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记录》寿长生

164、双将—盛极而衰

　　凉州天末城，盛世双将。
　　陈柏字寒岁，丘峙字渊沉。
　　……
　　　凉州天末城，有陈、丘二将，盛世双将，是一时佳话。后来他们一个为了军费嫁了人，一个死在了国君的猜疑下。天道好轮回，这个令天下将士寒心的君主在位时，达尓孛入侵，失了半壁江山，定都淮央。让人感伤时事，宛转哀叹：盛世转衰，竟也如此容易……

　　岳峙已死，一时间多方势力试探她，她言热血已凉立誓永不回中原。英雄死得惨，她可不做英雄。这时便又有一堆人出来跳脚，说她冷血难当呀，怎配和丘将军相提并论，说话她到底是女子，实不能理解家国之情。这时又忘记是怎么众口铄金地逼死老丘了。

　　她不是不能理解，她是太能理解了。曾经她可是比谁都有家国情怀，要不然江平侯的嫡女，真真正正的天演贵胄，何必抛下她的锦绣荣华富贵乡，带着三百府兵就走马到凉州，从文吏到校尉，从豆蒄到花信，是她十载的年华峥嵘，岁月不羁。

　　这些苦，同在天安城的世家子弟有几个受过？和她一起长大的梁柱国世子，甫一入仕就是上骑都尉，他们也就被家里安排去中军，或者去禁军镀一层金，能去南北二战备营的都算是同期的英雄。她自是比不了那些靠自己一路从头打拼的平民将军，但她或许不是一个好士兵，但一定是个好将领。

　　她从小也学兵法，学策论，不为经纬天下之才也不能只是知书识礼，要说她表面上是按标准的大家闺秀养出来的，要六艺博而不精，旁人只知道她唯有御与射二艺极佳，会女工，通音律。可诗词唱和，能歌舞，擅琴与萧。

　　但是芯子里，是按士的标准教养的。入世为将为相，出世为侠为隐。士子六艺不可偏废，她可不仅是通诗书，是真正按照世家公子的标准成长的。脑子里一堆治国安邦策，心里面全是鸿鹄高飞志。想的是关山横渡封狼居胥长城内外皆盛名如贯，不想做的是默默拈花深闺一夫人。

　　她花了十年时间成为自己，这官升的实在是不算快，和那些同样家世的相比简直慢的令人发指，那些中军呆两年出来直接从三品的，她简直无话可话。但他也明白，如果不是她的家世，她甚至不可能站在这里，站在这个位置上。有这个天高皇帝远民风奔放的地方，她才能获得那些和她儿时玩她伴同等的权利，入仕的机会，更别说其他了。在中京，默认女子不得为官，女子们只能依附于丈夫，获封诰命。在中京即便没有明文规定，也会用各种方式将你排挤出官场，因为约定俗成是个可怕的东西，因为她是个女孩。

　　她初到时称是他们流徙此地的匪帮，愿意参军。然后她获得了人生第一份工作，抄书小史。凉州不识字的多。

　　国土未失时，连军费都少拨、不拨，她拿出自己的全部俸禄补都捉襟见肘，眼见一年年的难以为继，要将士们春耕秋收，冬日杀马为食。她修书一封到江平侯府，信上书：“我以后不嫁人了，把我的嫁妆拿出来吧。”这个时代都是女子嫁去夫家都是准备好一生要用的东西，还有庄子、铺子、金银细软，大户人家甚至连寿衣棺椁都准备好。父亲回她：“不行，你小时候那个伴读，礼部侍郎家的齐公子还在等着你，他都来求娶两回了。我的儿，你一定要回来成亲。”

　　可能是她生性凉薄吧，知道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多感动，反而觉得耽误她筹军费，旁的不说她近些年选的三万女甲，要她们都解甲归田吗？她们还没有田，让她们为人妻，为人母吗？你要是她本没带过她们还可以，但是见过天空又怎么会缩回井里？他是见过这些边境军汉的妇人们又要洗衣服，要生孩子的，又要种地。一日三餐，疏食饮水，朋友甚至抱着一个孩子，背着一个孩子跪在垄地间给禾苗除草。与这些相比，以为她们不想参军吗？只不过没有多少机会罢了。

　　她带兵分乾坤两部，女子在坤部，也被当地人称为坤儿军。有女有妇，她们的孩子养在一起，由军中出资，其实就是她出的，因为国家不愿意多拨这个为了维护女性军队而付诸的款项。就好像是默认一般，约定俗成是由妇人照顾孩子，而当妇人也参加军队时，男人却不愿意照顾孩子。这就和军队中不给你机会，但是说你不适合一样可耻。

　　军妇们搭建房屋并找当地的老妇和寡妇顾看，她给她们三月一钱银子，很多为补贴家用或生活难以为继的妇人愿意看顾军妇们的孩子，她从中原请了先生教这些孩子识字，军中的妇人有时常教他们武艺。此地称为育幼堂，也叫孩子所。算是凉州一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