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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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山洞地形复杂交错，但阿塔莉亚独自徘徊在此逾百年，再复杂的地形于她而言都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挑战性。
并且身为贵族少女的阿塔莉亚，自小习得一手好字，勾勒魔法阵的图形也是看家本领，画个地图自然不在话下。
至少占宸接过图纸的那一刹那，都不由得惊异地看了阿塔莉亚一眼。
这样简洁明了的指向和图示，来个路痴都不可能迷路。
唯一的问题是……
“只有五颗？那剩下两颗禁锢之眼呢？”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
阿塔莉亚似乎也觉得不应该，蓝色的眼珠瞥向一边，脸颊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从来没见过第十五颗禁锢之眼，我都怀疑斐萝娅是不是把它们埋进石头里去了。”
“好吧，这两颗禁锢之眼就交给我们，你也尽量找一找——如果跟我们迎面撞上了的话，就别抓我们了吧？”
提到这个阿塔莉亚神色严肃了起来：“这正是我要跟你们说的。我束缚在此，并非自由之身，你们老鼠可以自由行动，我却时时受限。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我很愿意不再找你们的麻烦，但我同意，规则可不同意。”
“什么意思，你还是要追杀我们是吗？”有玩家忍不住了，抢了占宸的话头。
“可是我们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不也没伤害我们，这不是说明你是可以自己控制行为的吗？”
玩家们七嘴八舌，惶恐不已。
阿塔莉亚脸上则浮现出为难的神色：“我只能适当给你们放放水。比如平行游戏场的老鼠，他们几乎没有死掉几只，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你们的尸体了……可是完全与玩家站在一线是不可能的。”
“这个我知道。”
相比起来占宸就显得冷静很多：“你是游戏场唯一的守关者，跟玩家们站在同一阵营就会完全打破游戏的平衡，规则虽然没有阻止我们一起寻找禁锢之眼，但不会允许我们成为完全的盟友。”
“就是这个意思。”阿塔莉亚微微颔首，雪白的脖颈弯折出一个柔美的弧度：“正好，游戏难度降低，我放水也不至于被规则警告。你们放手去做吧，你们当中有一只老鼠能嗅到我的气味，不是吗？”
潜台词就是，把猫头鹰玩家抓过去放哨，闻到阿塔莉亚的气味就撤。
与此同时，阿塔莉亚也将不会穷追不舍。
“只有一点你们要注意，虽然玩具房剩余的逗留时长我可以主动放弃，但明早的抽盲盒环节是避免不了的，如果被抽中，只能你们自己想办法营救同伴。”
“明早？不，我打算让一切结束在天亮之前。”占宸冷冷开口。
阿塔莉亚愣了愣：“剩下两颗禁锢之眼我几百年了都毫无头绪，你有什么把握在今晚找到它们？我也想早点出去，但我可不想陪着你做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那你等着瞧。”占宸清清冷冷的眼眸不含任何感情地与阿塔莉亚对视：“你找不到，因为你就是那只被困在笼中的兔子，所有的禁锢之眼都在针对你。唯独自己跳进牢笼的老鼠们是例外，我们是你唯一的机会。”
阿塔莉亚一滞，看起来仍有一些不服气，但是没有办法反驳。
她的确是需要他们，需要这群她曾经最看不上的老鼠。
占宸想了想，把自己身上带着的水膜球体摸了出来，递给阿塔莉亚。
阿塔莉亚好奇地看了看半透明的水膜球体，还有悬浮其中的魔法阵图：“这是什么？”
她伸出手来，那青葱般的手掌在占宸这个体型看来简直就跟一片乌云笼罩头顶、一座大山直飞而来似的。
占宸手一松，水膜球体掉进阿塔莉亚的手掌：“你把它贴近身体试试。”
阿塔莉亚听话地照做，而后惊叫出声：“这是……这是我玩具房的景象？怎么可能，我居然看到我的玩具房了！”
占宸转身又打劫了猫头鹰玩家，把从它身上搜出来的洋娃娃眼珠也一并递给阿塔莉亚：“这两者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它们一直待在你的玩具房里，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大概几百年了，你知道吗？”
阿塔莉亚愣怔，随即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它看起来和禁锢之眼好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占宸心念电转之间霍然转身：“你们身上洋娃娃的眼珠都带了吗？”
“带了，怎么了？”
“给阿塔莉亚看的话，一颗还不够吗？”
玩家们纷纷应声。
“不，我好像知道剩下两颗禁锢之眼在什么地方了，至少其中一颗应该混在里面。”
占宸喃喃自语，指挥着玩家们把洋娃娃眼珠交出来，倒在玩家中间。
占宸一颗颗试验过去，每一颗眼珠都能忠实地反映出玩具房的景象，看起来毫无异样。
并且它们长得都差不多，和其余九颗禁锢之眼虽然相似却有着明显的不同。
“伪装得倒是很好。”
占宸冷笑，从背包里抄起一块石头就往那些眼珠上砸。
一颗砸碎了，露出里面的魔法阵图，占宸却理都没理，随手划拉到一边，继续砸起了下一颗。
直到其中的某一颗眼珠，无论占宸怎么用力都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却没有丝毫破碎的迹象，占宸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找到了。”
就是它。
占宸把这颗眼珠与九颗禁锢之眼放在了一块儿，等待了足足一分钟之久，那颗眼珠才不情不愿地发生了变化。
褪去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果然，那就是不知所踪的第十五颗禁锢之眼。
它一直混在洋娃娃的眼珠之间，堂而皇之地当起了它的灯下黑。
所以占宸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在其他地方找到这颗禁锢之眼的，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呀。
这样的设计，真是恶毒至极。
就在占宸还在感叹该游戏对玩家的不友好时，突然感觉到了一道复杂的视线，似乎在犹豫着不知当讲不当讲。
“封，你有什么事吗？”占宸因为找到了禁锢之眼，心情颇佳地在脑海里询问道。
封：“……”
有事，你拿来砸禁锢之眼的石头，是我附身的身体。
也就是说，他是有感知的。
多少有点疼。
算了，占宸开心就好。
“没事，你加油，还差一颗禁锢之眼的下落。我相信对来你说这不是什么难事，你这么厉害。”
声音温柔又缱绻，一句不提占宸拿他当榔头砸的事。
占宸听到奉承嘴角翘了翘：“当然，你哥永远是你哥。”
其实封比占宸要大。
但是厉害的人叫哥，有毛病吗？没毛病。
“嗯，哥最厉害了。”封夸奖的话真心实意。
于是其余玩家还在等占宸的下文，却见到那名人族玩家安安静静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半晌后唇角上翘，莫名笑得张扬。
闻到占宸心情的猫头鹰玩家：“？”
人族的心思你别猜。
“阿塔莉亚。”占宸不理会身后众多打量的视线，转而询问起来：“这是你玩具房里洋娃娃的眼珠。那些玩具是你的吧，这几百年来你都没有放在手里把玩过吗？”
既然阿塔莉亚不能直接接触到禁锢之眼，那么阿塔莉亚在玩洋娃娃的时候手指就会被灼伤，禁锢之眼的伪装自然不攻自破。
可阿塔莉亚对此一无所知，说明这几百年来她并没有怎么摆弄过那些洋娃娃。
这一点都不合理，要是换了占宸几百年被困在同一个地方，别说一个玩具，就是一根烧火棍他也能盘到包浆。
“……是我的玩具，但这些玩具是斐萝娅准备的。”
阿塔莉亚点到即止，占宸却明悟了。
斐萝娅是背叛她的人，也是杀死阿塔莉亚的凶手，谁喜欢凶手留下的东西，谁脑壳有泡。
所以这么多年来，除了打扫卫生，阿塔莉亚还真没怎么碰过这些样式精美的玩具。
最多就是抓着身躯拿起来，清扫完放下，大大降低了与洋娃娃眼珠接触的机会。
“那除了玩具，还有什么是斐萝娅准备的吗？”占宸若有所思。
阿塔莉亚闻言哼笑了一声，一张精致的面庞上布满了讽刺的意味，也不知究竟是在笑谁。
占宸等待了半晌，阿塔莉亚最后只是把头别到一边，低低地开口：“你倒不如问问我有什么不是斐萝娅准备的。”
“……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斐萝娅一手布置。”
“嗯。她跟我说，这是她准备好的避暑山庄，邀请我来游玩。”
阿塔莉亚避开了占宸的目光，目光平静又悠长，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天真烂漫的少女时期，声音里已经消磨了怨恨，再也透不出愤怒，就像是一个旁观的叙述者，以尽可能客观的角度陈述着事实：
“她邀请我，我就来了。除了漂亮的衣服和化妆品，我什么也没带来。仆从和护卫都留在家里了，斐萝娅为我准备好一切，她总是那样贴心。”
占宸垂着眼，抱臂靠在墙上，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
他知道阿塔莉亚的行为简直可以用作死来形容：孤身一人跑到对方的地盘去，毫无防备，甚至自己人都不带一个。
但他说不出指责这个傻姑娘的话来。
他现在是站在“斐萝娅已经对阿塔莉亚出手”的角度来看待整个事件的，这一点都不客观，还有点马后炮的意味。
阿塔莉亚当时哪里会知道斐萝娅的不安好心。
已知，她和斐萝娅是好朋友——至少曾经是。像这种跑到对方的地盘做客的事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谁知道这一回，她就再也没能回家呢？
坐落于山中装修精美的“避暑山庄”，乃是斐萝娅精心为阿塔莉亚准备的陷阱啊，或者说是坟墓也不为过。
那个十五岁的美丽姑娘带着自己最好的衣服、最好的年华，高高兴兴地来赴朋友的约，看不见前方是长达五百余年的孤独与困境。
“既然这样，那山洞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可能藏着最后一颗禁锢之眼。这样，你先带着其他玩家去把地图上画的五颗禁锢之眼取回来，我随便逛逛，想想最后一颗禁锢之眼可能藏在哪里。”
占宸交代着猫头鹰玩家，猫头鹰玩家立即应声，并且动作迅速地领着玩家们出去了。
占宸对它的行动力很满意。虽然这个玩家速度上慢了一点，但游戏进行到现在，它的表现一直可圈可点。
除了一时没能适应人类的狡诈，其余时候都镇静沉着，分析事情的能力也很强，从来不会一惊一乍。
最重要的是，该玩家有着嗅到情绪气味的种族能力，是避开阿塔莉亚的关键。
阿塔莉亚已经暗示了，她现在可以不对玩家出手，是因为他们在谈合作，而规则并不阻止这一点。
但也只是现在而已。
合作谈好，尘埃落定，守关者还是守关者。
阿塔莉亚有她自己的职责。
只是有一个玩家迟迟没有动弹。
是可以通过改变体色来隐身的变色龙玩家。
“我跟你一起行动吧。”变色龙玩家对占宸毛遂自荐：“它们带走了猫头鹰玩家，你没有躲避阿塔莉亚的能力。”
事关占宸安危，封在占宸脑子里劝他：“它说得对，一起行动吧。”
虽然他很想与占宸独处，但他决不能允许别的什么东西威胁到占宸的安全，哪怕为此多一个电灯泡，他也忍了。
占宸：“好。但是我思考的过程中可能不会理会你。”
“没问题，我会很安静地跟在你后面。”变色龙玩家抬了抬它的脚蹼：“我悄悄跟踪猎物的时候它们从没发现过。”
“后面那句话你其实可以不加的。”占宸很心累。
谁会喜欢自己背后跟着一个捕食者啊？
“啊，为什么？解释一下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你走。”
占宸把变色龙玩家推到前面，在变色龙玩家不解的频频回头中硬着心肠把它推出了门外。
而门内的阿塔莉亚则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笑声。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五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