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合集》黎风溯云

4、毛公鼎

　　西周晚期，镐京。
　　朝堂之上，周宣王亟思振兴朝政，遂请叔父毛公为其治理国家内外的大小政务，并饬勤公无私，最后颁赠命服厚赐。毛公因而铸鼎传示子孙永宝，我由此而来，世称毛公鼎。
　　铭器有魂，文字有灵，我自篆造的那一刻起，便有了自己的意识，注视着周王朝的不可改变衰亡。
　　国人暴乱后，周朝已摇摇欲坠。百姓群攻而起，厉王逃亡，太子静得召穆公之庇护，幸免于难。共和十四年，由诸侯拥立继位，史称周宣王。他继位后任用贤臣，辅佐朝政，借助诸侯之力，讨伐蛮夷，西周国力得到短暂恢复，后人称此“宣王中兴”。我的主人毛厝，在此，有幸为平定山河献出一己之力。
　　主人受封之时，大喜若狂，急忙命工人命，将我铸造，亲自在我内壁上，篆刻仅500字的碑文，篆刻宣王对他的厚望。“余唯肇经先王命，命汝辥我邦，我家内外，憃于小大政，甹朕立，虩许上下若否。”主人每天都要一字一句地再次重温宣王的言语，也时常令他的子孙，瞻仰我，瞻仰宣王的荣光。他渴望着建功立业，渴望着西周的复兴。他时常与我讲着朝中之事，讲着周朝国力，讲着历史的兴衰。我看着他，他的眼眸里满是对国的忠诚，对盛世的期许。
　　然，兴盛昙花一现，晚年的周宣王独断专行、不进忠言、滥杀大臣，对外用兵频频失利。周朝这个刚有恢复的大楼，再次千疮百孔，衰亡之势不可阻。主人也老了，他被帝王猜忌，他眼睁睁的看着国家走向灭亡，他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他只能夜夜重温旧日的荣光，他时常坐在我身边，注视着我，注视着曾经贤明的周宣王，一坐就是一整天，眼眸里尽是对大厦将倾的绝望，对百姓流离的悲哀。
　　可，事物的变迁，并不因思想而转变。主人去世，诸侯纷争，西周终是亡了，我深埋于地下，沉睡千年。
　　醒来仍是乱世，我转载于富人贵族之间，最终被严密的保护，收录与博物馆之中，不知外界如何。那我再次现世，已是海晏河清，百姓安居。源源不断的人来观赏我，他们看着一个来自西周的古老灵魂，是否也能看见西周呢？是否能看见那些忠诚之心呢？
　　西周已亡，然，华夏长存。
　　昔人已逝，然，忠贞万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