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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落 冰肌玉骨也惘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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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试问夜如何？
她的未来如这天上的星河，神秘未知。却又能清晰辨认出方向。
小呆早已闭上了眼睛，安静站在枯死的胡杨树畔。她则静默的躺在雪地里，任一寸一寸的冰寒腐蚀着她微弱的体温。
心中默念着他的名，抬起孱弱的柔白手臂在夜空中绘着他的姓他的名他的字。
她到底能怎么办？
糊里糊涂被他的美色和深情拐了。
不悔吗？悔，悔到下唇都咬出了血。轻轻抹去唇边的血丝，染红一点落雪。
“军营里已无我能做之事，女子在此久留不便，我回去了。”她如是说道。
话犹未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望着花婉莹，似要从她的神情里抓到什么端倪，却又放弃的低下头继续看兵书。
半晌，就在她转身要离去时，他开口：“回边城时，去一趟府里，让管家给你添些御寒用品，青杏楼毕竟简陋了些。”
闻言，她想要回身好好看他一眼，但收住了脚步，点头，低低应了声：“恩。”
他也不问问自己是回边城还是灵枢门吗？总是那样的自信，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不过，这样的他，她不讨厌。
此时，段恪掀帘进大帐，在看见花婉莹的一瞬间，呆愣了一会儿，而后恢复常色，脸偏向另外一边，别扭的说：“一路顺风。”
她闷笑了一声，便走出大帐。
帘帐下来的那一刻，也阻绝了她忽然变得异常漠然冰冷的眼睛。
“将军，暗钉得到可靠消息，上面那位已经派出了杀手。”段恪拱手向夏侯策禀报最新得到的密报。
“恩，我知道了。”他依旧看着兵书。
“将军！”段恪加重语气。
他把兵书放回原位，站起，走到段恪的身边说道：“他们不是婉莹的对手，她和思融安全，这就够了。至于我，你认为，他们能近得了我的身？”
夏侯策的说法把段恪想要说的堵了回去。
段恪失语。
“段恪，和我一起去巡视军营吧。”他取过挂在屏风上的披风，拍拍段恪的肩膀，笑着说道。
“是，将军。”段恪没好气的说，快到帐外时，他停下脚步，问：“将军，这天下本应是你的。为何要步步退让？”
听到这样的话，夏侯策不得不正面回答，“我是夏侯策，朝廷派往边关驻守的大将军。”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算这天下曾经是他的，那又怎样？
他现在是将军，一名将军该思考的是如何保卫一方安定，而不是去造反，一旦起兵祸，受苦的是百姓，得利的也未必是他。
何必呢。
退一步海阔天空。
“还有，段恪。此类话题，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他命令着。
“•••是，将军。”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小呆走走停停，老在相同的胡杨林里转悠，不肯离去。
无奈的花婉莹只得跳下驴背，和这头笨毛驴大眼瞪小眼。
“呐，小呆，我们现在还不可以回南竹菁，知道吗？”花婉莹好生安慰着。
小呆不理花婉莹，不耐烦的用前蹄刨着沙地。
“不然，折中下，你先回灵枢门，开春后，我去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南竹菁？”花婉莹一副好好小姐一样和小呆好生沟通，可惜依旧被那头倔强的毛驴给鄙视了。
“好啦，好啦，等我办完事，我们就直接回南竹菁，这样总可以了吧。”
小呆这下勉强同意，仰头，示意花婉莹坐上去。
没有任何主人尊严可言的花婉莹，摇头感叹，然后跳上小呆的背，侧坐着。
拿出腰间的一管翠绿，吹奏着故乡的民谣。
哄着小呆往边城走去。
碎痕的剑鸣再次奏响在耳畔，忍痛抓起这把嗜血的魔剑，让眼中的一滴泪冰冻。
“呐，碎痕，我们做个交易。”她淡淡的把心里的话告诉这把剑。
许久之后，夏侯策焦急的四处寻她，好不容易远远看见小呆，他立刻扬鞭而上，却看见她闭着双眼，细碎的落雪已经快要淹没她，以为她因为独自阻挡那些外族而导致伤病复发，夏侯策慌不择路的跳下逐风，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她的身畔。
怜惜的抚摩着她冰寒的脸庞，为她轻轻拂去那些渐渐融化的细雪。
“你来了。”她依旧用那张笑颜面对他，可是他明白，她的笑容已掺杂了其他的东西。
“婉莹，我。”他不知从何开口。
她淡笑，伸出细葱般的长指，覆上他的嘴唇，让他不必为难。
“你此时的软弱也是你吸引我的原因，不必为它感到羞耻甚至愤怒，我只是离开一会儿，让自己冷静些。”她说着，也是她的决心，眼波流转，深情注视着这个男人：“策，你知道你的身世吗？”
她也是经由她那位不务正业堂主的飞鹰传信，才知道了这事。震惊之余，更为他的忠，鞠上一把酸甜苦辣皆不知的泪水。
想不通，便来到这千山暮雪之地，静静让纷乱回归于平静。
他迟疑了一会儿，点头。
她笑了。她就知道，策肯定是知道，知道却选择守卫边城，保护一方百姓。
不愧是她的策，思至此，她眼中黯然了一片，不是她的策，是边城里的那位夫人的策。她不过是偶然闯入，又赖着不走的不要脸女子。
“老侯爷死前，其实把那个东西也给你了吧。”她继续追问着。
“那个东西？”他不解。
果然是个呆子。她双手撑起上半身，依偎进夏侯策的怀中，低声了两个字：“兵符。”
他浑身一震，花婉莹更加偎了进去，就像一只在大雪中被打湿的小猫咪，在找到暖炉后，舒服的眯眼。
“那是号令天下兵马的吧。在京都的那位可是花了大价钱让灵枢门寻找此物，无奈一直无处可循。倒是那天，我在你家喂小呆时，看见垫着马槽的那块石头，很像是那块众人皆渴望得到的兵符。”
当时看到那块兵符居然垫在马槽的一脚，她挺讶异的，以为是谁仿造的假货，不小心给策看了去这小玩意，拿来家用。怪不得找不到，原来在这种地方。
可与堂主的那封信一联系，便知，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更让她不得不去爱慕这样的他。
“我这样挺好。”他解释着。
“就算京都的那位暗地里联络灵枢门、绝谷，使用这两股江湖力量想让夏侯军泯灭于这个冬天？”她反问着，话语犀利的让夏侯策不得不正眼看着她。
“我还有你，不是么？”他的全然放心更让她烦躁不已。
“策，你可知，堂主和顾长歌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我，而改变自己的计划。”她几乎有些气急败坏。
“我有你。”他决定说道，“我有你帮我保护思融，我便无任何后患！”
是呀，他是这样全然的信任着自己。
此刻，花婉莹体会到了。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嫉妒，他明白么？
“婉莹，思融是我不得不保护的人。”他说。
她黯然了，低头，“是，我明白。她是你最爱的人。”
“曾经。”他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多么绝情而又现实的二字，时间飞逝后，意气风发的痴恋也会变成曾经，可笑，他与世人一般，不能长情。已经错了，那就去弥补吧。所以，他不弃，思融依旧是那个他必须舍命去保护的人。
于公，思融的父亲，当朝宰相为自己的夏侯军多次顶撞上面那位，差点被罢相。
于私，自己与思融感情虽淡，但夫妻之恩仍然在。
不可以，也不能，去伤害思融。
就算他已经知道思融已不是当初的思融，他亦不是当初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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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隔花深旧梦游，翌日，天晴云朗。
昨日晚归的小花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自嘲，这可不像她的行为。
以前，执行堂主交予的任务时，她可以几日几夜不睡，也精神奕奕。
现在，不过是被一场薄雪埋了一会儿，就疲倦不堪，放任自己睡了那么长的时间。
换上轻便的衣装，利落舞了两下魔剑，负剑于背，打着呵欠的走出屏风，伸长脚，狠狠把睡在外堂的顾长歌从架床上踹下。
“谋杀啊！”顾长歌放开喉咙的大喊大叫。
警惕性极高的兵士立刻掀开厚重的帘子，冲入室内。
她淡淡看了兵士一眼，说：“没事，我和顾大夫闹着玩。”
闻言，兵士们互相看了看，拱手退出营房。
“修罗女，你想干嘛。”顾长歌紧紧捏着衣襟，缩成一团，可怜巴巴的望着花婉莹。
她不语，只是把碎痕架在顾长歌的脖颈上。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什么都可以商量的。”顾长歌连连摆手，一副我是超级耳根子软的人，万事皆可依婉莹的模样。
“我今天要回边城，你留在这边，不准做任何对夏侯策或者夏侯军不利的事情。不然，我以我之名起誓，你顾长歌定会被我碎尸万段。”她幽幽说着，似乎是淡漠如水，却又杀意重重。
令久经考验的顾长歌也流下了些许冷汗。
“修罗女，你真是活腻味了。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顾长歌为你遮掩那些见不得人的风流情事，你早就被灵枢门下追杀令了！”他不喜欢别人威胁他，很不喜欢。可，因为那人是花婉莹，他便选择忍耐。但，他的忍耐也是有底线的。
话音未落，她收起长剑，扶起顾长歌。很多时候，顾长歌的随和不在意让她几乎忘记了，他乃绝谷的谷主，江湖里出了名的杀人神医。有时，她太过得意忘形了。武力或许能让大部人都低头，但眼前的这位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的顾长歌，不会真正屈服于谁。
只要他不乐意，随时可以翻脸。
似乎做过头了。
“•••堂主，他要我做的便是成为策身边不可或缺的人，以控制夏侯军，为灵枢门所用。”是呀，她爱慕上了那位正真刚强却有着自己温情软弱一面的夏侯策，几乎忘却了，她的目的。
从她被门主送到堂主面前的那个夜晚，她便死了，她的剑、她的武功、她的衣服、她的食物•••这一切都是堂主给的。可以说，她的一切都是堂主的，包括这条命。
这只是她的任性，任性的令人发指。
无耻的自己，还想要继续任性下去。
所以，她加重了握剑的力道，一条血痕在顾长歌的脖颈上出现，“顾长歌，我再说一遍。不准做任何对夏侯策或者夏侯军不利的事情。不然，我以我之名起誓，你顾长歌定会被我碎尸万段。”
好半天，他才诺诺说：“花婉莹，你真的疯了！”
疯了，疯了，已经脱离了原来的方向，自然会疯掉。
“呐，长歌，我们来赌个约定吧。”她放下剑，蹲下，与顾长歌视线平行。
他伸手抹尽脖子上的血迹，没好气的说：“合理就接受，不合理，你用金子，我也接受。”
还是顾长歌，她笑了，他恢复往常的顾长歌了。
“三年之内，你不可以碰策一分一毫，三年后，碎痕便是你的。”这也是她和碎痕的约定。
三年的时间，应该足够她去做这件事了。为了他！
所以，三年之约，对她而言，也是生死之约。
三年后，自己应当已经回到了那魂牵梦绕的地方，无论是什么样的形式。
而那时，碎痕，我能为你做的，便是让你去到他的转世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