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的内卷之城》雨期久

39、鸢尾花告白（1）

　　小男孩抱着玩偶行走在幽深的走廊，旁边的壁画仿佛会动般在他的余光里扭曲。
　　他的呼吸很乱，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脚步声。
　　走廊尽头飘扬着奇怪的舞曲，还有高跟鞋在地上踩踏的声响。他来到那扇虚掩的门前，探进去半片目光。
　　华丽的水晶灯影下，女人穿着精致的长礼裙，随着音乐陶醉地舞蹈着。
　　小男孩紧张地咽了咽喉咙，转身要离开——
　　“小宴？来和我一起跳吧～”
　　女人尖锐的笑声仿佛要冲破他的耳膜一般，小男孩抱紧玩偶，拼命跑离这里……

　　第二天上午，林宴如约来到安子初通知自己的地点等候。
　　昨晚他睡得不算安稳，几度被噩梦惊醒，眼底有不清楚的淤青。
　　“在那！”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少年的声音。他转头看去，除了安子初，白风、乔礼生、乔凛一起跟来的。
　　林宴：“就你们几个？”
　　安子初：“老齐头最近腿疼的厉害，就不来了，婉甜要去店里值班。”
　　林宴：“店？”
　　安子初：“对啊，婉甜在一家宠物店上班哦。”
　　林宴：“可以赚邮票吗？”
　　安子初：“当然可以了！”
　　林宴两眼冒光。
　　乔凛看了看周围：“【火雀】还没到吗？”
　　林宴这时才开始仔细打量乔凛的模样。
　　比起乔礼生略带阴柔的气质，乔凛完全是个阳光健气少年，硬说两人是有血缘的兄弟他也不会信。
　　正想着，眼前凭空出现一堆数据，随后化成他熟悉的人形。
　　蒋宣一脸歉意：“抱歉，我是不是迟到了？”
　　乔凛面无表情：“还好吧，是【火雀】的话可以接受。”
　　蒋宣：“……”
　　“没事，我也刚到。”林宴抬手帮他拨开挡在嘴边的发丝，“今天这身挺好看的，我喜欢。”
　　“嗯……”蒋宣不自觉看了一下自己的穿搭。
　　乔凛：“……？”

　　几个人来到了信鸽广场，偷偷瞥了好几眼乔礼生的乔凛终于忍不住偷偷拉过白风问：“他吃过早餐了吗？”
　　白风点头。
　　乔凛：“吃了什么啊？”
　　乔礼生：“关你屁事。”
　　乔凛：“……”
　　安子初清了清嗓子来暖场：“嘿嘿，你们不要吵嘛，大早上的……”
　　乔礼生瞥了他一眼，安子初被吓得好像有兔耳瞬间落下来包住自己，他委屈地拽了拽白风的衣角，白风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发旋。
　　林宴似笑非笑地观察这个团体的内部氛围，随后转头问旁边的蒋宣：“你吃过早餐了吗？”
　　突然被提问的蒋宣愣了一下：“……吃过了。”
　　林宴弯起眼睛：“真乖。”
　　蒋宣：“……”
　　他垂头，努力不让其他人发现自己泛红的耳根，伸手接住一张信封。

　　“信使【蒋宣】已拆封信件【鸢尾花告白（S49）】”
　　“当前记录者数量：6/6”
　　“祝你记录顺利！”

　　……
　　“我会杀死她，我会杀死她……”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林宴睁开眼睛，一股凉意在脖颈环绕，他打量着身处的环境：一个破旧的病房。
　　地板上堆积着废弃木板，墙壁上大片大片掉漆，角落摆放的货架和手术推车上落满灰尘和蜘蛛网。
　　他小心翼翼避开自己身旁一片略显锋利的木板，谨慎地想往房间外探出头去，突然，手腕被谁拽住，林宴猛地对上一张清纯的陌生女孩的脸。
　　她竖起手指比在嘴唇上，目光微微颤抖，示意自己不要做出任何动静。
　　林宴咽了咽喉咙，只能暂时保持安定。
　　“嘶——啦——嘶——啦——”
　　外面的走廊里突然传来刺耳的声响，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拖行，难听地如同用塑料迟划过黑板般。
　　林宴咬牙，沉沉出了一口气，哑声问旁边的女孩：“这是哪？”
　　可是女孩没有理他，她一直目光谨慎地盯着外面。
　　林宴：“……”
　　“嘶——啦——嘶——啦——”
　　拖拽声越来越大了，林宴也察觉到随之靠近的还有一个肆意脚步声。
　　“江圆——快出来吧——你藏到哪里去了？我找不到你啦——”
　　这听起来是个刻意扭细的女声，随后她又发出了林宴在动画影视才能听到的鬼怪笑声。
　　林宴下意识把身体往阴影里缩了一些，随着噪音越来越大，走廊上终于被微弱的廊灯照出了一个影子。接着，那个女声的主人出现了，她停在这个房间门口，身上和脸上沾满了血迹，右手握着一把同样染血的锄头。
　　她缓缓往这边看来，脸上顿时扬起了扭曲恐怖的笑容：“找——到——你——啦——”
　　“快跑！”身后的女孩说完就起身，把一脸茫然的林宴留在了原地。
　　林宴：“？”
　　“你？！……啧！”
　　“Cut！怎么回事啊？！”

　　昏暗的房间突然亮起来，房间门口出现了一大堆穿着工作服的人，手里拿着摄像机照明灯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为首一个拿着卷起来的本子的胖子指着自己不满道：“怎么回事啊你，这里走位这么简单你都记不住？！”
　　林宴：“……”
　　“……杨导，我状态有点差。”那个女孩捂了捂额头，无奈地瞥了林宴一眼。
　　杨导敲了敲自己的大肚腩：“大家先休息一下，舒棠和瑶瑶过来补妆。”
　　拖着锄头的女孩伸了个懒腰，也离开了。
　　林宴来到不远处一片空地，那里聚集了许多工作人员，他看向放在桌子上的一块场记牌：《鸢尾花告白》第15场第28镜
　　“林宴。”林宴往后看去，其他队友也来到这里汇合，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估计和自己一样摸不着头脑。
　　白风：“这是个剧组吧，在拍戏。”
　　安子初：“吓死我了，我刚才还以为进到什么丧尸末日了。”
　　“杨导！不好了，小落晕倒了！”
　　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工作人员，其他人听闻了都急匆匆往那里跑去。不一会，他们从那边的场地抬来一个没有意识的男生，把他放在平地上一顿照顾。
　　林宴看了看，余光瞥向桌角一沓台词本，他拿过来，刚翻开——

　　“信件记录中，待完成事件：
　　找到秘密（0/3）
　　逃脱追击（0/4）
　　完成《鸢尾花告白》（0/1）”

　　“现在可查看当前参与信件的记录者信息——”
　　“白风/23岁/所属【溺水船】信会”
　　“乔礼生/21岁/所属【溺水船】信会”
　　“林宴/20岁/暂无所属信会”
　　“乔凛/19岁/所属【三角瞳】信会”
　　“蒋宣/18岁/暂无所属信会”
　　“安子初/17岁/所属【溺水船】信会”

　　耳边忽然吹起一阵凉风，林宴抬眸，面前的道具镜子里，平刘海少女把锄头抗在肩上，血迹斑斑的骇人笑脸直入眸中。
　　“瑶瑶！过来一下，帮你补妆。”
　　女孩立刻恢复了正常表情，对林宴笑了笑，离开了。
　　林宴翻开台词本，第一页是一张滑页：
　　“《鸢尾花告白》华圣自制网络电影
　　大纲：美术系热爱素描的男生鹿文（欧阳落饰）与同系女生江圆（慕容舒棠饰）相恋，被鹿文患有精神疾病的青梅竹马唐小铃（佟瑶瑶饰）发现后，她设法害死了江圆。沉浸在悲痛中的鹿文把自己反锁在房间，不停绘制两人的定情花鸢尾，最后病倒。
　　但他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坐在昏迷的江圆的病床边，原来时间倒退回了江圆出事前，而在这个变得怪异的医院里，“唐小铃”的追杀似乎很快就要到来，这次他能否逆转过去，挽救爱人呢？”

　　“小落，你醒啦？没事吧？”
　　林宴闻声看去，在包围的人群中坐起的男生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没事了……”
　　“今早是不是没吃早饭？”在旁边补着妆也不忘扭头关心他的慕容舒棠问。
　　欧阳落摇了摇头，目光有点涣散：“可能天气有点热吧。”
　　“是啊，最近天气是变热了，这个场地也没有制冷设施。”
　　“大家辛苦一点，拍完医院这几场，剩下的就都是轻松的镜头了。”

　　林宴翻到台词本尾，看到最后一页写着：
　　男主欧阳落
　　女主慕容舒棠
　　女二佟瑶瑶
　　炮灰1号白风
　　炮灰2号安子初
　　炮灰3号乔凛
　　炮灰4号林宴
　　炮灰5号蒋宣
　　炮灰6号乔礼生

　　林宴：“……”
　　乔凛：“看来我们是跑龙套的。”
　　白风点头同意：“炮灰1号……我不会是第一个挂掉的吧。”
　　林宴：“刚才在拍我，估计剧情死到我这了。”
　　安子初：“真的？那我的戏份是不是已经拍完了？！好耶，我不会演戏！”
　　乔礼生：“那我就是最后一个？我是不是会起点转折剧情的用？”
　　乔凛：“我们先看一下台本吧，不然待会开拍了不知道怎么演。”

　　几个人同时默声，开始翻阅台本。
　　林宴看着自己的部分：
　　“唐小铃出现在门口，举起锄头向江圆挥去，江圆尖叫着逃跑，在8号病房的李川（林宴饰）挺身而出，为她挡下了唐小铃一刀：【这次……一……一定……要……活下去……】随后失血身亡。”
　　男生看着这些字若有所思，在酝酿情绪，目光瞥向一旁。蒋宣一直一言不发，此刻也在认真读剧本，愁眉苦脸的样子。
　　林宴不知不觉又开始盯着他的衣服看，这套穿搭实在太称自己心意，不多看几眼根本忍不住。
　　抬头背台词的蒋宣终于发现自己在被人认真“研究”，抿了抿唇：“你……想好怎么演了吗？”
　　林宴：“嗯，随性就好。”
　　蒋宣：“……”
　　林宴：“如果毫无演技可言，那就尽量做到自然。”
　　蒋宣：“……嗯。”

　　“尽量做到自然！尽量做到自然！尽量做到自然！……”
　　“嘘，别吵。”男人轻轻压住小鹦鹉的脑袋，小家伙眨了眨眼睛，跳到旁边的木架上。
　　男人双手交叠，面带浅笑的看着屏幕里低着头的蒋宣。
　　“【火雀】啊……不会撒谎，也不会演戏……真是为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