这么悬着,查着查着就没了声息。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此时两夫妻终于意识到,他们一辈子都没法知道女儿死亡的真相了。

      事情发生以后,李父的状态就不太好,每次看见女儿的照片都要哭着说是自己害死了她,半夜惊醒也会说梦见女儿了,说女儿责怪他,说他害死了她,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年多。后来知道情况的岛民再也没人敢在李父面前提起李觉,一晃就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时间淡化了一切,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

      “你丈夫当年是做什么的?他的工作地点在哪?”

      李母说:“他是木工队的队长,工作的地方是不固定的,就看要伐哪里的木,他们就把工作室建在那,当年那个地方就在离这里脚程半个小时的地方,位置有些野,但也不算太野。”

      “那个地方能给我说一下吗?我想过去看看。”

      在李母告知了地点后,向零和喻时两人给李觉的牌位上了一炷香,告别了李母才离开,前往当年的木工队工作室,当年从李母家前往工作室只有一条路可行,工人们也都用那一条路去回,警察和岛民当时严格搜索了这整条路径,都没发现李觉的踪影,经过了二十年,这个区域也发展了起来,附近的房屋多了,路也拓宽了,还铺了几条新的道,整体来说和当年已经迥然不同了,现在若有人单独走在这条路上,肯定也不像当年那样容易遭到毒手了。

      两人来到所谓的木工队工作室,工作室是铁皮屋模样的,因为作用是让木工队暂时休息和会议的地方,所以特别简陋,当年也因为其他原因,这片林子没有成功被砍伐,这个铁皮屋工作室就被弃置了。

      “这个地方现在看起来可真符合犯罪者的喜好。”

      偏僻、不起眼、毫无生气……

      没有接喻时的话,向零跨过枯枝败叶靠近铁皮屋,经过长年累月的雨水冲刷,上头已经长满了绿色的苔藓还有不知名的脏污,屋檐处还有一整排的鸟窝,一些鸟正飞进飞出地在给鸟宝宝觅食,再看一眼门栓,被上了锁,应该是当年木工队的人干的。正烦恼着要怎么打开锁头,喻时从脚边捡起了一根满是铁锈的小棍子,插在锁上,两人合力一撬,锁就坏了。

      向零举起相机,把屋内各处都拍了一遍,才开始仔细审视起来。铁皮屋要比普通房子小一些,整个内部看起来就是方形的,角落堆了几张草席,应该是当年木工队用来休息的,后来没拿走。头顶上吊着两个灯泡,就这样用电线连接吊着,也没有灯罩,灯泡有些发黑,裹上了厚厚的灰尘,因为是临时建起的,也不通电的,只能木工队自己带来发电机点亮灯泡。

      屋内有一张长桌,几张简陋的椅子,全是灰尘,放在一旁的黑板上贴了林木图,上头被人用红笔画了个圈,表示砍伐范围。

      向零看着那张林木图问:“喻时,你了解伐木吗?”

      “一是开发土地,二是砍伐了之后卖掉,这张林木图上画的范围看起来不大,应该不是开发土地。”而且二十年前的南岛也没有著名到需要开发土地,只有一些在地的南岛人过过小日子,是后来发展规划到这里来了,才开始建桥修路,成为主要的旅游发展区。

      “如果是卖掉的话,木工队会评估哪些树木合适,哪些不合适,不合适的就不会砍掉,因为卖不了好价钱。”不合适的树木指的是质量不太好的,或者是树干内部已经被虫和白蚁蛀空的,这一类的木材注定无法加工成为任何东西。

      “这让我想起了昨天看见的蝶树,木工队放弃了那棵树,结果它现在却成为了岛上的秘密景点。”蝶树四周围都是被砍伐掉的树木,仅剩下木桩和根留在原地。

      “或许是因为周围的树木都被砍了,所以它又死而复生了。”当然也有这样的可能性,因为其他树木抢夺养分,造成某些树木矮小无法长大,当抢夺养分的其他树木被砍掉后,那些矮小的树就能健康成长了。

      “这里看起来没有任何线索。”就算有,过了这么多年都已经没了。

      “我也没有期待过。”她主要是过来拍几张照片,取个材。

      除了这个铁皮屋,李母还告诉她们距离这里附近有个小型木工厂,是当年李父团队的,后来倒闭了,李父的木工团队就转移到其他雇主那里继续工作,警察当年也着重搜索了木工厂,然而却一无所获。

      两人转移到木工厂,说是小型,其实也不小,至少该有的机器都有,木工厂倒闭之后,机器也全都清空了,当初似乎有留下了一些用剩的树干,但是后来有些岛民觉得浪费,就把树干搬回家,自己加工成家具,现在的木工厂已经只剩下灰尘和腐烂的木屑了。

      围绕着木工厂仔细地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简单地拍过照片以后,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你也听到了吗?”

      “嗯……”

      那是第三个人的脚步声,就在她们后头。

      果断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喻时示意向零跟在自己身后,两人小心翼翼地前去查看,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但是地上厚厚的灰尘上,有了第三个人的鞋印,跟着鞋印来到厂外,她们无法再继续追踪下去了,因为全是野草,不会留下鞋印。

      “我居然没发现被跟踪了。”喻时支着额头。

      刚刚的人是谁?为什么跟踪她们?会不会是当年杀害李觉的凶手?

      无数个问号在她脑子里浮现。

      向零一声不吭地拍下了清晰的鞋印,然后说:“是男的。”

      “那看来这里有点东西。”必须要更仔细地找找了。

      两人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就看厂外周围也没放过,结果还真的让她们瞎猫碰上死耗子,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地里发现了铁盖子。

      铁盖子就类似于马路上随处可见的下水道盖子,上面原本有细小的孔洞,如今已经被人用水泥封死了,用力掰开盖子,这铁盖子的重量一点都不开玩笑,一个人是绝对打不开的。掰开了一条缝隙,喻时打开手机照明往下看,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是能确定的是,底下有空间。铁盖子被两人挪到了一旁,喻时让向零自己在上面呆着,自己先下去看一眼,免得两个人都下去然后被刚刚跟踪的人暗算。

      喻时刚下去不到一分钟,向零就听见了附近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看了一眼,刚刚有人在那里待过,草丛还在晃动。

      “喻时上来!”向零朝洞里喊了一句,就马上起身去追,追之前还不忘把刚刚用来压铁盖子的砖捡起来。

      跟随对方追进林子里,她只能很模糊地看见对方的身影穿梭在林木中,穿着墨绿色的衣服,四周围的一切全都是绿色的,看得她有些眼花,她能感觉到对方比自己更熟悉林子里的地形,跑得更快,于是她将砖块对准那人的方向就使劲扔过去,砖块打在对方身边的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碎开成两半。

      追不上了。

      喘着气,喻时在这个时候赶到,那人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

      “身高一米七,男的。”

      “你下次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去追,危险!”喻时叉着腰,她连那人的背影都没来得及看到。

      “所以我才喊你上来。”向零去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打中的树干,上头掉了些木屑,碎开的砖块就安静地躺在那里。

      “嗯,危险……”喻时看着砖块,感叹一句。

      到底谁危险,她也说不清了。

      “所以你在底下发现了什么?”往回走的路上,向零问。

      “发现了应该报警的东西。”

      等向零知道什么是应该报警的东西时,她已经站在了底下,脚底下是粗糙的水泥,空间不大,比厕所大不了多少,看璧上能看得出来这不是人为挖掘的空间,而是自然塌方,只是后来被人利用加工了,倒入水泥,建造了简易的地板。

      而现在她看见的地板上,有着黑色的大片污渍,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的确是应该报警的东西……”

      警察来到后,封锁了现场,大个子等人收到消息后也马上赶到,一时之间,废弃多年的木工厂重新迎接了生人的气息。

      “你们是真的会搞事,不要忘记我们是来度假的好吗?”书夏无奈扶额,天知道她们都已经和船家砍了个好价钱准备去游岛了,结果收到发现可能是案发现场的消息。

      “只知道是血,不知道是动物的还是人的,但以我个人经验来看,大概率是人血。”喻时靠在墙上,非常公事化地说着,就像平时办案一样。

      “等等,这里不是你的辖区,所以不管是不是人血,你都没有插手的权力,而且你现在在休假中,不要乱来。”酒画摆摆手,一脸正经地说着事实,警察有自己的管辖范围,越区调查除非得到当地负责警官的批准,否则在工作准则上这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而且也并不是所有警察都欢迎外来警察插手自己辖区的案件。

      “我可没说过要插手调查。”至少在正规调查上她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现场负责的刑警队长是大个子的熟人,以前小时候特别照顾他,名叫王则,两人闲谈了几句后,一行人这才告辞,不打扰别人办案。

      走回刚刚来时的道路,时间已过中午,大家都特别饿,于是就找了家面摊子坐下来解决午餐,向零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土豆的电话,便离座去接听。

      土豆在帮她的忙,她一开始是坚持自己调查的,但是土豆坚持自己有自己的人脉,能帮上忙,便硬插了一脚,这只脚一插进来就再没离开过,现在打给她除了说一下调查近况,还有的就是问候。

      他们不常见面,因为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这么算起来,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结束短暂的谈话挂了电话,她刚一侧身,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擦过自己的手臂掉在地上,随即耳边响起的是玻璃爆裂的声响,她本能地退后了几步,等她看清眼前的情况时,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后知后觉地猛跳。

      一个盆栽刚刚差点砸到了她。

      附近的人也都被花盆落地的声音惊动了,纷纷看过去,花盆碎了满地,泥土四溅,那紫罗兰花就那样躺在地上,从碎散的土里露出根部,一瞬间所有人都懵了。喻时看了一眼向零的头顶上,她身边是一栋四层高的建筑物,四楼的围墙上挂了几盆盆栽,原本固定盆栽的铁丝断了,盆栽这才会掉下去。

      喻时起身去把向零拉离盆栽的掉落范围,并且仔细检查向零有没有被砸到哪里,同行的几个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他们的同伴差点就被砸死了。

      “有看见人吗?”这是向零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

      “没有。”喻时摇头说着,虽然没看见,但是她还是要上去看看。

      怎么能这么刚好,刚刚才发现了案发现场,发现人就差点被花盆砸到。

      惊魂未定地跟着其他人上楼查看,来到盆栽的所在处,能看见盆栽被人用好几圈铁丝加固,绝不会轻易地就掉下去,而掉下去的那个盆栽,加固的铁丝断口一看就是被人用钳子剪断的。

      “这是要谋杀啊!”酒画皱起眉头,她刚刚是没看见完整过程,但就算不是她站在那里,她也冒了一身鸡皮疙瘩。

      “提醒盆栽的主人把它们放在安全的地方比较好。”大个子敲了敲身后住户的门,问清楚了盆栽是他们的之后,才告知刚刚发生的事情,盆栽主人当场就移走了盆栽。

      “盆栽原本就不应该挂在这种地方。”但是为了美观,还是有很多人会这么做。

      “你还能吃得下吗?”书夏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

      她想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

      向零意会到了,接着答:“我得吃碗面压压惊。”

      然后众人回到了面摊子,继续午餐,目睹一切的面摊子老板给了向零特别大一碗面,顺带安慰她以及吐槽盆栽主人。

      喻时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任谁看了都是严肃的表情,向零拍拍她的肩膀,对方这才稍微收敛了一些,但是除了两个没心没肺的法医还有见过许多大场面的大个子,身为下属的咩咩和小浪还是感觉到了压力。

      他们喻队心情糟透了,不好惹。

      回去以后,向零揉着手臂,刚刚被盆栽擦过的地方现在多了一片淤青,她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朝对方扔了砖块,所以对方报复回她一个盆栽。

      喻时向前台借来药酒,帮向零揉着淤青的地方,边揉边说:“你这次是走了狗屎运了。”

      “那我运气比想象中的要好。”刚刚的惊吓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很多需要思考的事情,“跟踪和攻击的应该是同一个人,那他是偶然出现在木工厂那里,还是有意跟踪我们过去的?”

      “我更倾向于后者,首先洞里的血迹都变成黑色了,可以断定案发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有些年头了,这就证明犯人在那以后,就没再回去过,他没有理由在沉寂了那么久以后,突然想回去看看那个洞。”喻时用力搓着淤青,房间里充斥着药酒的味道。

      “那知道我们要去木工厂的人,只有李觉的母亲。”向零一边思索着,一边感受着来自手臂上的痛感,“但不排除是路上发现我们要去那里,所以才跟着去的。”

      “我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和某样事物有关联,但是具体又想不出来……”

      “这种时候就不要绞尽脑汁去想,灵光一现不是这么出来的。”向零拍拍对方的手,表示够了,对方才松开揉搓的手。

      时间还很早,她还想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思路。

      离开了民宿,向零还记得这条路上通往蝶树的小小的岔道,她突然萌生出再看一眼的想法,于是便又来到了那个蝶树的所在地,昨天飞离的蝴蝶已经回到了树干上,但是现在除了她们两人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在这里。

      “噢!你们是游客吗?”对方一见到她们,便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面摊老板?”比起对方,两人更加诧异,因为对方完全就是一副不认得她们的表情。

      此时站在他们不远处的男人,毫无疑问的就是刚刚她们吃面的那个面摊老板,但是服装不一样,发型也不一样。

      “你们是在我哥的摊子吃过面吧?我是他的弟弟。”并没有放下手里的工具,他在说完后继续忙起手里的活。

      向零逐步靠近,看着地上的家伙问:“这是要筑围栏吗?”

      “没错!”男人手灵活地在竹子上绕着细绳,将一堆竹片制成网状,“因为近期游客多了,多多少少也会听到蝶树的消息,人一杂,大部分又不太听话擅自去惊动蝴蝶,所以要围起来。

      两人一听,这说的不就是她们嘛!她们昨天才伸手摸了。

      喻时有些尴尬地说:“那其实只是这样简单地围起来起不了什么实际作用,因为不听话的还是会不听话。”

      “那至少能让他们知道不能随便靠近。”男人说得坚定,似乎只要围栏一围上,就真的没有人敢靠近一样。

      又短暂地聊了几句,两人便离开了,刚走了几步,向零不自觉地回头去看男人,却见对方正用一脸阴郁的表情盯着她看,只不过十分之一秒的时间,等她一个眨眼再反应过来,对方脸上却是笑着的,还朝她挥了挥手。

      “有问题。”喻时头也不回地小声说着,“南岛也不是最近才发展的,按理来说游客在几年前早就增多了,蝶树的事情也早就传开了,但是却等到现在才来筑围栏。”

      “你是觉得和我们发现的木工厂外那个洞有关系吧!”这一句不是疑问句,几乎就是肯定句。

      “那棵树绝对有问题。”

      “晚上再来一次。”

      夜幕降临,喻时和向零连同其他几个人吃过晚饭后,又悄悄地来看蝶树。因为没有光的关系,此时的蝶树看起来就和其他树木没有区别,只有等到她们用手电去照,整颗树才发出幽幽蓝光,特别诡异。

      “我去,现在这个画面,连风声听起来都很可怕。”喻时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总之,先看看树周围吧!”向零举起手电,绕过刚围了三分之一的围栏,靠近了蝶树。

      她甚至不知道具体要找的应该是什么,只能盲目地去观察四周,头上的枝桠、茂密的树叶、地上的泥土,她全都给看了一遍。

      没有感觉。

      喻时摇摇头,她没出现该有的感觉,平常工作时,要是碰上特殊情况,她怎么也会有一点特殊的感觉,哪怕细微,都能成为她破案的关键,但是那种感觉现在却没出现。

      她抬起头,百思不得其解地双手抱胸,却见到向零直勾勾地盯着树干看,上头全是沉睡的蝴蝶,她突然问了一句:“蝴蝶吃什么?”

      “花蜜、粪便、腐烂果实… ”还有什么来着?

      “尸体。”

      喻时一抖,她好像有点感觉了。

      “蝴蝶为什么依附在这棵树,而不是其他的树,原因应该就是这棵树有一些它们喜欢的东西,可能是味道之类的。”

      “你等我一下,我上去看看。”

      喻时把手电筒交给向零,她伸手触摸了几只蝴蝶,就像之前一样,蝴蝶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一只接一只四处飞散乱窜,向零只觉得好些蝴蝶在她脸上手上扑腾着翅膀飞过。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先告知一声,好让我站远……点……”

      喻时根本没在听她说话,手脚一动就三下五除二爬上树,向零只好在下面帮忙打手电,等对方终于爬到了一个看起来承重还行的枝桠,手脚一翻就坐到了上面,她把手电在对方的招呼下往上扔。

      喻时首先拍了拍手,手掌上全是褐色粉末,她可没有去嗅一把味道的打算,握着手电,她观察着树干,这里差不多就是顶端了,再上面一些就是杂乱且大小不一的枝桠,她这里拍拍,那里摸摸,用极其别扭的姿势绕着树干看了一圈,直觉告诉她就是这里了。

      随即她就看见了一个大鸟窝,看起来是体型比较大的鸟类的窝,她伸手去检查,只见上头的枝桠一阵晃动,伴随着晃动落下几片树叶,一只猫头鹰飞过她的头顶,她都能感觉到翅膀猛扇自己的脑门,然后它停在了鸟窝边上,还朝她叫了几声。

      她朝窝里边照了照,发现里头有几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头鹰,这只大家伙在保护自己的窝和小孩。

      她手就举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且对方目露凶光,看起来就是她要敢侵犯,就会发动攻击的趋势,“你有没有对付充满母爱的猫头鹰的方法?”

      “弄它就得了,又不是要吃了它的小孩。”向零在下面等得无聊,那只猫头鹰她看得一清二楚,眼珠子在手电的照射下还发着光。

      喻时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伸手去摸了鸟窝,猫头鹰马上就叫着啄她的手,她迅速抬起鸟窝,一抬还挺重,她小心翼翼地把鸟窝安全移放到就近的枝桠上,猫头鹰妈妈才不再攻击她,但是依旧目露凶光。

      “我感觉我今晚睡觉会梦见它这双眼睛了。”喻时甩着刚被啄过的手,上面有细小的伤口,还有一些冒出了血点,更多的是皮下出血的状态。

      但还不如自己努力揍过犯人的手。

      重新去看原本放着鸟窝的地方,有个大窟窿,里头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稍微挪动了身子,她就近去看,当手电照进窟窿时,她差点没脚滑摔下去,稳住身子,并且皱起了眉头。

      这种情况,她可宁愿什么都没找到。

      她往下爬,等双脚落在地上,才一脸凝重地说:“报警吧!里面至少有两个。”

      等警察接到通报后赶到现场,原本寂静得可怕的林子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好些岛民收到消息也赶过来凑热闹,一时之间蝶树附近满满当当全是人。

      经过一番艰难的作业,当地警察从空心的树干里带出来好几副尸骨,看得出来全是小孩。

      “四个……”喻时一只手掩住嘴巴,表情不自觉地变得异常严肃。

      至少在树干里发现尸骨是她没预想到的。

      “这下子难了。”和大个子很熟的负责警察张图在一旁喃喃自语,“我在这里这么久了,整整二十年来除了李觉的案子,就没有接到孩童失踪的通报,更何况是四个。”

      “所以也不可能是外来游客的孩子。”大个子靠在树上,他们一群人现在就在距离摆放尸骨位置几步外的地方。

      “你们还得担心基因资料库的问题,资料库从建立起不过十多年,就算是到了现在,里面可能也还有部分人没有被列入,如果像你说的整整二十年都没有孩童失踪,那么这四个小孩可能在更早之前就已经遇害,更早之前就意味着用资料库绝对查不到他们的身份。”被匆匆叫来鉴定尸骨的酒画这个时候也没有抱怨,小孩的尸骨她不是没看过,但是一次四个确实过于残忍了。

      “三个年龄介于十至十二岁,第四个起码十五岁,都是女孩,骨头上没检查到有任何外伤的痕迹。”书夏脱下手套,她也不想大晚上来看骨头,但是这里只是一座岛,没有法医,只能她们这些人上。

      “没有外伤就无法准确判断死亡原因,窒息、心梗都有可能。”酒画摊开手,南岛这里的资源没有城市里那么好,要查出来死亡原因原本就不容易,结果现在还只剩下骨头,能化验的东西更少了。

      简直难上加难。

      几人把现场交给张图后,徒步走回民宿,围观的人依旧很多,还有不少游客,甚至拍了现场的照片,这会儿可能已经在网上传播了。

      “我合理怀疑你们俩不是来度假的,是来找尸体的。”书夏手枕着后脑勺,脚下踢着石子。

      今天一天能找到两个现场,再待多两天可能连凶手也找到了。

      “碰巧。”

      “顺便。”

      “磕到了……”

      小浪眉头一皱,这俩人默契该说好还是不好。

      “总之,明天能专心玩耍吗?”酒画挑眉,她总觉得这俩有自己的小世界,他们这一大堆人都是无谓的。

      “大概。”

      “可能。”

      “又磕到了… ”

      小浪撇头去看从刚刚就一直在喃喃自语的咩咩,对方好像说了些什么,偏偏他又什么都没听清。

      各自回了房间,向零想了想,一个地方发现了尸骨,但是身份无从查起,因为这么多年来没人丢过小孩,岛内的岛外的都没有,这几副尸骨就像不存在的人一样,直到今日才突然闯进这个世界。

      这太不像话了!

      “有没有可能是岛外的人杀了这几个小孩,然后运进岛内弃尸?”这是她的初步想法,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喻时坐在床上,关了刚打开不久的吹风筒,回答:“那棵树从外表看来一切正常,如果不是今天爬上去还顺手揭了鸟窝,那这个洞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如果像你说的是外来者在外面杀了人,再运进来弃尸,那这个外来者首先必须要先知道这棵树是空心的,而且发现后他还要有犯罪动机和犯罪对象,这几个条件结合起来才能贴近你的假设。”

      毕竟犯人总不能先杀了人,然后再特地把尸体运进岛内寻找藏尸地,而他也必须要有一定能找到绝佳好地点的信心。就算是从沿海地区进入岛内也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放在十几二十年前,人们都是通过渡船或小快艇进出南岛的,身上带着尸体就算能藏好,心里也不好受,毕竟带着尸体走在阳光下,除非犯人真的冷血无情到极点,不然怎么说都还是有点害怕被发现的心理压力,这些内心的情绪是会反应到外在,进而影响一个人的表情、姿态、动作、气场,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到这人很有问题。

      “那什么样的人会发现那颗树是空心的?”向零试着转换了一下思维,先不去思考死者的身份,而是先找出来什么样的人会发现那棵空心树。

      “要嘛是一个喜欢爬树的人……”喻时突然一拍脑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向零,说:“灵光一闪来了!蝶树、李觉的父亲是伐木工,木工厂外有案发地,这全都跟树有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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