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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四落 秋千院落重帘暮 ...

  •   深蓝色的天幕上逐渐爬满星子,积聚了一天的热气,此刻在地面上蜿蜒,到把这暮春时节变得如仲夏之夜般闷热。

      她轻手抚着缠绕着他腰间的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

      脑海里浮起一个念头,他们两人见面大多都是在对方重伤之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策,我们是不是孽缘啊。不然,怎么我俩见面时,不是你重伤,就是我重伤。看来真有克星一说。”

      话说到这,她顿了顿,为他换上一块冰毛巾,随便擦去额边的汗珠,这样的脸庞便是她魂牵梦绕的,无法割舍的。

      为了他,她还是走出了那一步绝棋。

      接着说:“不如,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这样也许会相安无事。”

      他继续为天下百姓甘愿驻守边疆,而她继续跟随着堂主刀里去,火里来。

      再过一会儿,她便要走了。

      在他没醒之前。

      “策,水姐姐的事,对不起•••我没有堂主那样的大智慧,只好如此,如果你知道了,就恨我吧•••为你付出,我不悔。”

      话至此,她狠心站起,大步走到门前,手碰到把手,可又停下,回头再望他一眼。

      终于狠下离开这里。

      “不悔?那为什么要急着离开?”低沉的声音兀然从身后传来。

      她一动不动,也不敢回头去看,也不敢这样离去。

      “回答我,婉莹。”

      “策,水姐姐需要你的照顾。”特别是在她那样设计了水思融后。

      “她乃宰相千金,很多人都愿意照顾她,特别是在回京之后。婉莹,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离开。”

      是吗?终究是要决断的时候了,不过是她的优柔寡断在碍事。

      “你一直都在问我这个。很烦,我花婉莹是一阵风,没有人能抓住。只不过暂时停留在你那,别以为会永久停留。”残酷的字句一个一个从她嘴里说出口。

      “••••••”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来到她的身后,冰凉的剑刃贴着她的脖颈。

      苦笑,什么时候他们走到了这一步。

      “回答我,思融的眼睛是不是你弄瞎的。”他厉声,是的,他知道,这事定是她做的,不过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如果不是从她口中抓到了只言片语,他完全不知是与何人结怨至此,让思融的双眼都被毒瞎。

      “不是我。”她转身,笑着说。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在下一秒悲痛的看着花婉莹。

      “是碧瑶做的•••因为她和她的家人的命都在我手里。”威胁恐吓,很好用,不是么?特别在她的盛名之下,就不仅仅是威胁恐吓了。

      “你!”

      “怎么,想杀了我?”她故意凑近剑锋,令脖颈的肌肤被锋利的剑刃划破,一滴一滴的红色血珠子开始不停的从伤口处冒出,然后顺着脖颈的曲线,滑入衣襟,晕成一朵血花。

      惊讶之中,他慌忙移开佩剑,想要为她擦去血迹。

      却被她躲开。

      “如要为您的妻子报仇,可只有现在,动手啊。”她妖媚的红瞳里有的只是嘲讽。

      “婉莹!”他无力的叫喊,最后颓然的垂下头,“收手吧,思融是无辜的。”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天下没有无辜之人!而,你可以做的,不过就是在未来的无尽日子里陪着那个既瞎又哑的女人,所以,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她大大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掉。

      身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稍微顿了一下,扭头下楼。

      待会,大夫就要来了。

      他的事,让大夫去烦恼吧。

      回到府里,她讶异的发现蝶舞已经到了。

      “蝶舞。”

      “小花,夫君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蝶舞深知自己夫君的德行,先行降低姿态,不好意思的说道。

      她摇头,拉起蝶舞的手,温婉的说:“南大人,不添什么麻烦,只会添乱而已。”

      “就知道!”蝶舞鼓起腮帮子,赌气的看着南霁云。

      都交待好要好好协助小花,居然还是把她的话当耳边风,硬给小花添乱。

      “蝶舞,堂主他还好吗?”她问道。

      “不好,被你气得天天都冷笑,原来奴家还敢上青龙堂串串门子,现在整个灵枢门都巴不得离青龙堂越远越好。”蝶舞伸出修长的葱白指指着罪魁祸首。

      接着说:“这一次,我来之前也让欧阳堂主叫去,冷言冷语了一大堆,奴家几乎都想逃走了。欧阳堂主让你自己滚回去,‘注意,是滚回去,立刻马上速速。’这是原话,他强调了三遍,我都以为欧阳堂主被你气的中风了。”她实在不想回忆那天的情景,要不是有凝香楼楼主在旁笑盈盈的搭腔,她怕是要被当做眼前这可恶女子的替身,被欧阳堂主一剑封喉。

      “•••蝶舞,如果你回灵枢门,请代我向他说,花婉莹愧对他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就只能用这条命去抵上。请堂主再给我些时日。”她艰难的说出这一句话。

      六年之前,如堂主那日如往常对待门主带来的人一般,毫不留情的撵她走,她也不可能有一身绝顶武功,报了血海深仇,为地下的家人们讨了一口气。

      她付出的代价远远都不够偿还堂主的恩情。

      最可恶的是——她忤逆了堂主,为了一个男人。

      “婉莹,这是你要的东西。”蝶舞此刻才想起小花托付自己的另外一件事。

      她接过蝶舞递来的小包袱,惦量了一下,笑道:“小女何时发这种横财了?”

      “许堂主不给,我就只能拿金叶子,你和顾长歌换吧。他那人,最爱财了。”蝶舞遗憾的告知婉莹,她想要的东西,许堂主碍于欧阳堂主的黑脸,不敢拿那瓶药给小花。

      这下子,婉莹有些头痛的抚额。那财迷还在边关呢,难道要她千里跋涉去寻?

      “小花,你要那么烈的药做啥?”蝶舞好奇。

      对此,她使眼色给在一旁当人形立柱的南霁云,让他把蝶舞带走。

      南霁云用手指惊讶的指着自己,她点头,然后他垂头丧气。

      “蝶舞,今日你太劳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她又跑不了。”南霁云劝说着。

      “好啦,那小花,你也早点睡哦。”善良没啥心眼的蝶舞不深究,打个呵欠,靠着南霁云走出房间。

      她把那包金叶子放下,苦闷的看了半天,最后微叹。本不想亲自动手的,但是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转身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巨大的剑匣。

      看来,只能她自己亲自动手了。

      时间,不多了。

      她的,还有他的。

      ==================================================================
      “将军,皇上召见。”

      宫里的太监笑眯眯的说着,恭恭敬敬的行个大礼。

      “公公多礼了。”他谦恭的回礼,眼前的人大约是那位身边最宠信的王太监吧。

      眼角瞟到公公身后的司空骁,有些惊讶,但也没表露出来,只是恭敬行礼,“尚书大人,好久不见了。”

      司空骁眼角的笑意渐浓,如岸边的浪尖渐渐溅湿干枯的礁石,是什么让他露出这种笑容?

      司空尚书微颔首,转身之间,得意又带些幸灾乐祸的看了夏侯策一眼。

      两人在偏殿等候了许久,皇上也未召见。

      正纳闷之时,外面传来尖细的嗓音。

      他拂拂袖子,和司空骁一起去御书房。

      “末将夏侯策,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龙椅上的他怕见到自己,还是自己怕见到他,别扭的让他想要速速离开这里。

      “爱卿多礼了•••司空爱卿和夏侯爱卿留下,剩下的都退下吧。”

      皇帝微叹,把手中的书卷放下,站起,轻易把他的身份说出,“哎,皇侄,我也不说客套话了。听闻你的相好乃灵枢门青龙堂的花婉莹。”

      那两个字,重重刺痛了他。令他半响没回应,缓了好一会,才说:“是。”

      这时,司空骁得意的宣布:“你夫人的眼睛无缘无故失明,你可知是谁做的?”

      “此乃下官的家务事,不劳尚书大人操心。”夏侯策拒绝司空骁的试探。

      司空骁干咳几声,接着说:“说实话,鄙人也不愿意去插手将军的家事。可,你夫人中的是似水,这味毒药出自绝谷。是你的那位相好让你夫人身边的侍女下毒的。”

      他的步步相逼,令夏侯策愤然的看着他。

      “爱卿,如此恶毒女子,万万不可留在身边,不如让孤下旨赐死此妖女。”皇帝此时开口,却让夏侯策感到讽刺。

      真的要逼他到这种地步吗?

      “皇叔,你可知你委托灵枢门青龙堂派出的杀手是谁?”他冷冷的反驳。

      边关经此一役,可保多年安稳。何况军中代有人才出,他已经把他能做的做完了。

      而他,也该处理处理‘家事’了。

      他的冷然令皇帝有些失措,“什么杀手,爱卿可不要胡说。”

      他不管皇帝的惊慌,轻启薄唇:“那位杀手便是她。这样,你还要除掉她吗?”

      兀然,司空骁从腰间抽出软剑,架在夏侯策脖子上。

      “圣上,夏侯策对圣上出言不逊,请下旨诛杀此人!”既然夏侯策都自己走进局里,那么司空骁也不打算客气了。

      “司空爱••••卿,夏侯将军好歹是孤的皇侄。”话还未说完,皇帝便用袖子遮住脸,变相告诉司空骁。

      动手!

      他冷笑一声。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吗?真真是可笑,还要为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慢着!”

      御书房门口出现一道凛然肃杀的身影,她的声音不大,但已经足以让殿里的人听到。

      他侧脸,看见花婉莹一步一步踏入殿里,将拖着的太监尸体扔到一旁。

      “南夫人?”

      “婉莹?”

      不同的说法让她微微皱了眉。

      缓缓举剑,对着司空骁,“司空大人,小女今日来取汝之性命。”

      她冰冷的声音直渗入骨髓。

      “哦,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别忘了,我可是昔日的天下第一剑。”他肆无忌惮的加重手中的力道,让剑锋没入夏侯策的脖颈。

      闻言,她笑了,笑得很灿烂,几乎把眼泪笑出。

      “别人礼让,你也会当真?”该说这位尚书大人天真还是白痴呢?

      只见眼前闪过一道光,司空骁还来不及反应,胸口已经插入了一把长剑,他愕然的看着花婉莹。

      “你•••是谁?”

      下一秒,司空骁生生从胸口被碎痕切成两半,血花四溅,染红了她的白衣。他没听到她口中的答案,便倒地。

      果然,她已经不再适合白色,可是今日,请容许她再着那身白衣。

      看到这残忍的一幕,从未见过什么血腥的皇帝吓得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思起,惊慌失措的大呼:“护驾,护驾!”

      一时间,一群佩剑之勇士便拥进了御书房,团团包围住她。

      她最后望着呆愣在人群之外的夏侯策,嫣然一笑,口型里似乎在说着。

      这个天下是你的!

      剑气如虹般划空而过,围着她的一干勇士悉数倒地,痛苦呻吟着,想要找回自己的另外一半身体。

      因为他们都被斩成两半!

      此刻,夏侯策终于从无尽的血腥中反应过来花婉莹要做什么,急的大吼,“不要!他是我叔叔!”

      可是已经晚了,皇帝的头颅已经飞了出去,颈里的血喷溅四射,身体颓然到在地上。他愣了,后退几步,惊愕的看着这一切。

      不知什么时候,御书房里再次涌进大量侍卫。

      她用力一甩,碎痕深深没入大理石里。放下手中剑时,便是她的最后。

      抬眼看着熟悉的身影,开口:“南大人,贵夫人我已经放了,你不必再有所顾忌。”

      南霁云无语,他以为•••结果已经摆在他眼前了。她要做的不仅仅是保住夏侯策,而是——弑君,让他登上帝位!

      可是,她这样做的话,天下人皆知她花婉莹是夏侯策的人,这样做不是把夏侯策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忽然,夏侯策拾起地上的青钢剑,横在花婉莹面前。

      “为何要如此!”这样的暴虐残忍。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皇帝想要我花家的传世之宝,只因花家不答应就遭了灭族。我,不过是那个家族里的小小女童,他大概没想到小孩子的反噬会那么快吧。”她苦笑,上前,与他面对面。最后的仇人,最大的仇人,便是那位。她等不及堂主的宏图伟略,也等不及去看地下的家人,唯一不舍得的只有他了。

      手中长剑徐徐提起,抵上花婉莹的胸口,就算她杀了他在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他也无法对她动手,可悲可叹。
      为自己的行为,他气的发抖,她怎可以这样,本已经打算向皇帝辞官与她隐世,为何要如此!走到这步退无可退的境地。

      “你的仇恨今日才是结束。”他凝然道。

      “是的••••••再见,策。”她猛然握住剑,霎时长剑顿出,透胸而入。

      ••••••••••••••

      她似乎已能看见,他身着龙袍傲视天下的模样。

      软软抱住他,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策,不是你杀我。是我想离开了,我可不愿回灵枢门了。”堂主可不只是拿着皮鞭在等她,呵呵。

      他回抱她,尽泄悲痛的情意。

      如此这般!她就是为了名正言顺把自己送到那个位置吗?

      她知道不知道,他不稀罕那个位置,不稀罕了!他只要她活着,活到能真正开心大笑。

      忽然

      “小红花,你这死没良心的小混球!”有个男人怒骂着,风卷一般,卷走了他怀里的婉莹。

      待视线恢复,她已经不见踪影。

      再也承受不了的他,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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